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活着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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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苏晴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轿子肯定不坐，骑马是一定要学的。掰着手指头星星眼着算，自己打渔一天收入是三十文钱，那么一个月就是，哦，九百文，一年就是，十二乘以八，十两银子，恩，才一年那，也不难。
刘二走过来，斜着眼轻蔑一笑，“是一十二乘以九，猪头。”抬起苏晴尖俏的下颚对视，“你难道不吃不喝，不穿不戴吗？总去阿花家蹭，你好意思吗？”
苏晴一把拂开刘二的手，恶狠狠地，“那老娘就拐了你哥哥去，卖个好价钱。”
刘二勃然大怒，一拳就冲苏晴面门硖风而至，苏晴一笑，左手穿行，顺势撩开，只在刘二右肩上一推，脚在身下轻轻一勾，只见刘二措手不及，仰天栽倒。
苏晴欺上身去，压住。在刘二胸前一掏，嬉笑道：“小豆包，和姐姐斗，你还嫩点。”
苏晴从容不迫站起，忽视刘二的面红耳赤，眼睛瞪得老大，似要喷出火来。刘二冲着苏晴悠然地背影叫嚣着，“你个天杀地破落户，老娘诅咒你一辈子娶不上夫郎！”
苏晴嘿嘿一笑，自得其乐，一辈子娶不上夫郎吗？吾所愿也。刘二，谢谢你说出了我的心声，哦，新生。
刘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猛地似又想起来什么，声嘶力竭地喊道：“兀那破落户，明日不拿出三十文，甭来喝酒，老娘不接待吃白食地。”
苏晴摇摇头，笑笑。背过手去，修长的双腿交错跳跃，居然哼唱起来，“沿着乡下熟悉的小路，黄昏来到海边跳舞，金色的夕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
“唔…”
声音嘎然而止，这个身着青色衣裙的男子，当道而立，清秀的小脸上湿痕遍布，只哽咽着，“我要嫁人了，你这么开心，可是没了人扰你…”
苏晴尴尬一笑，“带妹，你看，我给你出了注意了，你又不依我，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带妹听了，本是白净湿润的小脸顷刻红晕渐散，“你出的狗屁注意！我一个未出嫁的男儿，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怎就能轻易将身子给了你。”
苏晴饶有兴致地看着梨花尚带雨，都说他泼辣，可惜呀，也只是泼辣而已。双手一摊，意思不言自明。
“好！是我刘带妹错看了你。”男子羞愤着决然转身而去。
海风轻拂，裙裾飘扬。刘带妹没看到他转身后，苏晴失落的神情，什么世俗礼法，什么父母命媒妁言，皆是狗屁！两情相悦，爱就爱她个缠缠绵绵，轰轰烈烈，若是你应了我，定不负你！可是，你终究错过了，我也不再回头。
没了哼唱的兴致，苏晴一步一晃着进了家门，无力着栽仰在床上。半年前，女人和着同乡帮忙，给苏晴盖了这间草屋，苏晴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女人原来叫阿花，这个名字确实有些拿不出手，更何况她原来是姓莫的，合起来就是，莫，阿花。也不知道这个当娘的是怎么想的，是希望她花呀，还是莫啊花，嘿嘿。
反正苏晴是从来没听男子唤过这名字，是在意吗？男子没出嫁前姓秦名情，倒是总听到阿花姐情儿，情儿的叫。这在苏晴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因为对这个情儿比较敏感，妈妈总这样唤她，情同晴嘛，音同字不同。其实相濡以沫，又何必执意一个称呼呢？
莫秦氏是苏晴在这世上，见过最温文和婉的男子。可惜他已经嫁了，自己再怎么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也不能给亲姐姐带绿帽儿，是不是？
想起来，阿花姐邪魅的嘴脸现在眼前，“情儿，给姐姐香一个。”
莫秦氏眼角风情一挑，“去！不许这么叫我。”
阿花姐牙一龇，“怎么，你还从来没唤过我妻主呢。”
“哎呦！”莫阿花跳着脚蹦出屋外，抬眼看苏晴站着不动，“妹子，你来了。”故作凶恶状回头，“情儿小蹄子，看晚上我怎么治你。”回应她的是屋内男人不无得意，咯咯的笑声。
想起这段，苏晴心情好转了一些，下了床，关紧门窗，鬼鬼祟祟探到床底下，双手捧出一个陶罐来，罐身青蓝色，哗啦啦倒将出来，二五一十，十五二十认真地数了起来。
够省吃俭用的了，怎么还是四千五百文？数出一百文放在一边，想了想，肉疼。拿回二十文，八十呀，多吉利。死刘二，谁叫你破坏我的美梦来着，这算报复吗？不算不算。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这般热闹的场景，苏晴又多久未曾经历过了？刘二捯饬起来，倒也人模狗样地，带妹伏在她背上，纤手搂着颈项，刘二背着哥哥，跨步而出。
红盖头轻轻一掀，幽怨横生，苏晴浑身不自在起来，是你先放手的，须怪不得我。
轿子渐渐远去，苏晴连新娘子长什么样都没留意，那高头大马，啧啧，要是我的该有多好。
“走，走，妹子，喝酒去。”莫阿花扯着她，就往堂屋里走。
相邻两间堂屋合成一大间。宾堂满座，热闹喧嚣，此消彼长。
