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夜话报社》周六关门

12、黑莲：魔女琪多2

　　他独自一人在森林里穿梭行走，越是靠近一潼说的"钥匙"所在处，蛛网就越多。

　　终于，牧淳在厚厚的蛛网面前停了下来。

　　“你确定只能从这里进去吗？我听说蜘蛛可以通过蛛网感应猎物……”他咽下口水，犹豫着不敢下脚。

　　“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暴露了。”周围瞬间响起清晰且密集的“滴答”声。

　　“跑！不要看身后，冲过去！”

　　牧淳照做，他双手伸直，边冲边向外撕扯蛛网。

　　“然后往哪走？一潼？一潼！”不管他心里如何喊叫，王一潼都没给出反应。

　　他只能凭直觉继续往蛛网多的地方闯。

　　身后突然爆发出动物发怒的尖叫，令人头皮发麻，几秒后，“滴答”声又开始迅速移动。

　　“继续跑，不要停。”王一潼虚弱的声音从意识深处传来。

　　牧淳没有回话，他在用尽全身力气逃跑，身后的“滴答”声越来越接近。

　　又挤进一个层层叠加的蛛网里，他正想钻出，一双暗红色的复眼就贴到了他的脸上。

　　他惊得汗毛竖起，想拔腿就跑，但被周围的蛛丝黏得寸步难移。对，得慢慢后退。他努力平息喘气声，脚试着向后移了一步。

　　蜘蛛怪也跟着动了，它的腹部吐出细微且坚韧的白丝，缠住眼前试图逃跑的猎物的手脚。

　　牧淳挣扎着倒地，摔得眼冒金星。蜘蛛怪在靠近，投下巨大的阴影在他僵硬的脸上。

　　怪物的胸腹连接处被一把斧头砍进两寸，鲜血直流。它无机质的眼神流露出非人的冰冷，后背上的蜘蛛腿轻轻划过牧淳的腹部，在他的胸膛停了下来。

　　尖刺戳起牧淳胸前挂着的记者牌，蜘蛛怪忽然发出嘶哑的女声，“你是宝林夜话的人？”

　　虽然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牧淳现在仰面躺在地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除了点头也干不了什么。

　　蜘蛛怪往后退了一步，将后背的蜘蛛腿收回，它直起身子，转动身体像是要离开。

　　就在他以为它要放过自己的时候，它的腹部后方突然吐出蛛丝，黏在牧淳的脚部，将他拖行了十几米。

　　牧淳的背后是一片火辣辣的，还要看那个蜘蛛怪在那当谜语人，就光听见它在那神神秘秘地念叨着“来不及了”。

　　突然，他的身体腾空飞起——蜘蛛怪将他甩到一片湿润的泥地上。

　　然后，一阵怪异的幽香猛地钻进他的鼻孔里，呛鼻的很。

　　*

　　“来不及了！”

　　一只手拽起眯着眼的牧淳，刺眼的阳光让他惊觉周围环境的变化。

　　这是他的回忆，他回到了曾经的家。

　　女人拉着幼年版的他，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后，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牧淳像个寄生灵，用幼年版的他充当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多年未见的母亲。

　　路上人和车都十分稀少，汽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母亲絮叨着他上学快迟到的事，一如从前。

　　如果不是王一潼的突然出现，这个梦境的氛围还称得上温馨美好——王一潼站在路口，腹部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从她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

　　这幅场景吓停了正在开车的母亲，她慌张地拨通急救电话，然后下车远远地观望情况。

　　留在车里的牧淳比她还慌张，他惊恐地望向车玻璃外。熟悉的「聚缘旅店」招牌挂在不显眼的楼房大门上，血管兴奋地在外墙上跳动，一个个嘴巴浮现，它们唱着自编的怪调：“欢迎回来~欢迎回到聚~缘~旅~店~啦啦啦~”

　　不远处的王一潼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母亲立刻小跑上前检查她的情况，与此同时牧淳也用力推开车门，迅速赶到二人身边。

　　母亲抱着王一潼的上半身，她脱下身上的毛衣开衫，团起来尝试堵住还在冒血的伤口，鲜血很快就浸湿了灰色的开衫。

　　牧淳轻轻拍打着王一潼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一潼？你怎么了？”

　　王一潼的双眼倏地睁开，眼里一片冰冷和空洞，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些让牧淳感到不安的话，“没有人能逃离湾湾镇，没有人。”

　　周围变得更暗了些，街上所有表象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森冷压抑的灰白底色，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传来，异变越来越明显的旅店内亮起了灯，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黑色身影。

　　“这是我的梦，都是假的。”牧淳语气笃定，看向她毫无情感波动的脸庞，然后一拳打出。

　　拳头接触到女人的面皮后，就像击打在空气中一样，她的脸庞泛起波澜，不断变幻成牧淳认识的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带着恶意的诅咒声从「她」的嘴里吐出。

　　“恐惧如影随形。”

　　自“王一潼”醒来后，母亲就一直没有动作。牧淳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想拉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回到车上，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他的手穿过了母亲，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幼年的身体，而更像是一片投影，抬手间图像闪烁不定。

　　他回望停在那的汽车——车门紧闭，幼年版的“他”仍然呆在车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贴在玻璃窗上，直勾勾地与牧淳对视着。

　　母亲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她向走近的黑影招手，那个人赫然就是超市老板的模样，他额头上的弹孔下方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与此同时，旅店的门打开了，脑门上插着斧头的旅店老板走了出来，满是血迹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或许在母亲的空间里这几个“人”都是正常的，她向“他们”寻求了帮助，于是“他们”合力将“王一潼”放进了汽车后座。

　　他看见，母亲正想打开门坐进驾驶座时，那个用着他的样貌的怪物推开车门跑到了马路中央，而母亲呼唤无果，不得不下车。

　　他的身体穿过了那辆车，他无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旅店老板钻进了驾驶座，启动了汽车，马力开到极限，撞向路中央的母亲。

　　母亲保持着环抱孩子的姿势，被猛然的撞击力撞飞了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翻转着，重重摔落在数米开外，没了生息。

　　至于她怀里始终拥抱着的“孩子”，在她双脚离开地面的前一秒就化作了一团黑雾，飘荡过来，又一点一点地在牧淳面前重聚。

　　最后，一个复制粘贴的“他”出现在他的眼前。

　　任凭牧淳如何目眦欲裂，多么想要用眼神杀死“他”，“他”的眼神也根本没有看向牧淳，而是盯着他身后的黑暗，目光敬畏又惧怕，好像那里有某位极为恐怖的存在。

　　“恐惧……”

　　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被几根细长的触手撕裂，黑雾畏惧地散去。

　　牧淳缓慢地转身，身后的黑暗无边无际，数以万计的触手宛若鬼影般扭曲移动，他猜测那是「鼠婆」的“手”。

　　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鼠婆」的形象开始具象化——那是个和老鼠极为相似的轮廓，有着尖锐黑黄的长牙的头骨由黑雾填充，它的眼眶处嵌着两颗巨大眼珠，灰白浑浊。

　　它的前肢萎缩，背后和胸前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或在空气中扭动，或在地上爬行。

　　被无数触须淹没的前一秒，他将眷恋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母亲的尸体上。

　　在他六岁的时候，母亲死于车辆的高速撞击。

　　此后，恐惧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