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择路缠绵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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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竞赛和数学竞赛二等奖，英语一等奖。上次月考全校十四，语文第十三，数学第十一，英语第五……”像是汇报一般的语气，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从口中吐露出来，最后化在《皇帝圆舞曲》的华丽曲音中。
“还不错。”宣廷敬点头淡淡道：“你想好了吗？专业走哪个竞赛？”
宣韶笔直地坐在对面硬实的沙发上，华丽的针织布没有弄出一丝皱纹，正如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我想主攻数学竞赛。”宣韶说。
“你的数学第十一，化学第七，你为什么不走化学？”宣廷敬的视线没有什么温度，直直地看着宣韶。
宣韶视线不躲不闪地回望过去，“选的竞赛科目与将来的专业分不开。我不会选择走化学。”他伸手，淡淡地露出自己的双手。
岳碧彤一时表情微变，握着他的手腕放下去，嗔怪道：“廷敬！”她看向宣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期末考进竞赛班一班吧。”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却是不容置疑的陈述语气。
宣韶没说什么，《皇帝圆舞曲》抑扬顿挫的乐曲声填充着这个宽大的屋子。宣韶不觉得这是优美华丽的舞曲，它带着男性的权威之声，从容的进行曲一般的旋律像是在宣誓至高无上的权力，正如它的名字，从宣廷敬身后的古典金属喇叭中流出来，像是宣廷敬自我的象征。
他最终还是乖乖垂眼说道：“我打算考进竞赛一班，然后参加数竞集训。”
“决定了就不要改。”宣廷敬满意地喝了口茶，交叠双手说道，“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走下去。”
宣韶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明白了。”
天气已经彻底热了起来，五月的天闷热潮湿，一场倾盆大雨落在街道上，打碎了青葱绿意。
随着高考临近的脚步，康瑶彻底从这条街上消失了，也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殷莞抱着笔记本也再没去过天上行杯。她手上的绳链少了一条，发上的头饰多了一个。
与之而来的是月考，教室总是灯光大炽，讲课声和翻书声成了最响的声音。垒在书架上的书增加了一摞数学竞赛书，宣韶每日也忙得不可开交，许哲声想见他也见不太到，宣廷敬给他报的竞赛培训班占据了他的大量时间。
“声伢子啊，怎么不见他们来了喽？”戴娭毑听着戏曲坐在屋檐下编蒲扇。
“你想他们啊？”许哲声放下琴探头，“他们都在搞学习嘞。”
“怎么着，就你不搞学习是吧？”戴娭毑目光如炬望过来。
“怎么会！”许哲声轻咳两声缩回去，“我可是要做个学习艺术兼修的小提琴家的！”
宣韶确实很久没来了，最近好像一直往湖大那里的竞赛培训班跑。许哲声不太懂竞赛，但宣韶做题时他晃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懵地问了一嘴那是什么东西，宣韶笑着说那是梅涅劳斯定理的题。他一点也听不懂，便放弃去探究那些东西了，不过宣韶对那些东西还挺感兴趣，往往他练了一个多小时放下琴出来倒水，宣韶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想题。宣韶眼中的光和他拉琴时的光是一样的。
许哲声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微笑。他抖了抖弓伸了个懒腰，搭上琴弦准备再练一遍这里的一串泛音。
“哎呦！”戴娭毑在外面惊叫了一声。
许哲声忽而有种预感，他放下琴，急忙走了出去。戴娭毑倒没事，院门却开了，宣韶挽着裤脚撑伞站在外面。
“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戴娭毑忙把他拉进来，“哎呦，淋湿了没有！”
