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手札》秋禾拾子

6、她是让他沉迷的原罪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檀悉茗都要抱着她入睡，反复的痴缠多次才肯放过她。

　　谢听谰有些无望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每天晚上只要不做手术就会回来，然后继续重复着整夜整夜的活动，就像一个吸食着白色粉末的人，越来越病态。

　　她是让他沉迷的原罪。

　　他做的饭很好吃，手艺出色，谢听谰每天都会按时吃饭，吃完饭之后是例行公事，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快要死掉的人被救活，救活之后，又陷入这样荒诞的绝境中。

　　今天他回来的稍微晚了些，谢听谰看着他的手中多了一瓶酒，问道：“今天，要喝酒吗？”

　　“嗯。”

　　依旧是那样清冷的声音，谢听谰不知道的是，那酒里掺了药。

　　于是夜里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他，只有靠着他，才觉得稍微舒服些。

　　檀悉茗很高兴，反复的叫着她的名字，低声哀求她爱上自己。

　　他的动作温文儒雅，和粗鲁丝毫不沾边，可是做的事情却和那张脸极为不符合。

　　谢听谰醒来的时候头昏的厉害，模模糊糊的记忆席卷而来，让她难以接受，她不禁在想他是个什么物种，这么多次，也不觉得累吗？

　　那些碎片里居然还有他居于下侧服侍她的，他的面色红润，明明做着靡靡之事，却一本正经的在那种时候对她祈求道：“爱我好不好，谢听谰。”

　　就像现在这样，谢听谰看着他，听见他开口道：“小谰，我帮你清洗一下。”

　　不需要继续说下去，她便知道是哪里。

　　“不用。”

　　她别过脸去，有些逃避，昨日的回忆里，太让人脸红心跳了，他那样冷峻的一个人，伺候起人来，那种神情和反差却让她想起来就面色滚烫。

　　“乖小谰，脏，如果不洗掉的话。”

　　“不用。”

　　她再次倔强的拒绝了他。

　　“听话。”

　　他把她抱进浴室里，温柔而体贴的里里外外整理个遍，才帮她围上了厚厚的外套。

　　“小谰，这个手环可以送我吗？”

　　谢听谰望着他的脸，不明所以，那手环已经旧了，就被她随手丢在桌上。

　　“你想要就拿走吧。”

　　她有些烦闷，因为最近受到的折磨，也因为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檀悉茗小心翼翼的把手环放在手掌心观察了很久，从口袋里拿出几张擦拭的纸巾和清洁剂，反复擦拭了很久，又放在唇边吻了吻，才揣进袖子里收藏起来。

　　几天时间过的很快，这几天谢听谰白天吃着檀悉茗做的饭，晚上被迫被他摆弄成各种样子，他对此乐此不疲，像是个刚来世界的顽皮孩子一般充满了活力。

　　他的照顾很周到，除了忙碌的手术，做饭竟是严谨的一顿也没落下，无论谢听谰的要求多刁钻，他都不会生气，有时候会带束花回来，有时候会带点稀奇的礼物，被困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小谰，可以出去了，两个世界的错乱结束了。”

　　第一次出门，谢听谰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心情大好，她和檀悉茗约了一起来看海。

　　其实写手本来就是她的兼职，她是个非遗高定设计师，如果不是心脏病太严重了，心情不好，也不会喜欢上写be文。

　　“小谰，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

　　听着他的声音，她坚定答道：“继续做服装设计师吧。”

　　“好。”

　　“小谰，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又抬眼看她，很是认真的问道。

　　“算我欠你的，还清了，就没有关系了吧。”

　　他捏紧了拳头，低身靠着她，贪婪的吸允着她身上的味道，问道：“小谰，能不能不丢下我。”

　　“我是离不开你的。”

　　眸光晦暗，他似是一弯被折下来的冷冷新月，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苍白的余响。

　　谢听谰望着他的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自从来到这里，她对他的感情态度一直都很复杂。

　　创造者的保护和疼惜，被欺负的愤恨，还有本就对他有所亏欠的愧疚，谁让她是那个狗血作者呢。

　　她第一次很平静的对他开口道：“悉茗，如果我离开了，你也应该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

　　短短几天时间，却像是一千年一样漫长，她一直承受着他那方面的发泄与折磨，有时候他会把她抵在床头，用卑微无声的眼泪无意的向她宣告她害他年幼孤独的罪行，告诉她：“小谰，我只有你了。”

