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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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不错。”
李瑜放下碗评价。
不知何时，这个家的小女主人把电视打开了，安静中弥漫着一片童声童气的电视背景音，模糊了距离感，在饭菜香味中平添几分更浓的家庭生活气息。
对此李瑜却好像更不适应，吃完饭也没能找出更多华丽辞藻为这段有些莫名其妙且暗地里互相并不和谐、甚至晚到算得上宵夜的晚餐做总结，反而是真心而寡言的抛出结语。
许诚则是对李瑜吝啬的评价已感到满足，并且顺理成章的觉得自己可以送客了。
“只是自己乱做的，吃的惯就好。”
乱做是真的，吃得惯好倒是客气了。
许诚做饭的手艺从无失手，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可以负担一个小店的原因。
经历过南北不同地区亲朋好友齐刷刷好评，怎么也可以算是业余厨师——他还会在做菜的时候固定角度用好几个网红摄像头全程拍摄，闲了就把视频剪辑、再自己配音、配上音乐和字幕，发到网上去，这陆陆续续几乎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更新的小破号，半年多来居然小有粉丝。
上一次他甚至学着做了一个技术流视频，暴涨了很大一波粉，找来推广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还出现了盗视频的账号。
只是暂时他还不想要去互联网上冒头，也就没有认真经营。
盗视频的账号他倒是查了，也给对方发了私信，可能没想到他能顺着IP查了不少东西，就瞧瞧销号了。
网络上的东西他比谁都懂，不仅仅是他学东西快，更多是他那半路夭折的学业给予他的熟悉感，可惜这部分已埋葬就不想再翻起，如今老老实实上班、安安心心做菜，活得再平凡不过，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我投资你吧。”
李瑜半是真心半是玩笑的说：“你这种混杂的风格不适合大量出餐，私房菜倒是能成特色。”
“找个静谧的地方，南江老园林风格就不错，假山、松柏、流水、小亭、阁楼...”
“搭进去一些人脉，找些大拿背书，再成交几笔不声不响的大生意当背景。”
“齐活。”
许诚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底闪亮亮的：“只一顿饭要给我开店。”
“李老板是好心还是好心？”
饭饱神虚，李瑜半靠着椅背，右手搁在桌上，拇指摩挲着食指，左手放在膝盖，微眯着眼，笑容更添几分肆意：“能一顿饭收买我的人不多...许先生应该抓住机会。”
许诚却微微垂眉，眼睛闭上又睁开，站起身开始收碗碟，随意的回答：“可惜...我不信自己有那种一步登天的好运。”
许诚这话也是调笑，但李瑜却觉得这人是说真的。
他是在拒绝，也是跟自己说他不信自己所说的。
这和他们今天第一次认识、第一次一起吃饭没关系，许诚是真的不信。
李瑜摇头，许诚如果开玩笑的答应他可能也就真当时一个玩笑，许诚拒绝，他反而更动心了：他早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地方，可以包自己一日三餐，紧要的事情也可以在这里谈...
大抵李瑜就是天生怪胎，他厌烦家庭生活却喜欢家常菜，他厌弃酒桌饭局却喜欢在自己的地方话事，他讨厌小孩儿却觉得要是许诚真做了自己的私房菜大厨偶尔去吃饭、谈事看到许子涵也挺有趣的...
一个投资换多个乐趣，也不错。
站起身，却不是要走的样子，而是转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拆了自己带来的茶具，一一摆在茶几上，甚至里面还有一罐品相不错的西湖龙井。
“小可爱，要学泡茶吗？”
招呼旁边看电视但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小孩给自己当观众，李少爷难得的玩起了茶具。
可惜观众不太给力，虽然站近了些却没看自己，李瑜只能先把茶具布置好，甚至这家里的矿泉水桶都被他抬了下来和茶具安装好。
“你做什么？”
第二个观众就位，水也烧开了，李瑜笑着对许诚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茶。”
“公平。”
揭开杯盖倒水温杯，温完杯投茶，注水温润泡，水满刮沫洁具，反复用杯盖转圈杯沿激铭香，盖盖子三指贴杯身、一指扣杯盖、一指按杯沿，出头汤，再注水，拿出三个小杯，倒头汤滚浇洗杯，把两个杯子分别放在许诚和许子涵的位置、一个杯子放在他自己身前的位置，出茶汤、示迎宾，三个杯子里皆只有半杯。
抬头，父女二人似乎没怎么见过自己的手法，微微愣住，李瑜一抬手：“请。”
许诚躬身拿了一杯，许子涵噘嘴，小心翼翼的也拿起，只抿了一口。
许诚喝完，把杯子放回，抿唇又没憋住：“味道跟直接泡没什么区别...”
