21、傻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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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当地一处地下通道。
“许家小儿当真死了？为何几日过去，许家丝毫没有要送葬的意思？”幽暗闪烁的烛光下，中年男子的脸有几分扭曲，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响起，情绪中带着些许焦虑。
另一人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此人沉思片刻，“不若再派几人去许家探探虚实，那小儿死则死矣，不死，终是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中年男子捻了捻胡须，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是该派些人去一趟，若是没死，再补一刀就是。
“他，绝不能活在这世上！”
地下通道的谈话声渐渐消散，两道黑影分道扬镳。黑衣人转身走入更深的黑暗中，脚步声在潮湿的石壁上回荡。
当晚。
“啊啊啊，别抢，不要抢，啊，我的，我的——”小傻子紧紧抱着佩剑，看着面前的男子，口齿不清地着急嚷道。
陈沉见此，有些乐不可支，阴郁久了的眉眼带着几分悚人的笑意，偏偏眼前的傻子一点也不觉得不对劲，只是抱着佩剑，姿态像极了一只护食的蜜獾，可护的不过是一个死物。
“这是你的？”他戏谑地问出口，烛光映着他的侧脸，增了一些暖和的温度。
“我的，就是我的。”小傻子坐在床边，紧了紧揣着剑的力度，表情严肃地争辩道。
“那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傻子呆住了，迷茫地瞅着怀里的剑，绞尽脑汁思考了一番，随即握住剑鞘的末端，张着嘴试图往里头塞，还含糊不清地答：“磨牙棒，磨牙的，嘿嘿，牙齿痛，磨牙的——”
神特么磨牙的！！
陈沉扣住谢缜舒的手，“牙齿痛？”
“嗯嗯，酸酸的，有点痛——”小傻子点头。
“你这是津涎亏虚，阴火灼齿，不能用硬物磨牙，知道了吗？”陈沉耐心地哄着，等对方将剑放下后才松开手。
然后从袖中的口袋取出一颗四四方方的糖来，“这是梨膏糖，吃一颗吧——很甜的。”
“啥？”谢缜舒睁大他的一双狐狸眼，没了清醒时的淡漠自持，憨得像只缺少灵智的狗，长剑落在他的身侧。
陈沉捻着糖的手递到小傻子面前，指尖抵着对方温热的唇瓣，“吃一颗？”
夜色如泼墨，馀寒滴更生。
听着滴漏声断断续续，谢缜舒乖巧地含着糖，不一会儿又作了吞咽状，陈沉开口：“很晚了，该就寝了，好不好？”
见小傻子一副痴相，他手指一弹，一阵气流便将灯芯打得一颤，之后烛光消失，房间暗了下来。
“天黑了，睡吧——”陈沉轻声说，上前将还没适应黑暗的谢缜舒按进床榻，掖好被褥，手指一搓，朝小傻子的脖子上撒了些香粉。
窗外月光如灰纱，给万物罩了层迷蒙的膜。
他蹑手蹑脚地拾走谢缜舒床榻边的长剑，等了半晌，就听见了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
一枚柳叶镖疾空而来，刚硬的剑鞘朝其猛地一撞，直指床榻的线形轨迹就此中断，陈沉握着剑的手，手腕一抬一转，柳叶镖便反方向飞驰而去，钉在木柱之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偏头看了看谢缜舒安稳的睡颜，握着剑的手鼓起青筋。
而窗外。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
陈沉身形未动，穿透窗纸的缝隙盯着月色下的两道黑影。他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剑柄的冰冷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丝谢缜舒残留的体温。
“找死——”
站着的中年男子怒斥一句，将桌上的镇纸往地上一掷，发出“砰——”的一声。
两名男子垂头跪地，镇纸从他们二人中间飞过，看似面不改色，实则是威压之下分毫不敢动。
