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冬》鱼涉川

18、第十八章

　　一笑如春光转瞬即逝，长宁公主面上恢复了平和。

　　“张院长与我说了你在院中所学。我若是招你来我府中为官，你可愿来？”

　　林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回答。长宁公主见此又转头去看那片松林，两人所在的亭子间只有风吹过松林阵阵涛声。

　　林潇偷偷看了眼公主，见她又将唇角绷紧了，与那时在桂音阁一般。可此事确实无法立时应下，林潇在心里过了几遍刚想开口却被打断了—“是我不妥，你应当问过林大人才行。也快到元日，等休沐后再说这事吧。“长宁公主先开口了，然后走出亭子：”觉得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林潇心里算了一下，还有三天才是腊八，说是快到新年未免有些勉强。但长宁公主既说了年后再说，林潇也不会反对。走台阶下去比上来还要困难些，暗处的侍卫终于无法坐视现身了，几个人飞跑去抱了稻草来铺在台阶上才看着她们一步步走下来。

　　长宁公主下去后就带着脸上还留着枕头印的通明子回去了，张明洋怜惜的看着师弟回去的方向：“他是真困啊，睡的可香。”又看看林潇：“虽然司天监是挺好的，但是今天看师弟的样子，我又开始动摇了。”

　　林潇问他：“都是做女官，做公主府和做宫中女官有什么不一样？”

　　张明洋思索了一下：“宫中女官分宫官和内官。宫官就是在六尚局任职，负责宫中起居饮食服饰礼仪诸事，内官就是嫔妃了。公主开府是多少年来头一回，女官应该和宫官差不多吧。怎么？长宁公主延揽你了？“

　　林潇惊讶于张明洋的敏锐：”是的，我有幸得公主垂青，但是没有立刻应下。”

　　张明洋：“我就知道，谁会无缘无故拉着个不够睡的人跑到这里来。《女诫》还记得多少？”

　　林潇：“。。。。这也太跳脱了，《女诫》还是七岁开蒙后读的，不记得多少。”

　　张明洋仔细的看看林潇：“嗯虽然长的还算端正，但有点村气，只要不叫你绣花应该问题不大。女子选官要容貌秀丽，德才兼备，你回去把书找出来背一下吧。”

　　林潇看看天，已是快到午时，转身就往膳堂去。张明洋急忙赶过去拦住她：“想着你也是聪明人，我以为你听一知十呢。长宁公主既然已经提了，我觉得林大人也不会反对的，迟早的事情。选官也要走个流程，你要是被‘德’卡住了，那可要成汴梁城的乐事了。“

　　”那我赶紧吃点东西回去背书了。“林潇肚子饿起来不欲与他多话，绕过张明洋就走。

　　白云山院里居然没有《女诫》，林潇只好写信回家让人送一本过来，这次隔了五天林府的马车才到别院。原来雪化了又结冰，路上根本走不了。除了《女诫》，还送了一份脂粉口脂之物。送来的人说是长宁公主腊日赠与林府，林夫人给府里女眷都分了。

　　每年惯例腊日宫中都会发下脂粉口脂给众官，本朝边境离盛产红蓝花的焉支山还有数千里，只能向驼队购买，价高质次。之前每年收到的冉氏和林夫人都不用，今年长宁公主送来的却馥郁红艳，用手指轻碰一下指腹就沾上一层鲜亮的红。林潇从没有涂脂抹粉过，收到了十分新奇，抹了一脸的粉再拿口脂在眼下画个啼妆，珍珠拿着油灯进来一眼看到吓得腿软。终归觉得抹了口脂不舒服，玩过了林潇就擦掉洗脸。又去翻《女诫》，却见这本书开头就有秀丽的小字批注：书需通阅，方能明其本意。读到“专心”时已是眉头紧锁，到了“曲从”把书一扔站起来转了两圈：“什么东西，都没有道理！”

　　第二天拿着书去书院找到张明洋，林潇十分愤愤：“《女诫》一书小时候看还不懂说什么，现在看实在是荒谬。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选官？”

　　张明洋笑道：“你看看你家和我家可有女子按照《女诫》行事了？这就是拿来唬那些村夫愚妇的，只要识字会读些话本的就知道前朝若是照这行事，哪来平阳太平武皇？“

　　林潇捏着书面色不豫：”那这书。。。“

　　张明洋道：”人家问起来，你却不能不会。这么短，你不会一天背不下来吧？“

　　于是林潇捂着头背了一天，期间扔掉书三次，甩了两次毛笔，还用镇纸敲砚台无数次，敲得张明洋心惊胆战。终是背下来了，却在心中留了股气：你这书叫我如何如何，我就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