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冬》鱼涉川

16、第十六章

　　天气渐寒，林潇一直住在别院没有回去过。一开始冉氏闹着也要搬过来，被林老爷硬是劝住了。林越休沐时来了两次，每次都带半马车的东西，林潇在门口迎他看着护院们一趟趟往里面搬东西，简直忍不住。

　　林越将物事单子交给珍珠就不管了，进来别院四处打量，还在妹妹的卧房外仔细看看窗户窗棂门扇可有漏风，又问碳够不够烧，吃食饮水可有不妥。林越道：“母亲叫我问的，你可得一一回答好，回去我要复命的。还有你把我带来的衣服包裹先拆开来看看觉得怎样，不喜欢的挑出来我拿回去，下次再带新的。”

　　林潇扶着脑袋叫丫鬟把衣服包裹先拿过来打开，入眼就是一件狐青皮的裘衣。林潇伸手摸了下，根根细毛又软又滑，触手生温，又将手埋到毛里，一会就觉得暖烘烘的。林越说：“这料子是阿爷今年准备给自己用的，母亲却叫女红娘子直接裁了你的尺寸给你穿。另拿了兔皮拼了料子裁给阿爷穿，阿爷鼻子都要气歪了。”

　　林潇还是第一次穿狐皮，穿上又轻又暖，十分舒服。但她很快脱下来：“在院里穿不着，一会就弄脏了。”

　　林越道：“你不去上学时穿就是。”

　　林潇再翻翻，还有丝绵衬里的裤子，绵袍，锦帽和绵手套，笑道：“这些够过冬了，这个小包是什么？”打开一看是好几套亵衣，大感尴尬：“这。。。贴身衣物也充了丝绵，是什么道理。”

　　林越早将目光移向远方：“我也不知有何道理，送过来就算了事。“

　　林潇将衣服放回去：”没有不喜欢的，都留下了。家里都好？“

　　林越收回目光，坐直了些：”家里很好，阿爷这几天吃穿不是太可心也没办法，等娘她们消气也就好了。“

　　林潇有点罪恶感：”我后面反思了，确实做的不妥，该罚。害阿爷要受这无妄之灾心里实在愧疚。“

　　林越一笑：”厨房又不锁门。你这段时间没回去，我带了新的邸报给你，但是书信属于机要了不能带出书房。“

　　林潇接过装邸报的匣子问：”平康坊的事情怎样了？“

　　林越：”还是以对牌通行宵禁，对牌一事由左龙虎军负责。长宁公主撤出府兵，不再沾手平康坊事务。左龙虎统统军韩让是从控鹤军擢拔的，也就是荥王的部下。“

　　“就是说这块是由荥王拿去了？”林潇想起那时候长宁公主疲倦的神色，不由有些为她不值。“

　　林越道：”长宁公主此事后一直在府中养病，宫中御医每天问诊，昨天圣上还进公主府探视了。“

　　林潇一惊：”病得很厉害吗？“

　　林越摇摇头：”阿爷也去探望，不过没见到人。回来说观门口女官神色应该不是太重，只是缠绵病榻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

　　林越看看天色站起来：”现在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早，我要回去了。你在这边保重身体，有何需要就写封信让人跑一趟。“

　　林潇送他出门，等他打马走得看不见了才回去。回去见桌上摆了核桃金枣柿子等干鲜果品，珍珠笑道：”这些都是大少爷带过来的。“林潇一边吃一边读邸报，又让珍珠包几个纸包放书箱里，明天带去给张院长。

　　第二天林潇去张明洋那边听他授课，两人一边嚼着枣子一边各拿张纸画卦图。林潇并没有和张明洋提平康坊之事，毕竟有点不好意思。张明洋突然说：“昨日林大人修书一封给我，说你还未学成就敢给长宁公主卜卦？还责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你不自伐故有功的道理。我又不是你的嬷嬷，干嘛要管这些。“说到激动处，被枣核戳到舌头，急忙吐了。

　　林潇不知该说什么，张明洋又问：”你卜了个什么卦，到底是什么事，闹的林大人这么动气。怪不得你这些天都在山院里不回家。“

　　林潇只好将平康坊的事情讲给他，又把当时的卦象画出来，将自己所解也一并告诉他。张明洋俯下身看着卦象捋捋胡子，说道：”此卦虽吉但极难，不管当时长宁公主所求何事都极难成。你解的也没什么错，不功不过罢了。卦象对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法，但是变化极繁，若说真要按照兄父财官孙来解，你至少得先有求卦之人的生辰八字啊。“

　　林潇摇摇头：”那种场合怎么可能去问贵人的八字，我还没蠢到那份上。“

　　张明洋继续说：”而且求卦之人心中所思所想也是变来变去的，我们只能依当时当下的事来推解。“

　　林潇问：”老师，你为何说涣卦虽吉但极难？“

　　张明洋：”王假有庙，利涉大川。你几时见过君王在庙里拜神，还要君王去渡江？学周易深了你就知道，六十四卦不能只看卦词。我也听说了，公主辛辛苦苦一场被荥王摘了果子，现在气得在府里养病。”

　　林潇几乎掌不住：“你哪里听来的？”

　　张明洋毫不在意：“说了我有个师弟在司天监嘛，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传来传去的。”又去抽了张纸：“你们年轻人做事一股子冲劲，过刚易折的道理你还是要懂的。你父亲罚你没错，怪我教的不好可不行。我这就回信一封与他辩一场，书也要他还回来，这么久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