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雕梅

5、委屈

　　等匀绯回到吟翠阁的时候，青黛已经等得颇不耐烦了。见到女儿进房，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问到：“又野那儿去了，连屋也舍不得回。这儿人人见我不顺眼，就连你也巴不得躲我远一点儿是不是？”说罢似乎还是不够解气，她扯着匀绯的长发，将她拖到自己身边，尖尖的指甲狠狠地掐在匀绯的身上。匀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却并不挣扎，只是默默忍受着亲身母亲对自己的伤害。
　　突然青黛发现匀绯额头上的乌青，她停下手，厉声喝问道：“谁把你的头打伤的？是不是又是赵家那个野小子？”
　　匀绯麻木地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撞到树上了。”
　　青黛一脸不信，她柳眉倒竖，怒斥道：“我怎么有个你这样没用的女儿？被人打了连吭也不吭一声，真是岂有此理。跟我来，我非找那两个小鬼算账不可。才那么点大就学会骑到我头上来了，倘若以后两家真的联姻了，还不把我们娘儿俩赶出去！”话未说完，便拖着匀绯杀向前院大厅。匀绯害怕牵扯出自己偷进书房看书的事，怎么也不肯跟青黛去，但奈何力气不够，一路随着跌跌撞撞地到了大厅。
　　屋外夜色轻寒，大厅中却烛火通明，苏叶正在不断招呼赵家两兄弟吃菜，流素也不时插上几句，童真的话语总是惹得大家欢笑不已，一派祥和景象。但是看到青黛满面怒容地冲进厅中，苏叶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看着青黛，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问道：“有事吗？怎么如此冒冒失失地便闯过来了。”
　　满屋子的主子下人皆是鸦雀无声，都惊诧地望着青黛。只见她一把将匀绯拖到身前，愤慨地说道：“姐姐，我知道我和匀绯在这个宅子里是讨人嫌的，可是我毕竟也算是老爷的枕边人，这个孩子也是我与他的唯一骨血，这个家也算有我们一份子。可是如今倒好，竟然在自个儿家里被人欺负了。孩子胆小怕事，但是姐姐也就看着她受气不说话不成？”
　　苏叶眉头紧锁，她也看见了匀绯额头上的肿块。其实平日赵之远捉弄匀绯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孩子间打打闹闹甚为正常，匀绯虽然不爱说话，可也不像个任人宰割的主儿，因此也就没有管束他他们。谁料今儿青黛竟这样气势汹汹地找上她了。她想起橘红带修远过来吃饭时提到匀绯也在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她没有详问，一方面不信修远会伤害匀绯，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责备修远，平白为了一个庶出的孩子得罪赵家，因此便想小事化了。她蹲下身子，看了看匀绯的伤处，渗出来的那一点点血迹已经干掉了，但是额头上的包只怕好一阵子才消得下去。纵使苏叶对这个孩子并无好感，但这会儿也有些许怜惜，赶紧命人端了热水来为她擦拭伤口。
　　匀绯木然地任人摆弄，并不叫痛。苏叶柔声问道：“你这是在哪儿撞伤的？”不待匀绯回答，青黛便抢着冷冷说：“姐姐这话问得奇了，匀绯这么大了，难道连个路也走不稳摔成这样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给那两个小子打伤的！”
　　“行了——”苏叶厉声喝止青黛，“你一个大人，怎么也不知明辨是非就胡乱猜疑孩子！究竟是谁怎么伤的，匀绯自己长了嘴巴会说。你如何就能咬定是旁人干的，兴许是她自己憨玩磕在那个假山上也是有的。”
　　青黛被苏叶噎得说不出话来，又急又怒，使劲推了推匀绯，说：“你快告诉她，到底是谁伤了你的！”
　　匀绯垂下头，半晌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在花园摔了的。”
　　青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匀绯，仿佛眼前不是自己的女儿，竟是一个仇人，“好啊，你小小年纪，倒是学会看人眼色行事了。你倒是别认我这个没本事的娘了，从今往后便跟了那贵人去吧。”说罢竟怒气冲冲拂袖欲去。就在此时，修远怯生生地开口了：“是，是我打伤匀绯妹妹的！”他虽然鼓起勇气想做个小小男子汉承认错误，但奈何不过是九岁大的孩子，见着两个大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委实有些害怕，说话也不太流畅。
　　青黛得胜一般望着苏叶，想看她如何解决。谁知，匀绯又开口了，小声而坚定，“是我自己摔到的，不关他的事！”青黛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显然已是怒极，冷笑道：“我倒真是养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好女儿啊！”言罢，再不管众人脸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