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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总有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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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小心!!”
只见程力纵身扑来。
温白被程力粗壮有力的臂膀护住,摔倒枕着个肉垫,丝毫没觉着疼。
但身体无伤,心却拔凉拔凉。
方才程力那一下,不仅引得阿实一掌打歪,自己手中的红光也错向远处长塌刺去,登时长塌连着后面的骨墙,一并碎为齑粉。
温白崩溃不已,望向程叔古铜色的面颊,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满眼泪光莹莹,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我的致命一击啊.....我的高光时刻啊......我在这个世界首杀啊......嘶.....心好痛.....
但她还无处说理去。
一路上来,程力的人设她算是彻底了解,长处很长,短处很短。
长处显而易见,便是善良朴实,毫无心眼。
短处也很明显,人傻无脑,行动前全然不懂观察情形,在他脑袋里,绝对没有‘思虑再三’四个大字。
若温白话说一分,藏三分,苍翎和东青能理解四分。换做北宸,连套话带揣摩加脑补能理解出五分,到程力这里,却只能理解其中的一分,多得连零点一分都不可能渗透。
阿实不可置信看向程力:“你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程力的性格,有人问话,下意识便答。
他摸着脑壳,丝毫不觉这是什么足令人不解的事:“在进入结界时,俺走在队伍最末,看见姑娘一人往另一方向去了。俺尾随其后,无论怎么叫,温姑娘也似没听见般毫不搭理。俺想上去拉人,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俺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法丢下姑娘一人。所以一直在后头跟着姑娘.....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俺周边起了白茫茫一片雾气,回过神来,姑娘隐在雾气中,不见了.....”
“再然后,俺四处寻找,那白雾奇怪,不消片刻又散了。没走几步,俺就看见了这个用头骨筑成的屋子,心下奇怪,这才透过高窗看下来,便看见了方才那幕。”
阿实似是自言自语:“不可能.....为何雾境没能.....”
旋即他明白过来,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我的雾境能随闯入者修为强弱而变。故强者反而更不易从中脱身。既然它没能拦得住你,只能说明你不过是尘垢枇糠罢了。”
以程力的文化程度,当然听不懂‘尘垢枇糠’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阿实眉眼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也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词,极为不悦得将两条浓眉拧在一起。
阿实转而望向崩塌之处,警惕地半眯起仅剩那只左眼:“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修为已至此。长塌便罢了,骨墙乃我法力所筑,你竟能一掌将其捣毁化为无形.....方才真实好险,这位兄弟误打误撞,看来反而是救了我的命。”
程力闻言,一步向前,挡在温白跟前,同时从胸口抽出弯刀:“敢伤害她,除非从我尸体上.....”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从中为界,被一击劈成两半,血涌如泉,在温白脸上绽放出妖艳罂粟。
温白双眼空洞,唇色惨白,竟是连呼吸也忘却了。
阿实极为享受般,闭上左眼,右眼框中黑雾飞速转动起来,仿佛是团兴奋至极的鬼魅:“听见了吗.....血肉撕裂的声音.....虽然这颗头骨连作我骨屋中的阶踏都不够......但精壮身躯被斩开的声音还真....着实不赖啊.....”
程力两半身躯轰然倒下,五脏六腑撒了一地,不是哪块是肝,哪块是肺,全部血腥粘稠混作一团。
阿实步步朝温白逼近。
温白失神落魄般盯着面前的血迹和尸骨,没有任何反应。
“喀嚓”
阿实感觉脚底踩到不知什么物件,他心情欠佳,烦躁不已,将东西一脚踢开。
温白似被突然拉回心神一般,眼里终于出现光亮。
她将撞停在自己脚边的东西拿起:正是‘初八’送给程力那尾用草编织的锦鲤。
织缝中藏有丝丝触目惊心的红。
是啊。
如果此刻她放弃了,那么他的死又算什么?
温白脑袋飞速转动。
依据原著的设定,北宸极其擅长封印和破印,就算眼下陷困,多半只是时间问题。虽祖师曾断言阿实修为或许在北宸之上,但只是当时的北宸,她明白,北宸此人实力,师祖那几日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还有灵力被方才必杀一击耗费得近乎枯竭,眼下也需要时间回复。
那么当务之急,依旧是想办法拖延时间。
温白吸了口气,开口:“阿实,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实冷笑一声,抓起温白长发,拉扯头皮将她拎到自己面前:“呵,小丫头,别给我耍心思。我说要三更杀了你,阎王来也留不得你到五更天。”
还不够么。
阿实的身影渐渐与温白记忆中原文某个角色性格逐渐重合。
温白直视阿实可怖的面庞:“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金鸣。”
阿实如触电般蓦地松开手,连连退后几步:“你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你究竟是谁?”
温白不答反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吗?那右眼.....究竟.....”
