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生存指北》第九机关在逃伯恩山

6、秋游

　　几人倚靠着在茶肆中歇息了一夜，天光熹微时，贴窗放哨的李无衣在谢断云耳边低语两句。谢断云懒懒靠在软枕上，听到李无衣的声音，迷蒙地支起脑袋，似是听了，又像是还沉醉在旧梦里，她抬手打了个哈欠，回应道：“等大家起来，不急。”
　　说罢又闭上眼，昏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次醒来时便是日上三竿了。适时日光大盛，树影微斜，在冷雨过后，阳光也倦倦无热气，苍白的光芒被李无衣的身影挡住，半点没有惊扰谢断云的好眠。
　　薛翮比另外两个年轻姑娘多了不少耐心，她靠坐在栏杆上，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身边见知微和漆采薇手拉手说着话。
　　宁静祥和的一个秋日清晨，仿佛昨天的血腥屠戮未曾存在，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但是伴随着人来人往的尘土，刺鼻的血腥味逐渐也淡了，那些残肢断臂不知道被收拾去了哪里，昨日还鲜活的人，现下不知被哪里的荒草埋没不见了。
　　谢断云借着李无衣的肩膀站了起来，李无衣扶着她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待彻底清醒的时候，其他人也看了过来，谢断云遥望天色，对着众人说：“看来今天是出行的好天气。”
　　借着伙计送过来的井水梳洗完毕，谢断云一行人才慢悠悠踏出茶肆的门，果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却又不闷不燥，细风轻轻吹拂，沁人心脾。
　　见知微见李无衣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后，忽然想起自己带下山的那头毛驴，昨天忘记嘱咐伙计照料它了，这畜牲估计是闹了脾气，自己扯了嚼子跑了，见知微寻了一圈不得，懊恼不已。
　　谢断云安慰道：“无碍，我再买三匹就是了。”
　　“可我不会骑马……”漆采薇搔搔脑袋，老实地说：“牛倒是骑过。”
　　“无妨。无衣，你来带着她。”
　　李无衣点头称是。
　　此时薛翮也说：“谢姑娘不必破费，我来之前寻了一匹马，知微和我一起便好。”
　　见知微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其实也不会骑马，从小只骑过毛驴，毕竟山上哪里来的马给她骑呢？不过薛翮会骑马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凭什么薛翮会，而她不会呢？
　　观她驾马动作，虽然生疏，但比起见知微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好了许多。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师娘偷偷教过她么？
　　这个问题在马上被提了出来，薛翮在她耳边说，暖风搔着见知微的耳廓，薛翮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小时候父亲教我骑过。”
　　小时候？是多小呢？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罢。她从来没见过薛翮的父亲，而师母也从没提过他，过去她一直以为薛翮和她一样是被师母捡回来的。
　　趁着师姐不能推开她，见知微鼓起勇气，问：“师姐，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他去哪里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薛翮心里清楚，却不能告诉她。当时她尚还年幼，都说人小时候的记忆容易缺失，但那一天，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印象里的父亲形象早已模糊，但是母亲在她心里重塑了一个父亲，那个父亲冷漠无情，刻薄寡恩，过去那些稀薄的温情，早已被他那一日的残忍行径所埋没，于是薛翮回答了见知微第一个问题：“对于你来说，他大概算是个好人。但对我和母亲来说，他罪不胜诛，非万死不能赎罪。”
　　见知微似懂非懂，她倚在薛翮的怀里应和道：“不，他对你们不好，也是对我不好，所以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如果见到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和师母杀了他。”
　　薛翮一时间说不出话，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对见知微道：“不必了，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他已经……死了。”
　　见知微叹息：“可惜可惜，没能当面揍他，真不解恨。”

　　因着无甚要事，众人行行停停，看山看水，沿着官道走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方才见到下一个城镇的轮廓。
　　进城的路本还算宽敞，今天不知怎么，青石砖道被一行车队堵住，害的不少人只能在门口暂留，等那支车队检验通过。见知微一行人自然也不例外，见知微打量了一番，问薛翮：“‘亨通镖局’是什么？”
　　薛翮出身山野，自然也不知道，只能请教谢断云，谢断云对着她们解释道：“我们做生意的，铺子遍布东西南北，自然不能一一顾及，倘若有些货物需要押送，而本人无法亲自前往，就会选择和这些镖局合作。镖局帮助我们运送货品，而我们支付他们佣金，不过镖局不仅做我们商人生意，也会接散单。亨通镖局盘踞南方，实力雄厚，看这规模，定是又接到了大单。”
　　“那为何不找伙计呢？还省了一笔钱。”漆采薇问。
　　谢断云苦笑，无奈叹息：“世道艰难呀，漆姑娘，这一路上山匪水贼，盘踞东南，要想全须全尾将价值千万金的商品送到，没有一定的人手怎么抗得过呢？这些镖局自有门路，能打通关节，不至于货没送到，命也被匪徒劫去了。”
　　漆采薇义愤填膺，痛斥：“真是可恶，等我当了将军，定要将路上的那些贼人赶杀干净，还天下一个太平。”
　　谢断云在马上遥遥拱手施礼，脸上挂笑，说：“那谢某便提前多谢漆将军了。”
　　见她行礼，漆采薇吓得话都说不明白，直摆手道：“折煞我了！我不过是……逞嘴上威风罢了，我哪儿能当上将军呢！”
　　谢断云却说：“漆姑娘能有如此志向，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展翅冯风，只在旦夕。”
　　这一番话将漆采薇臊得面红耳赤，见知微也跟在后面说：“我瞧谢姊姊说得有理，师姐，你觉得呢？”
　　薛翮本不想参与，但是既然被见知微扯进来了，便也跟着说：“古人言：‘会须决起凌云志，高抟九万扶摇风’，立身先立志，漆姑娘先我们远矣。”
　　谈话间，亨通镖局的车队缓缓动了起来，随着亨通镖局的货物查验结束，见知微一行也跟着纵马入城，寻客栈歇息。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本章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