苏晴端起碗，认识的不认识的，只道声：“请。”酒是粮食酒，据说是苞谷酿的，清甜爽口，不过后劲很足。
三碗过后，再没人让。这是送亲酒，要从晌午一直闹到客散的，还是抻着点好。
不多时，刘二已经回来了，通红着眼睛，只狠狠瞪了苏晴一眼，端起碗一饮而下，有些急，酒水从嘴角蜿蜒而下。
“糟践。”苏晴嘀咕了声，也不看她。
“兀那破落户，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晴一怔，又做什么？施施然起身，尾随刘二而去。刘二回来后，莫阿花就一直留意着，见她叫了妹子出去，也悄无声息摸了出去。
“我让你使坏！”
刚刚走到后面偏僻空旷庭院，苏晴还没站稳脚跟，刘二就吼叫着冲了过来，苏晴不是来不及闪躲，是根本就不想躲开。这里的风俗，女人间有了无法协调的矛盾，拳头是老大，谁硬谁说话。
闷闷的皮肉相击声，刘二愣了下，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和苏晴的眼眶，做了次亲密接触，顷刻乌青一片。还没反应过来，苏晴的拳头已经在风声呼啸中，奔袭而来。
二人一对熊猫眼，扭打在一处。没什么技巧，只是一拳接着一拳，实打实。
凌乱的脚步，蓬乱的头发，撕烂的破衣烂衫，直到都没了气力，紧紧纠缠在一起，双双栽倒在地，刘二单手揪着苏晴的衣领，喘着粗气，另一只手被苏晴夹在腋下。
气息慢慢平稳，刘二不撒手，盯着苏晴看，苏晴展颜一笑，嘴角牙关皆是殷红的血丝。突然将头埋在苏晴胸前，刘二跟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呜呜咽咽。
二人一个笑得无声，一个哭得声泪俱下，早站在一边的苏阿花不知所措，仰头看天，“这是怎么了，发癔症？”
苏晴慌着推拒，“吃老娘豆腐，唉唉，别将鼻涕蹭我衣服上。”
刘二闷声哽咽着，“哥哥哭得好伤心，你他爹个破落户，不值当他如此。”
苏晴笑，“那没办法，我给他出的注意，他又不听。”
刘二抬起头，红着眼睛嘶喊，“□□爹，你知不知道，哥哥是为了我才嫁给那老瘸子。”
苏晴迷惑不解，“为了你？”
刘二低下头，愧疚道：“不过是交换，为了我早日娶上夫郎。”忽然又笑，泪却从眼角扑簌而下，“呵呵，交换，为了我，我将自己哥哥卖了，哈哈…”
刘二笑得凄惨，苏晴只觉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晴姐，你是个好女人，是我刘二对不住你。”
苏晴不解着看向一旁，姐姐还未出口，苏阿花已经答道：“妹子，咱这穷啊，二儿明年就二十三了，谁愿意嫁到咱这穷乡僻壤来，赵瘸子有个小弟，正是待嫁的年纪…”
二十三，就这么着急，自己都快三十二了，也没嫁哥哥的打算啊，哦，幸好自己没哥哥。
搀扶着刘二站起来，莫阿花大手一挥，“走，咱姐妹儿接着喝酒起，喝死当睡着了。”
觥筹交错，光影迷离。
刘二已经钻到桌子底下，莫阿花趴在桌子上，沉睡不醒。苏晴晃荡着身子出了堂屋，酒意上涌，脑际混沌着，屋内的喧嚣吵闹渐渐远离。
月影婆娑，是那个偏僻场院，苏晴随意找了块青石躺下，仰望天际，繁星点点。
人是适应性极强的社会型动物，从不想适应到不愿适应，从不愿到不得不适应，看来，从不得不到不舍得，也不过是个过程，只是时间的问题。
苏晴在前世的感情世界基本是空白的，不是不想拥有，一个是没时间，一个也是不知道如何开始。相对她在兵事上的热忱主动，在感情方面被动的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这并不矛盾。
苏晴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东西，那都是表皮皮相，骗人的。他和母亲不就是一见钟情吗？而日久生情，相濡以沫她到是有些信了，同样要经过时间的洗涤，她自己不就是个例子，想回去的念想一天天淡了，其实，在这个世界娶个把夫郎，生个孩子，到也是件不错的事儿。将来，老公儿子热炕头，想着想着就温馨的一塌糊涂。
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爱人是付出，被爱就是得到吗？不见得吧，但被爱远比爱人来得幸福，要么她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给人出主意，跟个狗头军师似地。
婚姻也就是你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段，遇见了一个合适的人，她们管这叫缘分。顺其自然，顺势而为，日子叠着日子，一天天累积，一年年回顾，彼此觉着合适的人相守一生，随岁月慢慢变老，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有了这层感悟，苏晴从军的念头也不那么急迫了，毕竟不再是去送死，而是尽可能好好活着，或许，或许吧，期待着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她有担待，有责任的好好活下去。
清风和着蝉鸣，月牙儿笑得甜美，星星在眨眼。这海风吹了多久，可曾也吹过你的脸颊，从青春年少到垂垂老矣，有多少往事可以缅怀，有多少人能够忘记，经历过未尝不是种幸福，活着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活着真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