金鸣是原著中最丧心病狂的反派,且没有之一。
原因无他。别的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总有些那样这样的缘由,虽做的是坏事,但一半是身不由己,一半是情有可原。
但金鸣这人,似乎生来性格缺陷,对世间充满浓烈恨意。
他以折磨杀伐生灵为乐,沉溺于猎物的痛苦和恐惧中,并以此作趣。
且原著里,并未交代此人的前世今生,他就好像为了推动剧情一般,是一个从石头缝中突然蹦出来的反派角色,无父无母,无朋无友。
因此当阿实说起自己的身世时,温白并未把他同此人联系在一起。
原文中原身并未去‘犁坡村’,以女主视角来看,文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阿实’的角色。
初让温白疑心的,便是右眼和骨屋。
但这些设定在文中均是寥寥几笔匆匆带过,温白又怕是自己给记混了,东搭西勾弄错了对象。
让温白决心一试的,是他揪住自己头发的一刹那。
虐恋女主即便全文到头有一半时间都在受虐,但受虐也得受得凄美,就连吐血也得讲究角度和姿势,不能毁坏女主柔美动人的形象。
因此揪头发这种怎么看都不雅观的虐法全文只出现过一次,便是金鸣将女主囚禁起来凌虐的片段。
但将阿实身份识破的同时,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金鸣没有过往。
或者说,原文没有描述金鸣过往。
这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这人真就是凭空生出来,可能是煞气或者怨念凝结出的产物,确实没心没肺。
但还有一种可能,作者通篇没说,不代表初始设定中没有。
毕竟小说剧情是围绕主线延展的,若是偏离主线太远且述说起来篇幅庞杂,作者也极有肯能将故事放在番外。
但这个角色么,恶意太重,太血腥,出场动辄血肉横飞,满屏马赛克,放电视剧里分分钟被审核喀嚓一刀完全剪掉的程度。这么不讨喜的角色,当然没有读者会好奇他的过往。这个角色故事因此被束之高阁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死马温白也得将它当做活马拉起来提溜两圈。
不过眼下看他反应,此番好像是让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猜中了。
若放在平日,温白定会兀自欢腾庆贺半天,但现在的温白,完全没这个心情。
金鸣转过身去,背对她,肩头簌簌颤抖,模样似是在哭泣。
但温白知道,金鸣绝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设。
果然,片刻后,低低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音节跳动,一段一段蹦跶进温白耳中。
“干听我说有什么意思,你若想知道,不妨自己看看罢。”金鸣右眼框中那团黑雾从里往外消散,拖出条长尾。
温白四周黑暗如幔帐般,自上倾泻而下。
不多时,她和金鸣二人笼罩在漆暗中,地上的鲜血和尸体被暗物所吞噬殆尽。
眨眼间,周围复又明亮。
视野里出现一间简陋的茅屋和栅栏围成的院落,而两人现在正站与院落中。
从外头走进一对穿着磕碜的夫妇。
女人手中牵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男童一身衣服似是新裁做的,虽然用得是最粗糙的麻布,既不美观,贴在身上还有些刺挠,但却干干净净,与夫妇两身上不同,还未打过一个补丁。
男人则一手扛把锄头,另一手挎着一篓刚采割下来的绿蔬,绿蔬上压着把刃口处锈迹斑斑的镰刀。
男孩刚进自家院子,松开母亲的手,撒丫就往里跑,却不慎在屋前被凸起的石子绊倒在地,上牙磕破下唇,留下许多血。
女子见状,慌张小跑过来,将男孩一把捞起,左看右看,心疼不已,确认除了嘴唇外没有其他外伤后,这才放下心来。她一面进屋,一面哄着:“阿实乖,别哭,娘去给你拿药”
温白眼稍一跳:阿实居然不是个假名。
男子却不像女子般战战兢兢,他拍着男孩的肩膀,笑嘻嘻道:“这有啥,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区区摔一跟头算什么事,怎么可能因此掉珍珠,是吧,阿实?”
女子拿出一个陈旧的白瓷瓶,将男子那只布满厚茧的手从男孩肩头挥开:“一边去,当爹的就是这般心大。这么丁点的孩子,身上破了点皮子口子的,都得好生注意着。”
说罢,她打开瓶盖,从瓶中用手指舀出一坨白膏,小心翼翼涂在男孩下唇。
男子:“我们家阿实又不像你娘家那些公子哥儿一样细皮嫩肉的,耐造得紧,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女子动作忽然停下,沉默着没再接话,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男子心知自己方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错了话,但也不想放下脸道歉,便有意装作无事发生般,吹着口哨朝屋内走去。
一只腿刚踏进门槛,背后冷不丁却被个已经豁了许多裂口的白瓷瓶盖一砸。
随即争吵爆发。
男孩下唇被雪白的膏药敷得冰冰凉凉,还有些痒,他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药膏的味道苦得令他直缩脖子。
看着面前争吵愈发激烈的男人和女人,幼年阿实迷茫地睁大两只灵动的琥珀色眼睛,喃喃自语:“阿实很乖,摔了一跤也没有哭,为什么爹娘又吵起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总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