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冬》鱼涉川

11、第十一章

　　林潇本来很喜欢夏天，可是今年在家时候多，一直要被冉氏拘着叫她出门戴帷帽手套，甚至用薄绫做了个套臂给她穿半袖时用。林潇大感羞耻，誓死不从。冉氏异常坚决，追到门外给她套上，还派了个嬷嬷跟了她一路，目送她戴着臂套进了崔府才算完。

　　崔洹看到她就笑：“小臂上戴了什么？”

　　林潇将活结挑开取下来：“阿娘做的臂套，给我挡太阳用。”

　　崔洹拿过来看，见是一段薄绫缝了个筒子，一头纳上带子可以抽紧。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有了想法。又问林潇：“你戴过来一路可挡太阳？”

　　林潇回想了一下：“确实晒不到不会火辣辣的。但是贴着皮肤有点闷。”

　　崔洹出去唤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将臂套交给她吩咐了几句。回来和林潇笑道：“不耽误你穿回去。我看你帷帽手套都戴齐了，你阿娘是下定决心要将你养白啊。”

　　林潇正歪在榻上，崔洹这边房间里放了冰鉴，屋外地上洒过清水，还在窗前搭了竹障，屋里凉气荫荫。有小丫鬟端了热茶和点心，林潇取了块，一边看着自己的小臂：“好像比之前白了一点。。。这个透花糍真好吃。”

　　崔洹说：“这个里面的馅是豆沙萝过，加大油和糖蒸过再包进糯米粉皮子里。我让厨房春天留了些梅子干切碎丁加一点进去。好吃吧？“

　　林潇点头，几口就是一个：”嚼到梅子有点酸，挺别致。“又喝杯热茶，只觉两腋生风，舒舒服服的靠在枕上：“还是你这里舒服。”

　　崔洹摇着扇子看她笑：“家里不得弄的舒服点。你住过来消夏好不好？”

　　林潇摇摇头：“一旬有好几日在山上呢，回去也要背书，阿娘还天天要我学女红。”

　　崔洹笑出了声：“学得怎样？”

　　林潇颇为无赖：“我会穿针了，会打结，还会纳线，裁布。“

　　崔洹打断她：”那你做个荷包送我吧，闺中好友互送是应当的。我先送你一个。“就从妆台下的格子里摸了一个荷包给林潇。

　　林潇拿到荷包，她又看不懂好坏，顺手就戴腰上了。崔洹笑眯眯的：”我大概有得等，你慢慢做得了就拿过来。“

　　林潇顿时觉得头大，干脆爬起来出去院里。崔洹见她拿起杆子就知道，叫丫鬟去厨房讨两块面筋来，两人一起粘了一上午的知了。

　　晌午就在崔洹院里用的午膳，厨房上了槐叶冷淘，伴上胡瓜丝用盐醋调味，林潇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和崔洹说：“你家的庖厨是换了吗？比之前的强多了。”

　　崔洹笑笑：“我阿娘今年开始教我内务之事了，不学不知道，家里这么多人口账目竟然这么繁杂。厨房的帐本是最厚的，错漏虚支到处都是，我欲整治，结果这个姨娘那个嬷嬷都跳出来了，还扯到我房里的丫头要汤要菜这些。于是我把整个厨房换掉了。”

　　林潇听她轻描淡写，却知道过程必然无比热闹，怪不得今年公主及笄之后再也没见到她。崔洹继续说：“换了之后账目清楚口味上也比以前强，我阿娘就让我再看看布庄的账目呢。”又凑近林潇低声耳语：“换厨房这事还闹的一个姨娘被赶，我阿娘才乐意呢。”

　　林潇看她一脸得意，活像小时候斗蛐蛐赢了时的神气，心里也为她高兴。这时丫鬟拿了两副臂套过来，一副是林潇戴过来的，另一副是新做的。

　　林潇拿过来看，新做的是用杏黄色绫子，系带用的锦带，料子十分扎实，而且比自己戴的那副略长，下面做成喇叭口的样子。试戴了一下林潇赞道：“这个更好，不用戴手套了，手垂下来就能整个遮住。”

　　崔洹也很满意：“行了这个你戴了走吧，我知道是什么效果了。”

　　两人又坐了会，林潇瞥见院门口有人探头往里张望，见有客又缩回脑袋。崔洹也注意到了，脸色微有不悦。林潇自觉的站起来告辞：“阿洹也是管家娘子了，叨扰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何时得空来我家里，定扫榻以待。”

　　崔洹“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扫榻以待，哪里学的。荷包记得要做，下次我去看看你的女红。”便送客出院了。

　　林潇戴着新做的臂套回家去，冉氏看了也觉得好，准备买了耐脏的灰布做一批发给丫鬟们。又听林潇说了荷包一事，似笑非笑：“阿洹手艺自是好的，这个荷包啧啧啧。。。又有锁边又钉穗子，你看这针脚工工整整。你要回赠人家可得下功夫了。“林潇只觉人生灰暗，点灯熬蜡好多天也缝不出一个拿得出手的，最后偷偷找丫鬟帮忙缝了个，自己钉上穗子纳上系带，这又是后话了。

　　过了几天林潇出门时看到街上行走骑马的妇女不少都戴了臂套，做的十分精致，还有绣诗词花鸟的，与身上衣衫一看便是一套。等盛夏过去一直到入秋都有人戴，崔洹秋天专门来了林宅一趟，拿走了林潇做的荷包，留下一小袋铜币。

　　崔洹告诉林潇她让自家布庄将今年夏天流行的绫罗每款都做了臂套陈列，夏天衣衫用料本不多，但再做一副袖套无论如何都需多裁一尺。还有些富家女看现成的臂套做的好直接就买走的，光这一项夏季的收入便比去年多了半成。崔洹笑眯眯的：“积少成多，积沙成塔。若不是你我也想不到这点，分你的利是一定要拿。“

　　林潇本不想要，但崔洹表示你不要，我也不要你这十分不像样的荷包，重新做去吧。林潇便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