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外传》雪浪花笺

8、第八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专机里面空间不小，甚至张翔在后舱给庄颜准备了一个单独的隔音小靶场，以供她多少恢复一点状态。
　　此时庄颜虽已经换下了空乘套装，转而身着一身结实耐脏、方便活动且浑身都是口袋和固定卡口的黑色工装。
　　戴一顶黑色棒球帽。
　　枪械熟悉、拆装、保养。
　　第一个三小时，庄颜没有击发任何子弹，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去唤醒那些本应铭刻在她基因里，但在这几年逐渐风化的肌肉记忆，直到闭着眼也能完成。
　　随后是三小时睡眠。
　　休息时间必须被平均在24小时中，以保证任何时辰睁眼即可开枪作战的状态。
　　六小时后，15米速射训练。
　　数个人型靶无规则地弹起被击倒，复又弹起，再被击倒，子弹孔范围由大及小，直到局限为一颗心脏的大小。
　　三小时后，又是三小时睡眠。
　　庄颜入睡地很快、很安静、很静态，她躺下了便是躺下了，在她睁眼之前看，不会再有任何移动。
　　在第四个三小时，庄颜被来自张翔的呼叫唤醒。
　　“飞机的油表被动手脚了，出发的时候显示满油，实际只有半箱，现在我们必须中途降落。”
　　“最近在哪可以借停？”
　　“北京机场。”
　　庄颜起身，借助厚底靴、垫肩、皮肤质感的手套，她开始将自己的外形调整为男性，最后套上一只连着假发的头套。
　　镜子中，罗辑的脸出现。
　　紧接着将枪械、弹夹、短刀、打火机、手电筒、传呼机等物品一一收纳进工装的各个位置上，最后，外罩一件肥大的灰色的夹克将不和谐的东西全部遮盖。
　　在假面外再带好口罩，背起一只野营包。
　　“这次包机，下次试试包高铁吧。”
　　“我尽力。”张翔哭笑不得。
　　他们当然是在扯淡。
　　在乱世，高铁的运载量并没有下降多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越是乱世越不缺少投机者，包高铁谈何容易。
　　飞机降落。
　　庄颜走到前舱，摇晃醒沉睡的罗辑。
　　“发生什么事了？”罗辑睡眼惺忪，映入眼帘的是个戴棒球帽和口罩的灰衣人，仅露在外面的眼睛让他觉得很眼熟。
　　“我们到地方了？”
　　灰衣人右手抬起了一把枪。
　　“别别别，”逻辑彻底清醒“你想让我干什么？我跟你走。”
　　简单、便捷、高效。
　　收枪，庄颜将一件防弹背心、一只口罩、一件厚夹克递给罗辑，等他穿好，随后示意罗辑跟上。
　　她知道他会跟上她的。
　　枪在手，跟我走，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出了机场，罗辑忍不住揉揉眼，看见“首都国际机场”六个大字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怎么飞回中国了？
　　张翔驾驶一辆面包车接上了两人，车厢里昏暗无光，灰衣人和司机双双沉默，黑暗、颠簸和不安全感压迫着罗辑，他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高铁站。”司机回答。
　　“干什么？”
　　“坐高铁。”司机又回答。
　　罗辑哑然，同时觉得这行程简直荒唐，他本应避开稠密的人群，可此时这两个保镖却带着他向人堆里一头扎进去。
　　他们是不是真的保镖？自己是不是已经落入eto的手中了？自己要前往的是自己的桃花源还是敌人的大本营？
　　“我要看你们的证件。”
　　没有人回答，身侧灰衣人的枪口斜过来算是回答了他。
　　罗辑闭嘴了，但这些一个又一个回答不出的问题依旧困扰着他，越想越不对劲。
　　直到到达北京南站，罗辑几乎已然确定他们是敌人了。
　　下车，罗辑被二人包夹着前进，磨磨蹭蹭后憋出一句“我要上厕所。”
　　灰衣人点头，并尾随罗辑走向厕所，司机停留原地等待。
　　唯一让罗辑松口气的，是灰衣枪手没有跟着他进单间，而且这单间是明卫。
　　一分钟后，耳返中。
　　“扯呼了？”张翔问。
　　“是的。”庄颜看着洞开的厕所窗户，表示进展很顺利。
　　“我被四个人包围了，他们还没开枪，应该是在等罗辑博士出现。”eto的反应真的不算慢了，从庄张二人通话表示要坐高铁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半小时，他们的通话线路对智子来说确实破解难度太低。
　　“我来解决。”庄颜摘下口罩，露出按照罗辑的脸切割出的假面，双手握着上膛的枪，插在大衣口袋里，就这样走了回去。
　　她的枪总是又准又快的。
　　而另一边，翻窗逃离车站的罗辑站在马路旁有些茫然。
　　“这里真的是中国？”罗辑惊讶于来来往往的旅人的面孔和破败的广告牌上的中文，不禁喃喃自语。
　　可有人在背后回答了他的疑问。
　　“怎么？雪山非得是在北欧吗？”
　　回头，回答他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头发乱的像鸟窝，眉毛浓密乱长，身材高大，也正如很多高大的人一样，脖子有些前倾。
　　“你是来杀我的吗？”罗辑看着这个落拓的男人，难免恐惧。
　　“不是，我是保护你的人，接替史队，”这话看似抱怨，语气却很像夸赞“你差点连我都甩掉了。”
　　“我很抱歉。”罗辑真诚地道歉“能再次听到关于大史的消息，我很高兴。”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相信了这个人，史队这两个字就让人听着安心。
　　“他很好，现在应该正在做美梦，你再多活十来年，他就可以叫你哥了。”男人的语气很平，但他似乎想使自己的话风有趣一点，但带来的只有类似在讲冷笑话的刻意感“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但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我叫宋明昭，8年前成为的史队的部下。”
　　“那颜颜…”
　　“另一架飞机并没有中途降落。”
　　“那咱们？”
　　“跟我走，我们得运动起来，你现在的安保太薄弱了，eto中国区人数即使是不多，也有十几个枪手，而你只有一颗脑袋。”
　　罗辑疑问“动起来我们就有更强的安保条件了吗？“
　　“不，是eto没那么容易追上我们。”进一步解释“智子让我们的路线几乎变成透明的，但它无法预测我们下一步的动向，所以不要停下，我们要走它看不清的方向。”
　　宋走进机场停车场，观察了一圈，选择了一辆脏兮兮的十来万的合资车走近。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上高铁。”罗辑反应过来，紧跑两步追上，忍不住责问他“那个枪手和司机就是你的人，你们是故意的！”
　　“能打，要装作不能打，想跑，要装作不想跑，”宋明昭淡淡地回答“我们希望你暗度陈仓，就非得明修栈道不可，这道理不消我多说吧。”
　　这道理说出来就显得太浅显了，简直连小孩子都耳熟能详。
　　说话间，宋明昭手里的单钩和别子插入门把上的钥匙孔，撬开了车门，坐进去拆出了火线和零线，点火，扫了眼表盘，对剩余油量表示满意。
　　“兵贵神速，上车吧，大教授。”
　　罗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用五分钟的时间完成了偷车，并且把导航和行车记录仪拆下来扔了，反而觉得放心，坐进了副驾驶，毕竟这这作风一看就像是大史的手下。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
　　“回马枪。”
　　“其实我们可以联系警局帮忙的，警方总归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我们当然必须使用警方的力量，但计划得以自己为主。”
　　“就像一个面壁者？”
　　宋明昭惊讶看了一眼罗辑“是的，”随即露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我很高兴你能立即联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