“没事。”宣韶收伞，目光与许哲声的对上，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对他说道：“嗨，好久不见。”
许哲声看着他笑着对戴娭毑摆手，被她强行扯了鞋子换上拖鞋，一时倚在门框边没说话。
“你还记得明天是月考吗？”他懒洋洋地开口。
宣韶笑了笑：“所以我才过来啊。”
许哲声总是惊讶于他的大胆，但又很喜欢这疯疯的感觉，他挑眉也笑道：“这么刺激啊。”
“有考试还淋雨过来！快去泡脚！感冒了有你好看！”戴娭毑打断他们不动声色的暧昧交锋，拉着宣韶进屋，硬是接了一桶热水喝令他泡脚。
“哎，我只是淋湿了点儿鞋子，其他还是干的。”宣韶被她披上毯子时终于忍不住告饶：“不用了，这天气热啊！”
戴娭毑把毯子又放下，但一定要看着他把脚放进桶里才肯走，说是现在不注意落下病根老了就废了。
“说正经的，这个是明天物理应该会考的题。”宣韶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不是要考七十吗？我特意标的，还有老师亲自圈的，包你过。”
“我只是高一没怎么认真学，不至于太烂，现在补得差不多了。”许哲声觉得还是有必要辩解一下的。
“这样啊。”宣韶笑了笑，居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说着就要把笔记本收起来。
“喂！”许哲声一把抢过去，自己都忍不住乐了乐。他坐在床边，“今天不搞竞赛了？”
“今天考了试，便早些考完放我们走了。”宣韶说。
“考得怎么样？”许哲声随口问道。
“那必然是第一。”宣韶眉眼中有些小得意，看得人心痒。
“那明天要不要也考个第一？”许哲声挠他下巴。
宣韶有点抖，微微眯眼，半响才说道：“那可太难为我了。”
许哲声觉得他有些可爱，便遵从内心摸了摸他微湿的头发，感觉宣韶在手下难以察觉的小抖，他却故意道：“你骗我外婆啊，这不是头发也湿了吗？”
宣韶脸微红，抬头看他的样子很乖，说出的话却远远谈不上乖：“反正之后也会湿吧？”
“谁说我要弄你了？”许哲声收手站在一边挑眉：“今天我要学习。”他伸手就要拿床上的笔记本。
“不行。”宣韶却按住本子，恃宠而骄一般地瞅他：“古人都知道以身相许，你不表示一点儿我就不给你。”
“嘿。”许哲声一时忍不住乐道：“爱妃这是要美色误国啊。”
“嗯，我的东西我想不给就不给，皇上来了都不行。”宣韶像个孩子似的胡乱说着。
“真是会说。”许哲声抚过他按着本子的左手，看着他过电一般的肩一抖，“你都是我的，本子也是我的。”
宣韶神色微动，他松开手看着许哲声的眼睛，轻声说：“嗯，你的。”
许哲声抽走本子，笑着起身坐到桌边，翘起腿嘲道：“我认真的，现在别勾我，到时候水泼了咱俩都得挨骂。”
宣韶没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认真读笔记，水很温暖地裹着双脚，屋外的大雨如连绵不绝的钟鼓之声。
长沙总是多雨，很多人总是咒骂这天气，宣韶曾经也不喜欢，他望着每一场雨，自己身上长满了霉生满了蘑菇，他的生命也就在这里慢慢腐烂了。在见到许哲声的那天，天空也在飘雨，他手指缠绕着光滑纤细的金色琴弦看着窗外，雨打在玻璃上，猴子石大桥下的湘江之水也被雨打得奔涌翻波。
这场雨冲刷了什么呢？
他喜欢这缠绵四季的雨。
许哲声放下书时时针已指到十点半，他侧头看到的就是这么温柔的眼神。宣韶已经泡完脚倒了水躺上了床，薄被盖在身上，窗外风雨摇得树枝攲斜，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他取下了眼镜，看着比平日大的眼中盛着倾斜的雨水，倒映这摇曳的灯光，温柔地荡漾着。
雨声如同催促，许哲声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在宣韶面前拉住了他垂下来的手，细细研磨着，慢慢靠近，最后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堪称温柔的吻。
他本只想拉住那朵云玩玩，算是满足两个人的欲望，但这雨像是牵动了无数情丝，他不知不觉落在了宣韶的温柔里，被那精致的皮囊诱惑，被那不属于他的温度沾染，被那美丽的灵魂拉近。
“宣韶，还是做我男朋友吧。”他抚着宣韶湿润的唇畔望进那湿漉漉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择路缠绵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