“挺好喝的。”
又找补：“不过也挺好看的...你的手挺适合泡茶的。”
李瑜正端起杯子，被许诚这话说了一个踉跄，差点就喷了。
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这话家里老头子也说过，那一次他可是真喷了。
“也没错，这一套本就是做给人看的。”李瑜自我安慰道：“美人指，芙蓉面，行云流水...可不就是挺好看的。”
许诚却生生被呛到。
该说不说，这心理素质许诚大抵重新投胎都及不了。
“茶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李瑜一面站起一面往门处走，许诚一边咳嗽一边跟着往门处走。
待开了门，李瑜都站在门外，许诚皱完脸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又听到李瑜说：“明天下午接珠珠回家，如果小朋友想要跟珠珠玩，可以来我家，或者你们把珠珠带过来。”
“真的？！”
惊喜的声音率先从许诚身后传来。
许诚侧身，许子涵开心的蹦跶两步后被自己爸爸的出卖搞到不好意思，扭捏着身子走到门口，看了看笑而不语的许诚又看了看同样笑而不语的李瑜，问：“哥哥我真的可以把狗狗带来家里一起玩吗？”
李瑜点头：“它是女生，叫珠珠，不是佩奇的小猪，是海里珍珠的小珠。”
“你喜欢它就可以把它带到家里一起玩。”
许子涵用力的点头。
李瑜又说：“珠珠年纪大了，玩耍不能太剧烈，也不能一直玩...麻烦你帮忙注意一下它的状态。”
这话是对着许诚说的，他听许诚说自己会洗狗，待过宠物店的话应该知道一些情况，珠珠身体没大问题，就是年纪大了，需要多关注。
也幸亏看出来许家小姑娘不太调皮，偶尔还静得下心来，李瑜也就放任她陪珠珠，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找过狗狗陪护，但珠珠挑人，这么多年除了李婶也就是自己能近身，现在还多了许诚和许家小姑娘。
也不错。
许诚一口应下：“我会的。”
又多说了些真心话：“都是隔壁邻居，如果你不在家也不放心珠珠，可以让人把珠珠送来我家...你空了再来我家把珠珠带回去。”
李瑜点头，算是心里有那么件长期放不下的事解决了，笑着抬手跟许家小姑娘告别：“再见，珠珠的小伙伴。”
珠珠的小伙伴第一次自我介绍：“我叫许子涵，叔叔你陪珠珠玩的时候可以跟珠珠多介绍一下我。”
不露痕迹的把哥哥变成叔叔，李瑜无奈，看来自己真的没有孩子缘。
笑着点头答应，对面也就是个早熟的小女孩而已，不过这样添上些孩子气，就跟自己小时候更像了。
“晚安。”
李瑜对许诚说。
“晚安。”
许诚回应道。
这一次的邻里交流，圆满结束，成果颇丰。
许诚不觉得自己多了一个朋友，但许子涵多了一个狗狗玩伴也不错。
李瑜这边却复杂多了，他对许诚有些推测，也许可以确定一下。
倒不是说许诚有什么问题，这一番相处下来，许家不属于李瑜的交际圈，刻意接近的话如果许诚单身的话李瑜可能还会警惕几分，但这样拖着一个女儿，可能性不是绝对没有但基本上不太可能...只是这么多年自己的社交圈都没有出现新的变化，这样神来一笔，不管是循例还是李瑜的好奇心，都值得稍微用点心。
他只希望许诚不是什么人养在自己家隔壁的金丝雀，当然如果真有人养一个带女儿的金丝雀...口味也真的略重了些。
“Kaven，帮我查一个人。”
“住在我隔壁的许诚...资产不用，查履历和人际关系。”
“还有查一下隔壁这房子在谁的名下。”
“如果是我认识的你给我说一声，如果不是的话继续往下查...不止南江，京城也查一下。”
许诚的羊蝎子很正宗，正宗到李瑜认为他在京城待过，甚至可能自己认识。
又担心自己真认识，毕竟这会儿两人关系不过比点头之交好一点，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自己也都认识，如果是哪家的乌糟事，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许诚最后还是决定适可而止，也算是还今晚的一饭之情：“算了，查清楚南江这边就行，如果跟我有关系继续往里确认一下，如果没有就算了。”
那边助理应下，李瑜也困了。
他今天早城还在邻市，过去考察一个项目，本来待开发的地方路况就不好，一早上就让他遭了罪。中午官方接待请吃饭，地方特色对他来说一向没什么兴趣，毕竟在吃的方面他老派极了，尝试新的食物简直就是活受罪，碍于席上的众人，硬着头皮没吃几口就接到京城那边的电话。
