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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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人好像比自己高一点，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也就衬整张脸更加棱角分明。
也许是阳台柔和的黄色光映照，许诚有点看不清对方神色，眼睛也在金丝边框眼镜遮挡下显得模糊，也就更凸显了对方抿起的薄唇更加性感，加深这份性感的则是两鬓微微弯曲的几缕头发贴着皮肤，有种湿漉漉小卷毛狗的可爱。
许诚这才发现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提醒了许诚，忙蹲下去看许子涵。
除了手上有些雨水外，其他都是干净的，许诚就着这姿势看了一下对面的金毛，毛发上有明显的水渍和围栏上的灰沾了水染开的灰黑，这锅得许子涵背，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道歉了：
“不好意思，都是我家小孩调皮，你家狗狗身上也弄脏了。”
对方看着蹲在自己跟前说话的男人，神色莫名，等许诚都要再说下一句，才开口：“没事，珠珠难得贪玩。”
许诚牵着许子涵站起身，认真的说：“我可以帮忙洗狗狗。”
似乎怕对方客气又加了一句：“我之前在宠物店洗过，有经验。”
这个小区是公司给的特殊福利，在南江近几年新开发的小区里算是拔尖的，大抵除了他都是非富即贵的，这人看上去气度更甚张麒，加上狗狗是半个月前出现的，人是今天第一次见，很可能这处不过是暂时的落脚地。
洗狗大任就交给他吧，也算是这些天狗狗陪玩（许子涵）的福利。
对方却礼貌的拒绝：“打电话让助理带去洗，正好也要给珠珠检查身体。”
“不用客气。”
“珠珠喜欢你家小朋友，有人陪她也很好...她很久没有认识新朋友了。”
许诚看对方很真诚，也没有再说什么，想要牵许子涵进屋，又觉得好像很失礼，可确实也没什么能说的，正尴尬着，对方的声音又传来：“你在做饭吗？闻起来很香。”
许诚乐意接对方的话头：“是啊。”
“你吃饭了吗？”
“没吃可以来我家一起吃。”
话音刚落，就咬到舌头，差点没忍住的表情管理失控——现在晚上九点半，他原本不打算吃饭的。今天买完菜订蛋糕的时候选了一个他和许子涵都喜欢的北海道，一会儿清理好许子涵身上的狗毛和雨水他俩一起吃蛋糕也不错。
而且，莫名其妙请陌生人来家里吃饭，许诚从未干过。
心里不由得腹诽，好好的提做饭为什么要说很香呢！自己老好人的人设当然只会这般顺着往上爬，他也很无辜好吧！
“打扰了。”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但却一口应下，莫名的，许诚觉得这句话一出，就显得前面的交流有些假模假式。
说不上具体是为什么，他从不是一个会对刚认识的人这么负面的评价的人…
许诚想或许是，自己难得的第六感爆发把他忽悠瘸的。
也可能是因为张麒的到来给他刺激大了…
给许子涵洗了手又擦干净，问了一句饿不饿，许子涵却说要去画画，许诚切了一块蛋糕和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许子涵的小桌子上，只说饿了就吃，吃不下或者吃好了放茶几上就行。
忙去把白灼菜心做上。
刚煮上菜心，门铃响了，比他更快是许子涵，开完门就又回到画板前，独留许诚一人面对提着一个精致礼盒的新朋友。
“家里没什么东西，这是朋友送的茶具，一点心意，不值几个钱。”
成功把许诚要说的推拒的词挡了。
许诚正好换个话头：“不用客气，饭菜也是顺手的事...你看我也不是喝茶的人，又有小孩，碗碟都容易摔，这...真用不上。”
客厅里小小的人儿背了锅。
那人却自顾着把东西放在沙发后，唇角笑意愈深：“真不值钱，摔坏了也不怕。”
“你太客气我可不敢吃饭了。”
这话着实诛心，却也有用。
许诚确定，这人不单假模假式，还蹬鼻子上脸。
说来好笑，自己安稳了那就，这会儿接二连三遇上险让他难招架的人，一个是张麒，一个就在跟前…
这么生冷不忌，也都是同类了。
多想想张麒…只当是结个善缘，都进了家门还能怎么办，赶人他是真干不出。
“我叫李瑜，瑕不掩瑜。”
“我叫许诚，言午许，诚实的诚。”
客厅里，李瑜伸手，许诚回应轻握算是打招呼，这才发现这人之前被淋湿微弯曲的头发吹干了，半长的头发柔顺的垂着，有几根绒毛翘起，却不见那一抹微曲。
衣服也不是之前的那一件，明显不同款式的黑偏蓝色无帽卫衣，底下是更休闲的同色系裤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身亲和的了却还让许诚心底涌起些可笑的失落感，忙留下一句“随意坐，马上就好”就转进了厨房。
这一餐饭还是早吃早好。
这房子是带家具的，所以比起这个家的两个人来说，饭桌显得大气多了。但明显经常使用到的是离厨房近的那一边头两个对坐的位置，李瑜确认后拉开面对厨房位置的座椅坐下，一只手轻扣饭桌。
如果李瑜的助理看到，就会一眼看出自己的老板在思考，结合这环境，应该说是在估量这个家庭。
只一眼李瑜就看出这是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不是女主人离家而是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或者说这个房子没有女主人。不过胜在男主人会打理，小孩子也应该不调皮，所以李瑜刚刚拒绝时候的借口也变得更滑稽...目光微转，却对上了一双好奇且小心翼翼的眸子，李瑜视力不错，所以一眼看清楚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稚气而外露，对自己的出现绝说不上喜欢。
他的思绪似乎断了一秒，闲适的表情凝滞，收敛起唇角的笑意，那个和自己对视的小孩已经转回身子，独留一个背影。
李瑜想到母亲刚去世时候的自己。
彼时李瑜五岁，母亲遭遇车祸去世，往日里静谧美好的家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除了往日住家里帮助母亲打理家事、母亲依靠的老妇人李婶外还多了不少新佣人住在家里，招呼前来吊唁和慰问家属的客人，母亲的异母妹妹和母亲的亲哥哥也每天都在，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李瑜冷眼看着一切，也冷眼看着自己之前一年都未必见一面的舅舅和小姨在自己家里肆意进出。
直到有一天，李婶拉自己进房间，在镜子前，他看到了自己的表情，那是外露的仇恨，也是对别人要抢自己东西的无奈愤恨，幼稚极了。
李婶说自己要忍，只能忍，然后装的无辜可怜，在那些人露出险恶用心的时候才能有机会伸出利爪报复回去。
母亲不在了，这个家的平静被打破了，李瑜得靠自己守住母亲的位置才能守住自己的位置...
