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星月入青山

13、第 13 章

　　从红梅跟老六分开，婉言跟着红梅的感受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每有席面，红梅都说要上班让婉言代替自己去。红梅这边亏了钱的亲戚都来挤兑这个孩子，回头还要跟红梅说这个孩子总是拉脸。
　　跟着红梅生活的前两年，一开始在小红家。小红家每天都有十来口人吃饭，尤其是晚饭，骨头油滴子满桌都是。十来口人就看着最小的婉言在这擦桌子。也不知道谁给谁定的标准，但她们所有人都在按照标准来训练婉言。第一遍要把桌面山能擦掉的东西都带到垃圾桶，第二遍要人从桌子边边一圈一圈往里转把油渍清理掉，第三遍手不能卡顿完整的绕圈然后桌子要锃光瓦亮。但婉言观察过小红白天是怎么擦桌子的，手法跟训练自己的完全不一样。那些擦桌子的日子，婉言只觉得自己像拉磨的驴被人观看。
　　后来红梅带婉言搬出来，一直住在老鼠随时会从屋顶掉下来的房子，还有两次睡觉的时候蛾子钻进了耳朵。
　　梁友和红梅结婚一年后，一家人才搬进楼房。梁友和红梅每天工作都很累，所以婉言也被要求每天做家务。红梅认为11岁的婉言应该是要学会做饭并且做给全家吃的，但现在没让婉言学做饭已经很娇惯她了。
　　艳红也因为吉凯在外挣钱还债，也没有老人帮忙带孩子，一个人照顾两个幼子，艳红这几年也过得很辛苦。只要一想到，吉凯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挣钱是为了还老六欠下的债，看到婉言也难免不舒服。对婉言说过许多难听的话，但生日还是会给婉言买衣服。差不多三年时间，还完债之后，艳红的产后抑郁才慢慢好好起来。艳红对婉言也没那么刻薄了，对婉言也更好了。
　　婉言在红梅这边的感受开始改善，就是从她叛逆期开始的。这个时候，也许不是勇气而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爆发。这天，小红叫关系好的几家朋友一起吃饭，小红见到婉言就招呼她：“小牲口搞快点吃饭喽。”婉言瞬间就爆炸了，她在小红家的院子里，对着所有人咆哮：“我有自己的名字，我才不是小牲口，你们才是。当老六面怎么不敢说他是牲口，怕他是无赖感杀了你们吗？还有你，你是我妈，你为什么不维护我？她们叫我小牲口你是听不见吗？”
　　在场的人看着婉言像看一个不懂事的疯狗，只觉得好笑。红梅赶紧出来训斥婉言：“哎呦，你这个孩子听不懂玩笑话吗？一点都不通人性，不懂人情世故。”
　　婉言根本听不进去，指着小红继续怒吼：“你不知道你手很重吗？你每次拍我脸都像扇我一样你心里没数吗？”
　　红梅作势要打婉言：“你这个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大脾气，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婉言真是听够了，自己的妈妈这么多年对自己都像是发号施令一样对自己说话。婉言推开红梅举起的手：“你们再敢这么对我试试，看我会不会砍死你们，反正我是未成年，砍死人也不能把我怎样。说不定哪天我不是很想活了，看看谁要跟我一起。”这下好了，都笑不出来了。婉言把筷子拿起来甩菜上，油溅的到处都是，转身走了。
　　只有婉言的干妈为婉言说话：“早就跟你们说了，娃娃大了有羞耻心，让你们不要这么喊都不听，现在把娃娃气走了高兴了！“随后出门追上婉言：“幺儿，莫理他们，他们都是一群没得文化的人，没得撒子素质，她们就是觉得贱名好养活，才楞个叫你嘞的。”
　　婉言：“我晓得，有些人是楞个想的，有些人只是想叫别个牲口过嘴瘾，我实在是受够了。”
　　晚上婉言吃的是干妈煮的青菜面。
　　红梅晚上就在房子里等着婉言回家教育她一顿。婉言刚进门，红梅急冲冲的跑到面前：“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当这么多人面说你要杀人，翅膀这么硬怎么还回来？”
　　婉言不理会，脱了鞋就要进房间，红梅一把拉住她：“你今天要是不认错，你就别想睡觉！”
　　婉言本来就对红梅在外人面前不维护自己的事感到伤心，现在红梅还跳脚。婉言索性直接把一肚子委屈全说了：“怎么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叫我牲口，我有什么错？从小大，没考第一就摆脸子，请问你给我一个考第一的环境了吗？我们班第一名从来不做家务，人家的父母都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人家需要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吗？谁上初中每天这么多B事？谁家妈会对自己的女儿说，不会做家务就等着被婆家打死？除了你，还有谁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说话？每次让我跟我爸打电话就是要钱要钱，我真的烦透了，难道当初不是同意的不要抚养费吗？我真的受够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之前我求着你说要学跳舞，你一开始就道歉，说你没本事，没办法让我学跳舞，最后我大哭大闹你还是让我学了。怎么现在你理解我一下这么难？”婉言嘶吼着泪流满面。
　　红梅也被这番话弄得五味杂陈，哭的像个泪人：“那有什么办法，你就这命，摊上了这么个爹，我也没本事让你大手大脚花钱。我教你做家务为了不让婆家说你，我还教错了？我想给你找后爹吗？还不是怪你爹要在外面乱搞。我嫁给梁友还不是为了你能住上好房子，给你提供好一点的环境。”
　　婉言听到这些歇斯底里的喊：“我没求你把我生下来！是我求你跟我爸在一起生下我的？”转头回房间把门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