“老爷，深更半夜，未曾见那许家郎君寝卧中有许输的踪迹，倒是候有一位武功高强者保护着一名心智缺失的傻儿。”一人抱拳顶着压力作答，“我二人瞧那高手身手不凡，不是寻常对手，更不敢恋战，掷出两道飞镖就趁机逃了。”
那许家郎君身为举人，说话温声细语，形容温润如玉，怎会是那个揣着剑说是磨牙棒的傻子呢。抱拳回答的人心想。
“傻儿？”中年男子喃喃自语，转过身，对黑袍男子道：“许输与太子本不过泛泛之交，若非许输死皮赖脸，他都不会认识这出身乡野的区区举人。
“如你所说，太子一向居高自傲，居然派出侍读韩学栋亲自拜访许府，现如今已经管不得许输死没死了，怕是许输在出事前就已将我等之事禀于太子了！”
黑袍男子思忖片刻，“此事我会上报主上，你们先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那便如此吧。”中年男子照旧捻了捻胡须，应了下来。
三日后。
【宿主～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谢缜舒倚在院中的美人榻上，盘着手中的圆珠，头疼地看向头顶蔚蓝色的天，不敢回顾前些时日的痴相。
【孤现在是在何处？原主是什么身份？你定位到子珠在哪了吗？】他问，仍然习惯性地自称为“孤”。
【宿主，你现在位于F-H1425号小世界，是由好喵知时节大大巅峰之作《猫妖画骨》衍生而成，原主许输乃本文炮灰，死于一周前，按剧情原主的鬼魂会被大反派废物利用，炼化成万魂幡的一部分。
【不过因为宿主你的出现，原主的灵魂现在已经脱离该世界投入新的轮回了！宿主不用担心～
【至于子珠经过探测，定位在了宿主这具身体的庶妹许茵身上。宿主啊，那姜玉睎能被子珠融合，定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幺幺七义愤填膺地说。
【不必多说，正巧孤现在无所事事，你直接传输剧情吧。】谢缜舒将圆珠一抛一接，淡淡地说。
【好叭。】幺幺七偃旗息鼓，将一册厚重的《猫妖画骨》显示出来。
主角黎衔乃一只生于寺庙后山、偷吃香火修炼成精的公猫，修成人形，受护国寺兀净大师点化，独自下山感悟红尘，早先借住于一位慈祥老婆婆家中。
本以为世间除他之外并无精怪，红尘不过是些人情世故、爱恨嗔痴，却不曾想下山一趟竟是误入了香客口中的聊斋：靠吸阳气饱腹的青楼花魁是只修炼近千年的狐妖，唯爱美人皮的美貌画师是只画皮鬼，“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的绣娘是只善吐丝的蜘蛛精。
黎衔生于寺庙，靠香火修炼，一身修为和皮肉都甚为纯净，本是一帆风顺的日子，因老婆婆的儿子在狐妖的蛊惑中得了“马上风”而急转直下。这只狐妖发现了黎衔身为精怪却异常香甜的修为，将他当成了唐僧肉，日夜追杀。
慌乱逃生中，黎衔以原形冲撞了当朝最负凶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魏贯瑛，可巧的是，魏贯瑛与兀净大师素来交好，对这只公猫眼熟得紧，大手一挥成了个猫奴。
魏贯瑛本是前朝皇室旁系，却因王朝更迭，被黜为奴隶。因缘际会，入宫顶替他人成了太监。
数年摸爬滚打，此后已经位高权重的魏贯瑛在东厂办案无数，得前朝众臣与今朝百姓支持，最终复国，登上帝位，而猫妖黎衔在其庇佑中将一身纯净的灵力修炼至极致，受万妖臣服。
翻阅罢，谢缜舒手一拂，书影就散了。
【无趣。】
“许小公子？”来者看着榻上人心明眼亮的模样，心稍沉了沉，出声唤道。
看这副神态，怕是已经清醒过来了……
【宿主，这个位面是灵异玄幻类世界，多亏了这位神医修为高深，靠灵力滋养了您的魂体，还用针灸恢复了原主身体的各项机能，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您才会清醒过来呢。】幺幺七感慨地说。
不料谢缜舒皱起眉头：【‘滋养孤的魂体’？那他岂不是知晓孤非原身？】
【应该不会吧……】幺幺七不确定地说，【主系统出品，这些土著应该不会发现宿主是盗版的吧……咳咳。】
谢缜舒：……
【对了，宿主，该神医名曰陈沉，乃本位面男三，因许家先辈与其有故，借住许宅多日，不巧在原主被重伤当天，外出采药，未能及时抢救，等回府后被心灰意冷的许父轰出许宅，从此与许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孤身一人踏入市井，与正处逃亡期的黎衔结识，成了至交好友，这也是为什么以魏贯瑛区区凡人之身就能够庇佑一只猫妖，因为背后还有神医与兀净和尚二人的鼎力相助。】幺幺七尽职尽责地解释道。