从那天起，李瑜收敛了外露情绪，更明白了伪装情绪甚至是做一个真正表里不一的人有多占便宜——只是装一装，他能得到更多，而当他露出獠牙，猎物也在嘴里了。
“你讨厌我。”
李瑜站在小孩儿的身后，轻声说，目光落在小孩画板上，那是一幅油画的海景图，线条勾勒出海天的层次，点缀着几只海鸥，还有浅浅一个圆圈应该是落日的位置。
或许厨房里的小孩儿父亲看这画只会以为是一幅简简单单小孩子乱画的海边，也许还觉得这画有几分天赋，但落在李瑜眼里，天赋是极高，却不是简单的海边。
最接近蓝色处的那一抹白色像海鸥的小点儿，对比落日的位置，以及其他海鸥的画法、海鸥翅膀的方向：那是具随海浪飘荡的尸体...
最重要的是，这一笔小是他走过来时看着小孩儿落下的…
小孩儿没说话，背却挺得直直的，画笔在画盘上搅啊搅，搅得原本靠天赋调得正好的蓝色变得黑漆漆一块...
他知道她听到自己说的话，也懂自己的意思，甚至，她确认了他的看法。
“小孩儿，你爸爸应该很喜欢你孩子气的样子。”李瑜恶趣味又小好心的说：“招猫逗狗也不教训你，淋雨也不教训你...老好人总是喜欢自己的孩子也阳光灿烂。”
这话李瑜说得颠三倒四，却也难为他，因为他从未和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相处过，甚至可以说小孩都绕着他走，所以这还是李瑜第一次和小孩接触，也是他第一次那么快的多管闲事，自然想要自己说的对方听得懂。
听得懂听不懂李瑜没有机会确认，因为许诚已经摆好桌了。
“可以开饭了。”
李瑜回到桌前，有些吃惊这一桌除了白灼菜心外不是南江的家常菜，更吃惊自己隐约闻到的羊蝎子味道居然还真是。
“米饭够不够？”
接过许诚给自己的小半碗米饭，李瑜居然没有客气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先尝了红烧排骨，然后是香煎芋头、白灼虾、汤里的鸡肉，最后才吃到羊蝎子。
许诚这才有了今天和李瑜认识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似乎爱做饭的人都喜欢别人对自己做的食物格外捧场，许诚也不例外，即使他不是一个期待评价的人，更刻意不去看吃的人的表情，但李瑜的表现显然已经是最捧场的那一个。
“这是什么？”
李瑜问。
“百香果煮鸡。”
许诚觉得自己今天最大的惊喜还属这份新式菜品，或许自己可以跟总部申请一下这个菜当南江店新品兼区域限定，毕竟百香果也算是南江物产之一，另外这道菜比起百香果其实番茄味道更浓，番茄的菜品一般都很受欢迎。
李瑜一针见血：“番茄煮鸡也可以。”
许诚不置可否，毕竟百香果的特色也增强了这道菜的价值。
舀了一勺汤拌饭吃，跟想象中一样的味道，他极爱。
许子涵也从画板前站起身走到许诚身边，指了指许诚碗里的百香果番茄鸡汤拌饭。
许诚把自己的碗放旁边座位上，进厨房用许子涵专属的小黄人碗添了几颗米饭，舀了一点点汤汁和一个翅中给许子涵，就变成了许子涵和李瑜面对面坐、许诚错开一个位置吃饭。
许子涵吃完率先去了客厅转圈圈消食，许诚看了一眼也就没管，自己放任着又添了小半碗米饭，吃完才发现李瑜一个人消耗了一碗羊蝎子。
南江人少吃羊肉，这道菜原本也是看在张麒上才做的，没想到第一次做就有人这么捧场。
不过许诚做这道菜也是老手，他最开始打工的饭店大厨拿手菜就是这个，后来周嘉伟最喜欢的京城菜也是这个，所以就做得多。
张麒第一次吃许诚做的羊蝎子就说要给他开店，被拒绝多次也还提，直到许诚要离开京城来南江张麒都不死心在机场又提了一次，被拒绝之后还以为许诚是不是因为分手留下什么阴影。
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羊蝎子谁都能做，做的好吃的人也很多，他也做给张麒吃过，现在李瑜也吃过。
怀念的从来不是某道菜、某个地方，是人。
而放弃了人，也就都放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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