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夜话报社》周六关门

4、湾湾镇4

　　怎么回事？

　　左眼球安然无事，他的意识寄存在上面，甚至还可以活动眼球，他明明没有死！

　　但事实是，他又一次重开了，带着一只看不见的右眼。

　　“湾湾镇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下车。”

　　*

　　他再次来到了孙文海家门前。而孙文海毫不意外，在牧淳进门后率先开口：“你轮回了几次？”

　　“第三次。”牧淳顿住脚步，开口将疑问全盘托出，“上一次我并没有意识死亡，但还是一样的结果。还有，你母亲……”

　　“她不是我真正的母亲。你也看到了，她就像个程序设定一样，在我失踪后就会准时异化成怪物。”在前面走着的孙文海转身反驳，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牧淳只好转移话题，“那你知道聚缘旅店里发生了什么吗？”

　　孙文海努力平复情绪，几秒后淡淡地回复道：“我知道。事实上，我猜测不断的轮回跟旅店里面的人有关。”

　　“什么？”

　　“一个女孩。”

　　“我‘被失踪’后，意识盘旋在小镇的上空。我计算过，那个女孩死后的十分钟左右，小镇的时间就会回溯，一切都会慢慢恢复原样。”他无奈地躺到沙发上。

　　“所有，只要救下那个女孩，就可以打破轮回吗？”

　　“我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破局方向。”孙文海闻言坐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只是，你们打不过那些怪物的。”

　　所以得让那些怪物自相残杀。

　　牧淳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笑容——

　　“额，孙文海，你母亲的实力怎样？”

　　*

　　“你得在天黑前住进旅店。”孙文海开始赶人了。

　　“那我该怎么把她引到旅店？”牧淳边走边问。

　　“不用引，作为我的朋友，她自然会到旅店找你帮忙来找我的。”

　　“额，就像上一次那样只留给我两个眼球找人啊，做你朋友还怪惨的。”

　　回应牧淳的只有关门声。

　　*

　　牧淳抓紧时间前往聚缘旅店，办理了入住。

　　晚饭结束后，他就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指针移动到19：13。

　　终于，19：21，他听到宛若天籁的连续敲击声从楼下传来，一声比一声大。

　　四面八方传来孙母的哀哭声，“我的小海，你在哪儿？在哪儿！”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怪物的现身。牧淳强忍着晕眩感伏在地板上粗喘着气，鼻血流了出来，滴落在地面，迅速被吸收。

　　哈哈，他竟然从地板吸收的速度里看出了一丝慌张感。

　　*

　　楼下大概是一片混乱，哀哭声短暂地停止了。

　　牧淳强撑着走出门外。他需要帮手。

　　但外面房门一个个都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被哀哭声整晕过去了。

　　他敲响了罗维的门，无人回应。

　　牧淳本想再敲两下，却突然改变了动作——他条件反射般地侧身闪躲。

　　与此同时，一道烈风袭过，寒光就在牧淳左肩旁划过，砍进木门。

　　当机立断，牧淳弯腰冲刺撞上超市老板的肚子，一时间超市老板斧头脱手，留在了木门上。

　　但超市老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拽起牧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一瞬间，牧淳仿佛听到了器官移位的声音，鲜血涌上喉咙。

　　超市老板正准备抽出斧头送牧淳下地狱时，门突然被拉开，刚碰上斧头的手就被一颗子弹击退。

　　接着，又是几颗子弹迎面而来，超市老板躲闪不及，他在这次轮回中被偷袭致死。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把罗警官的枪法超神了。

　　罗维上前扶起了牧淳，让他靠在墙壁上，替他去一个个地敲响了剩下的房门。

　　最后，出来的还是只有长发女孩。

　　不执着于敲开另外两人的房门，他们先行下楼。

　　楼下一片狼藉，铁门破了一个大洞倒在一旁，不见两个怪物的踪影。

　　“你们看那边……”女孩惊恐地抬起手指向角落的厨房。

　　牧淳紧握着顺来的斧头，警戒地看过去。

　　厨房像是被鲜血包裹住了一样，涌动着暗红色，时不时凸出人脸的形状。

　　他们一时僵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异变突起，一只苍白的手捅穿厨房紧闭的木门，孙母破门而出。

　　她失去了一条手臂，却没有血流下来。而她身后，门内地板上的嘴巴状若癫狂，追赶着。

　　看情况似乎是孙母不敌旅店老板，这可不行啊。

　　心下暗道不妙，牧淳只好扯嗓子大喊：“孙文海就是被他抓走的！阿姨，你可要救救小海啊！”

　　此举正是火上浇油之计。总之，怪物们“自相残杀”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孙母顿住脚步，用她脸上那两个漆黑深邃的眼眶盯着牧淳，两行血泪潺潺不止地从两个黑洞中流下，滴在地上，霎时间化作一滩黑水，“我的儿子，小海，在哪里？”

　　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她都会主动走进去，毕竟这是唯一一条线索。牧淳吐了口血沫，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我亲眼看见了！”

　　虽然答非所问，但效果是好的——他看见孙母突然有了动作。

　　这次一定能成功结束轮回！

　　就算他再一次……

　　牧淳看向胸口莫名出现的手——孙母还在的那只手突然诡异地伸长，精准捅穿牧淳的左胸——同时他开始七窍流血。没错，哀哭声又开始了，比刚开始的还要悲恸和刺耳。

　　他的左眼球滑落眼眶，带着他仅存的意识。右眼球仍然感知不到，但一只眼足以观战。

　　*

　　或许是从牧淳这夺得的力量足以应付旅店老板，孙母不再继续对其他人动手。

　　无数根新的手臂在她的躯体上快速生长出来，然后伸长，灵活地抓爆周围飘荡的皮魔，不远处的旅店老板被巨大的声压限制行动，嘴巴们蜷缩角落，一时间局面变化，角色反转。

　　孙母一步步向旅店老板走去，在厨房门口停住，她忌惮地盯着墙壁上流动的血色。

　　哀哭声大概也随之停止。

　　失去限制的旅店老板立马冲向孙母。他身上的人脸正蠢蠢欲动，孙母突然伸长的手臂就夺去了它们所有的生机。

　　他肥胀的躯体上没几秒就长出如蛛网般的花纹，肉眼可见地又蔓延扩大，随后他炸了开来。

　　藏在里面的人类躯体摔落在地板上。而墙壁的血色也像退潮一样消褪，嘴巴们一个接一个地突然消失。

　　孙母的长臂抓起不知生死的旅店老板，将他拉出门外。

　　下一秒，飞斧重出江湖——

　　女孩满脸血迹，带着一丝解脱感，她捡起掉在牧淳尸体旁的斧头，对准旅店老板用力甩出。

　　准头不错，正中旅店老板的脑门。

　　孙母霎时间惊怒，扔开旅店老板的尸体，全身的手臂同时伸长，抓向女孩。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臂无论如何伸长，也始终触碰不到女孩。事实上，她在不断离他们远去，身影也逐渐模糊。

　　*

　　牧淳再次惊醒在公交车上。

　　难道还没成功吗？他苦涩地摸上完好无损的脸颊。

　　不对。

　　他捂住左眼，惊奇地发现这回右眼能看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