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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欠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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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灯如昼,车如流水马如龙。
进了城不便骑马急行,正巧在马上坐累了,见知微便率先下马,在前面牵着马走,薛翮坐在马上,也好奇地观察着四周。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见知微师姐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山脚下的村落不到日暮便已经早早歇息,见知微还是头一次在路上看到这么些个人。
在她们前方,是亨通镖局浩浩荡荡的车队。
见知微一行人缀在他们后面,谢断云看了眼兴致勃勃的见知微,不经意间提到:“也不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这样谨慎。”
“这有什么难的?等晚上偷偷去看两眼不就知道了。”见知微说得轻而易举,仿佛亨通镖局上下几十人不存在一般。
薛翮看不惯她这样轻狂,低声呵斥:“出门在外,不可造次。”
“怕什么?他们可抓不住我。”见知微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安慰她:“我就偷偷看一眼,不碍事的。”
薛翮瞪了她一眼,教训道:“不该惹的麻烦少惹,我可不想刚下山就给你收尸。”
“这不是有你在么,师姐。你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怕的。”
薛翮没再说话。
漆采薇觉得有趣,脸别过去偷笑,被谢断云捕捉到了,她驱马过来,在漆采薇边上问:“漆姑娘发现什么趣事了?”
漆采薇看了薛翮她们一眼,见她们并未在意这边,于是对谢断云说:“我发现呀,一物降一物,薛姑娘虽然高冷不近人情,面对知微倒一点办法没有。”
听她说完,谢断云也不禁笑了,她点头赞同,与她说:“知微较薛姑娘年轻几岁,想来是看着知微长大的,自然宠溺非常。”
“她们感情可真好啊。”
说罢,亨通镖局一行停在了城内最大的客栈面前,为首的镖师从红鬃马上一翻而下,唤来身后同伴,道:“让佘老三去跟掌柜谈,我先将货物安置到后院,吩咐今晚守夜的兄弟醒醒神,不可懈怠。”
身后的黑脸大汉点头称是,脚下生风,急急传话去了。
见知微观这镖师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为了行走动作方便,一头长发盘在头上绾了个高髻,下面是一张略显清癯的瘦脸,她虽不算魁梧,动作却极为干练,两眼炯炯有神,即使行了许久了路,黑亮的眼珠依然不见疲态。她不动声色扫视周围,瞥过谢断云时微微一顿,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脚下犹豫了一步,不过并未上前招呼,转身向后院去了。
薛翮也注意到了她这一顿,也看向谢断云,然而对方安之若素,并不在意,反而回顾薛翮,面露微笑,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进去吧。”
“不过……”漆采薇忽然面露难色。
她所担忧之事谢断云也有所察觉,她笑着说:“不必为俗事担忧,这一路上能有各位作伴,多出些路费又有何妨?难道说采薇觉得我是吝啬之人吗?”
“自然不是……只不过一直由谢姊姊承担,我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来日方长,日后自有咱们报答的时候。”见知微从她身边路过,笑着宽慰她:“你若实在愧疚,就记个帐,之后有钱了还给她便是。”
薛翮捂着脸,无奈地说:“你还真是不知羞。”
“我倒觉得,知微是真知我者也。”谢断云微微一笑,替见知微说话。
面对谢断云没来由的宠溺,薛翮心头涌起一阵无名的焦躁,她不像见知微那么乐观,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好的冤大头呢?虽不知谢断云为何而来,但她绝不允许见知微成她手中的工具。
薛翮故意说:“你越客气,这小妮子就越猖狂,等彻底野了,就再难管了。”
“薛姑娘说的是。”谢断云深以为然,她稍加思索,接着说:“既然如此,那知微给我打一个欠条罢。”
见知微停下踏进客栈的脚步,回头看向谢断云:“啊?”
理解了欠条的意思后,她问:“倘若还不上怎么办?”
“知微剑术精湛,没钱的话,给我当护卫正好。”
闻言,见知微却摇头,她说:“谢姊姊,你是我下山后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自然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你大可放心。”
她这一番话出自本心,绝无半点虚假,薛翮知道,谢断云也知道。见知微性格单纯,未曾经历过江湖上的风霜吹打,这一刻她当真觉得谢断云如自己一般诚挚,等多年之后回过神来她才明白,这一句话有多么愚蠢,而谢断云从来也不需要她的保护。
“有知微这句话,我还要什么欠条呢?”谢断云将缰绳抛给李无衣,轻飘飘越过见知微,走进了客栈。
见知微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连她飘起的衣角都充满了魅力。
谢断云要了三间房,转头说:“出门在外,还是相互照应些,我自己一间,漆姑娘就由无衣照料,薛姑娘和知微一间,有什么问题么?”
漆采薇闻言,赶紧道:“无衣姑娘还是照料谢姊姊罢,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漆姑娘不必客气。”
正巧李无衣照料完马匹,走回谢断云身边,她难得开口说:“是。”
漆采薇又问:“那你怎么办?”
见知微泥鳅般滑进她们中间,看着谢断云,说:“当然是由我来保护谢姊姊啦,师姐武功高强,哪里需要我照料呢,我要和谢姊姊一间。”
她这一番话送进薛翮耳朵,气得薛翮心闷,虽不愿意看到见知微和谢断云走近,但于情于理,见知微说得没错,她虽比不上见知微,但自小习武,不惮一个人住,而谢断云不同,她看着弱柳扶风,甚至时常需要那名叫做无衣的随从搀扶侍奉,如果真遇到什么混乱,她确实难以脱身。
但三间房,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薛翮退了一步,提议道:“不必,我和漆姑娘一间,你自己住,谢姑娘还是由无衣照顾最好。”
她宁愿和陌生人一间,也不愿意看见知微和谢断云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