【不过因为宿主苏醒，神医没能被许父轰走，然后又因您的“死而复生”，许家没有及时置办丧礼，导致主角攻的手下对许输的死产生怀疑，指了两个刺客偷偷上门调查，却被神医发现。
【因此一事，主角攻担心是原身在被刺之前就已经把偷听到的事上报反派太子，而神医是太子派来保护许家的，所以派人杀尽了许家人。被姜玉睎附身的许茵由于在护国寺中礼佛，躲过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不过宿主放心，幺幺七知道以您的性子会把许家人惨死的缘故按在自己头上，故而我用了一点点宿主的精神力，将那些亡魂送离了这个世界。许家上下不过百人，耗费不了多少您刚补回来的精神力，宿主放心好啦！】
谢缜舒一边听着幺幺七的唠叨，一边坐起身给陈沉斟了一杯茶，递给对方，说道：“神医，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这几日来，我虽浑浑噩噩，但也能勉强记事，如今我清醒过来，还是要多谢神医慷慨救治、不离不弃。许……我家在夜里被灭门一事，神医可知其中隐情？”
陈沉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对方，颇具亲和力地展颜一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让谢缜舒失了片刻的神。
【系统，一个位面会有除了孤之外的其他任务者吗？】
【像这种由小说衍生形成的世界，天道排他性极强，一个逃犯逃窜至此后，再想进入外来者是很难的，主系统能投放进一个任务者都是花了大精力的，再多的不可能了。】幺幺七虽不知宿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是依然认真回答了。
“许小公子，那日许府突进刺客，来势汹汹，我力有不逮，救不了其余人。但毕竟公子是我未曾治好的病人，凡为医者，需对患者负责，怎可弃之不顾，故而才在慌乱中带着公子出走。”陈沉听了谢缜舒的问话，开口解释，以示自己与许家灭门案并无关联。
“此信是我江湖友人寄来的，前些时日许家阖府惨遭横祸，我也觉得奇怪，便托友人去调查了一番。这信是他寄来的，想必信里会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许小公子近日一直是痴傻状态，我本打算照例先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再回书房看信。不过既然许小公子已经清醒，你的家务事还是你自己看为好。”
谢缜舒接过信，道了声谢，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抬起眸子看着男人，清清冷冷的视线，落在人身上就像绒絮般的冰晶，不凉，却能泛起一丝痒意。
陈沉心里这般想着。
“多谢神医，此后若是有机会，我必涌泉相报。只是不知……我爹娘葬身之处？身为人子，想去祭拜一番。”谢缜舒说。
“许小公子节哀为好，许家刚被灭门，我们还不知道这背后仇家到底是冲着谁来，若是公子您就是他们的猎物，难保这些人不会守株待兔，等你出去自投罗网。
“那些人尚不知道我的存在，更不知晓我救了你，现在外面正是戒备森严之时，公子还需从长计议，保重自身，切莫着了相。”
陈沉提醒道。
【宿主，神医他说的没错啊，你现在出去很容易被主角攻他们瓮中捉鳖，不如多躲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去找姜玉睎。
【子珠已经融入了她的神魂，等我们靠近她的时候，她的神魂会因母珠对子珠产生的自发性强烈吸引而被拉入咱们空间。只要进了空间，她就相当于被缉拿了！】幺幺七也劝说道。
“自然。”简单的两个字，既是回应了陈沉的话，也给幺幺七喂了半颗定心丸。
毕竟上一位面谢缜舒哪怕是要献空精神力，都敢干出送整个小世界摆脱话本束缚的事儿，幺幺七实在是对宿主的胆大妄为抱以畏惧之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傻子（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