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但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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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
2015年风靡的《人间》，那时宣韶已经20岁了，学院里的华人朋友有一个是王菲的忠实粉丝，那几周都哼着这首歌，弄得宣韶都会哼了。
跨年的时候朋友便唱了这首歌，唐人街热热闹闹张灯结彩，他吃着饺子望着腾腾白色雾气，脑子里只剩下“但愿”这两个字。
马萨诸塞州冬季寒冷非凡，新年却闹哄哄的暖洋洋的。
人过了20岁，便该向前看了，人生都属于自己了。学业很繁重，他却想尽办法做到了经济独立。只是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自己并不是自由的，面对各种视线时，还是会产生被窥探被羞辱的恐惧感。好在麻省理工大家都很忙，他沉迷于学习，觉得自己慢慢正常了。
今年他24岁，可是现在许哲声把一切都剥夺了，他思考不了题也拿不到键盘，这种填不满时间的空虚感让他害怕，连着心中的时钟一起失灵了。
异物的存在感很不舒服，难受得都要精神恍惚了。唯一能传到他脑中的只有小提琴的声音，隐隐约约封闭在隔音效果很好的琴房里。
琴声比以前更美了，《恰空》的d小调旋律如同伴着人生第一声啼哭而开始的坎坷，是占据了全曲一半的悲伤乐章。
明明很不想再想起这些，但已经刻在他记忆中的知识总是在涌现，连着绝对音感所带来的音高一起，化为了他脑海里唯一的东西。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许哲声的手指。
是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同性恋，然而他只是喜欢许哲声罢了，他们以为自己的病是同性恋，然而只是恋手癖罢了。从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方向。
身体里的每一次颤动都像是许哲声的手指在他身体里探索，像按动琴弦一般按在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想象仿佛重重叠叠的幻觉，那么真实，他眼前浮现了许哲声许许多多冷酷又涩情的模样，琴音都变成了许哲声的声音——
“手指好吃吗？”
“你这么多年是白做构建了，你看看自己多湿热。”
“叫吧，以前都没怎么听过你的声音呢。”
“这么喜欢我打你？宣韶，说话……”
宣韶微微张嘴，然而只发出了极细小的呜咽，又迅速咽回了喉间。
不可以，这是在跪神龛……
直到他都跪得有些麻木了，才听到琴声消失。门咔嚓一声开了，许哲声若有所思地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走过来揭了他眼上的黑纱。
“真乖，来吃晚饭。”许哲声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许哲声的厨艺一向很好，落在口中是久违的辣味，令人怀念的熟悉味道让宣韶堵得慌，一时又心不在焉的。
身后响着新闻联播的声音，宣韶却仿佛听到了曾经庭院深深中的悠悠戏曲，随即又像碰到了伤口一样怕疼地强迫自己不去想。
“喝杯牛奶吧。”做完后许哲声看着他疲惫的样子难得体贴了一下。
宣韶迷迷糊糊地躺着，被弄得狼狈不堪，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迷迷瞪瞪被扶起来，一杯清香甜醇的东西淌入喉中，浓郁粘稠的奶香滑入，像是带着腥味黏腻的鱼。还没反应过来，宣韶就立马吐了出来。
许哲声：“……”
宣韶反应过来，猛地爬起来，有些惶恐地看着自己吐的地方，“我……我去擦……”
许哲声的表情很奇怪，说不清是心疼还是烦厌，亦或二者皆有之。
曾经宣韶写着他看不懂的题目，而他拉着琴，戴娭毑总是在庭院听着戏曲，在十点的时候便热两杯牛奶给他们端进来。许哲声仅仅只把这个当做身体成长必须的东西而已，宣韶却很喜欢喝，那时绵长的接吻总是带着淡淡的奶香，像他这个人一样软。
而他们毁了宣韶很爱喝的牛奶。
“那热可可喝吗？”许哲声摸了摸他的头。
宣韶愣了一愣，马上紧张地点头。
其实他不想这样的……
他不想在许哲声眼里从一种病变成另一种病，不想变得太糟糕。
热可可残留在口中的味道是淡淡的苦巧克力味，许哲声因此在做的时候连一个吻都吝啬给他。
但是给了他很多米青液。像牛奶一样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咸咸腥腥的，除了刚开始被戳得干呕他都乖乖咽了。只是不知道许哲声抽什么疯，可能单纯的不爽吧，硬生生地掐着他的脖子身寸在他喉咙深处，又在他呛咳着吞下去的时候拿起一边的牛奶粗暴地灌了进去。
“你敢吐出来试试。”许哲声冷冷俯视着威胁他，“反正对于你来说都是一样恶心的东西，都吞了。”
宣韶强忍着没有吐，只是腹痛拉了一会儿肚子。
他在晕睡过去后中途被雨声吵醒了一次。许哲声没有抽烟，坐在一边叼着根糖看电影。暗淡的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了一层温暖的光纱。
“你有朝一日离开妖尔夫，一定不能爱上别人。爱，会真正让你变成孤身一人。这就是我们别离之族的命运。”
“我都遇见别人了，还会是孤身一人吗？”
许哲声的表情淡淡的，光打在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宣韶在梦中听了一场落寞的琴声，也许是因为下雨，伴着琴声的画面是苏家巷流淌的绿意，戴娭毑大喊着和他们一起忙碌着抢着收被子，巷子中自行车轱辘轱辘溅水而过，大缸被砸得噼啪响。
也许是睡糊涂了，宣韶模糊地看着许哲声孤寂的背影，竟伸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许哲声侧头看了他一眼，抽出手来按在他的肚子上。
“肚子还不舒服？”
宣韶清醒过来，收回手缩回被子里，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电影？”宣韶嗓子哑得厉害。
“《朝花夕誓》。”许哲声给他剥了颗糖。
宣韶乖乖吃了，侧躺着看着投影。
“……我之前在苏家巷遇到你妈妈了。”宣韶鬼使神差说道。
“噢。”许哲声没说什么。
“你……外婆走得痛苦吗？”宣韶小声问。
“没有，她很幸福。”许哲声语气淡淡的，但是竟然回答了。
一时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说话，只有电影还在放着。
“她走之前也祝福我们，希望我们也一定要幸福。”许哲声垂眸漠然道，“你觉得我们现在算幸福吗？”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但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