　　这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害怕。

　　有时候他会发泄似的重复同一个动作，不断的加深，她总能看见他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的晃动，却始终没办法抬起手来替他擦拭眼泪。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她也想了很多，她不怪他了，虽然还是偶尔有点讨厌，但终究是两不相欠了，何况他虽疯狂，到底注意着分寸，不管再强势的时候，始终没有弄伤她，只是如果现在就要分别了，他也该有自己的日子了。

　　她替他重新设想过了，他是个很好的医生，继续走下去，忘记她，也会拥有幸福的人生。

　　“要赶我走吗？”

　　他眉头紧锁，很是不悦，小心翼翼观察着谢听谰的表情，忍受了五分钟的沉默。

　　“好。”

　　他转身看向她，眼神里只有深深的悲切，然后径直跳进了海里。

　　可分明谢听谰记得他最怕的就是水，根据她的设定，她很清楚，小时候檀悉茗的妈妈曾经把他按在水里反复窒息的折磨，他一直怕水，也从没有学过游泳。

　　谢听谰没有犹豫，跳进了冰冷的海里，把他捞了上来，他的发丝被水打湿了，服帖弯曲的在鬓角贴合着。

　　看了一眼他的胸口，那里已经被水淹浸湿了，衣服薄薄的有些透明，他姣好的肌肉线条被海水打湿了，就在那里低低的浮动着，就像胸肌主人的心情一样低落，他昏迷过去了，昏迷之前手里还捏着她随手送给他的手环。

　　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救人性命，谢听谰俯身，将他胸口的积水拍了出来，又低头给他做了人工呼吸。

　　短暂的眩晕过后，感觉到自己被翻转过来。

　　他的吻热烈而疯狂，表情痴迷，浓重的让谢听谰的心止不住的跳动，他将她按在胸口的手折下来，用被水弄的有些迷失的眼睛看着她道：“我赌赢了，小谰还是关心我的对吗，你怕我会死。”

　　“没有。”

　　谢听谰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小谰，你还离不开我的，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到我的世界，代价就是，如果你离我太远，就会消失。”

　　谢听谰听着他的话，咀嚼着话语的真实性，最后问道：“为什么前几天你可以出去，我不行。”

　　“因为你和我不同，你会消失的。”

　　檀悉茗再次恐吓道，他的表情冷静，看不出任何纰漏。

　　“那就消失吧，没关系，自由比命重要。”

　　谢听谰松开了他的手，就要转身离开，手被他拽住。

　　“果然，小谰很聪明的，什么都骗不过你。”

　　“只是想要回到我的世界，需要经过时空转换隧道，到时候我和你同去，等到了，你就自由了。”

　　她默不作声的将手抽离出来，冷静的问道：“多久。”

　　“就明天。”

　　檀悉茗的语气有些急切，又有些挽留和害怕失去的悲伤。

　　谢听谰转身，看着他的脸道：“檀悉茗，我不是任你摆布的玩物，是个活生生的人。”

　　“小谰，我没有把你当做玩物。”

　　“无所谓，我也不关心，明天以后，两不相欠。”

　　“好。”

　　他僵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神情里只剩下悲伤。

　　“小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算不上讨厌，只是不想跟你这样奇怪的人绑定在一起。”

　　檀悉茗的眼睛盯着脚底，默念道：“很奇怪吗？可我爱你的心不假。”

　　他握紧了手里的手环，像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般说道：“谢听谰，你离开我，我就去死。”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也可能有自己的人生阿，你这样强大的人，为什么要执着的跟着我。”

　　谢听谰看了他一眼，一位优秀的医生，年长者，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明明充满了成熟的凌厉，也拥有强大的能力，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和她的感情。

　　“檀悉茗，你听着，既然我创造了你，也还清了过去的愧疚，我就有必要告诉你，你这种行为，是不正常的，畸形的。”

　　不正常……畸形……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破碎，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你给过我正常，不畸形的机会吗？”

　　“我……”

　　谢听谰哑然。

　　“反正我们也只能相处到明天了，人也留不住，心也留不住，只是谢听谰，不要总是怜悯我，我想要的是你的爱。”

　　“我爱你，天涯海角，我能到达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不想放开你的手，随你怎么想。”

　　他俯下身子，有力的大手将她扛起来放在肩上，笑着说道：“既然不爱我，恨着我也行，总之，我要和你有点关系，极致的爱与恨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