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芷》少女那吒

69、垂直极限

　　霍芷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来蹦极了。
　　光是今年，她就光临了这里十二次，更别说霍风刚走的那几年了。
　　高空的失重感一次次洗礼着躯体，直到全身的神经都麻木到没了条件反射的跳动。
　　霍芷仰面悬停在空中，任由上面的人拽着绑定自己的牵引绳，一点点把她向上拉回崖边。
　　烈日当空，那么刺眼。
　　可是，心里的太阳，却已经死了好几年。
　　“我的太阳，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霍芷仰头望着那刺眼的光芒，眼睛酸痛却不肯移开视线。
　　甚至，每一次在被拉上去的途中，她都会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那柄小刀。
　　她多想就这么割断绳索，如此这般，一了百了。
　　可是，她答应过霍风活下去，所以，她不能。
　　“霍风，我恨你……”眼泪会在不经意间滚落悬崖，坠入无人知晓的深渊。
　　…… ……
　　“还没跳呢，你闭什么眼啊？！”
　　“恐高。”
　　“那土耳其那次你怎么在热气球上那么嗨？”
　　“因为喝酒了。”
　　“那我现在从包里拿点儿给你喝？”
　　“闭嘴！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一个人从这里推下去！”
　　“晚了，咱俩现在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霍芷指了指自己和霍风之间刚扣好的那枚安全扣。
　　霍风狠狠剜了一眼霍芷，最终还是用手老老实实地搂住了霍芷的腰。
　　“这就对了嘛，害怕的话就要抱紧我，知道嘛？”霍芷继续自鸣得意。
　　“我劝你现在最好把你的皮紧一紧，不然等蹦极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而极端条件下的威胁始终是无效的，霍芷反而更加放肆了起来：“我亲爱的姐姐，我劝你狠话不要放得太早，不然一会儿你搂着我跳下去的时候滋哇乱叫，多尴尬呀？……”
　　…… ……
　　等到霍芷再回到上面，她又是那副刀枪不入、波澜不惊的“死人脸”了。
　　如今的她，一如从前的霍风，没人能看穿她伪装下掩藏的一切。
　　站在崖边，看向下面的深渊，迎接着深渊的凝视。
　　一遍遍，回想着数年前和霍风一起相拥着跳下去的那个瞬间。
　　那样剧烈的悸动，永远不会再有了。
　　霍芷把叹息留在心底，也不知道泉下三尺的霍风还能不能再听得见。
　　“董事长为什么这么喜欢蹦极啊？”
　　“不知道，可能喜欢追求刺激吧……勇于……极限挑战？”
　　“可是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啊……”
　　“估计是习惯了吧……有钱人都这样，喜欢追求刺激，追求到了又觉得索然无味……”
　　悬崖边上，那些人的窃窃私语霍芷其实都知道，只不过她不会回应什么。
　　别人眼里的她，永远都不可能是真正的她。
　　如果可以，她只想回到从前，做那个只需要躲在霍风身后肆意妄为的小女孩儿。
　　没人能明白她一次次体验蹦极，只是为了距离记忆中的霍风更近一点……
　　其实霍风只陪她蹦过一次极，霍风生前患有恐高症，最是厌恶站在高处的。
　　也正因如此，现在她一次次地蹦极的时候，才没有人会把这项极限运动和她心中的霍风联想到一起。
　　人们看到的，只能是一个喜欢追求刺激，热爱极限运动的霍芷。
　　“滑雪的项目安排好了吗？”霍芷最后回望一眼悬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换回来时的装束，出了蹦极站，径直坐进了车的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