老头子最近回去了，他也就不打算理那边的事，所以开始没接，不过这种反常的有电话进来，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不好了，脸黑的对方以为自己不满意，差点闹出笑话，幸亏一起来的副总从中斡旋，电话又追来他找借口避开桌面上的尴尬这才接听了，确实是糟心事却也不算自己烦的那一类，回到饭桌上客气几句把事情锤定，交给副总具体谈细则，自己就先回，路途上又是一番折腾。
回到南江，还没休息也没来得及处理京城那边抛过来的事，于涵江打电话过来说他的大舅子请自己吃饭。
李瑜独生子，母亲去世之后老头子也没再娶，也没给自己造出些异母的兄弟姐妹。
母亲这边的亲戚早就翻了脸，几乎没来往；老头子这边的亲戚是没多少了，自己同辈的只听过、大部分没见过，早些年是因为老头子打拼事业没时间回，母亲去世后是老头子不爱回，也不让自己去，内里原因离不开老头子续弦的问题。
所以李瑜除了自家老头子，亲缘极少也极淡。
而于涵江算是唯一一个没带血缘却多少和李瑜有亲缘的存在。
于涵江的母亲莫文芳是和李瑜的母亲李文东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互相见证了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李瑜一岁的时候莫文芳生了于涵江，莫文芳因产后出血去世，李文东由莫文芳娘家出面把于涵江接到南江。
彼时南江政策好，李瑜的父母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南江开疆拓土。
结果于涵江在南江住不到半年，于家就开始相看续弦，于涵江还不满两岁的时候于家新入门那位都怀孕了。
李文东就这样顺势留下了于涵江一直养着，和李瑜同吃同住，一起调皮捣蛋，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李文东去世的时候，于涵江甚至为了李文东去厨房提了两把刀，于涵江一把、李瑜一把，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齐上阵，李瑜家老头陈玺不动如山，吓得刚办完李文东葬礼就迫切用些冠冕堂皇借口想要塞人进来的李家大舅和李家小姨连夜离开南江。
只是那天过后，陈玺送走了于涵江，四年后李瑜跟着老头子回京城才又见于涵江。
身份尴尬又没有在于家长大的于涵江自然过得不好，陈玺出面都压不下已经偏心了的于家人。李瑜无法，只能试着说通父亲，于家不要于涵江他李家要，于世卿不要于涵江他李瑜要。
不过于涵江不愿意，他说他妈的命是为于家生孩子没的，于家想连他都不要，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他这人没别的本事，惹得于家上下不安宁还是可以的。
另外这长子嫡孙的位置他占定了，以后分家产自己得比那群小的多搂些，要是少了他就把于家翻个个儿。
又说李瑜真当他是兄弟，他也把李瑜当亲哥，如果以后自己惹了事平不掉，亲哥得出面帮他顶。
这句承诺李瑜守到今天。
所以于涵江未婚妻的哥哥在南江做生意遇阻，李瑜自然要出面。
饭没吃，先找了个地方喝了杯茶，事情了解清楚，李瑜思量这事对他不难，要走却被人拦住，死活要请吃饭。
李瑜没办法，心知对方不熟悉他、怕他办事不牢靠影响生意，毕竟这人和李瑜第一次见，李瑜也不想再见第二次，就顺势临时约了能办事的人，组了局，互相介绍了就走，实在无心应酬。
对方也不过是于涵江未来亲戚，这未来亲戚看着不讲究，说不定又是一个烂摊子，他是真不稀得伺候…
从饭店出门正好下雨，胃里空空让李瑜心烦难忍，不等司机下来打伞就淋着雨跑上车，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上就见到打算‘爬墙’的珠珠，又闻到隔壁的饭菜香。
吃饱喝（未）足，珠珠也送走了，还抽空费心了许诚的事，李瑜困得强撑着上床裹了被子就昏睡过去，临睡前又想起许诚女儿的那幅简单的画，想起那只随海浪飘荡的鸽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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