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冬》鱼涉川

10、第十章

　　林潇走回自己座上，林夫人还有点奇怪：“这么久才回来？”

　　林潇笑而不语，林夫人就不再问。又过了盏茶时间，一队女官肃容过来，听得环佩叮当，长宁公主缓步走进屋里。

　　屋里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公主行礼，礼毕林潇抬头，看公主还是着石榴红裙，却和刚才在夹道遇见时不同：发髻多了垂珠凤钗和红宝花钿，颈戴璎珞，臂缠金钏，腰间挂碧玉压裙。她点点头，发髻边的垂珠轻轻晃动，珠光像透过秋天薄云洒下的月光。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没人先开口说话。还是屋外传来的歌声打破了寂静，戏台上走上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手持小鼓，直奏曼声。音如金石，喉啭一声，响传云间。曲毕默然一礼就离场了，听者众人尚恍惚许久。

　　长宁公主说：“那是歌女韩娥，我从洛阳寻到她，本想令她在府中居住，她却自请到歌舞坊院去，想教导筹措一批鼓吹舞工丝竹的人。自迁都以来宫禁中一直无有乐府，若能重建也是件好事。“

　　立时有夫人凑趣，来问这韩娥现下在哪家坊院。这时戏台上有舞伎登场，随着乐声跳了曲《拓枝》，其身姿风韵皆为难得一见。公主身边的女官将名帖分发给各家，林夫人也拿了，林潇凑上去看，先闻到淡淡的龙脑香，再看见名帖上的字-桂音阁。林夫人嗅了嗅低声与林潇说道：”用的熏香，真是雅致。应当十分贵价。“

　　林潇知她说的是这个乐班，心中也是赞同。便认认真真的观赏曲目，觉得看到便是赚到。

　　这一场直演了大半个时辰，完了女官又安排留膳。午膳后大家便陆续告辞，林夫人和林潇到了门口，看见林立诚已经在门口等她们。林夫人上下打量，见他脸上毫无酒意，不由纳罕。林立诚叫了马车过来，扶二人上车：“先回去再说。”

　　到了林府，林立诚带林潇林越先去了书房。摒退下人，第一句便是：“本以为圣上哄小姑娘玩，没想到是真的给长宁公主开府。”林潇和林越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

　　林立诚给他们解释：“公主王爷出宫开府，便可以自行选官，招纳幕僚，甚至屯养家兵，你们就当那公主府就是个小皇宫一般就是。旧朝开府的公主数位，除了太平公主皆为卖官鬻爵之流。现下还没有王爷开府，倒是公主先开了。”

　　林潇问：“长宁公主会卖官鬻爵吗？“

　　林立诚摇摇头：”观之不像。她是要招揽青年才俊为己所用，态度非常和善。但你们要记得公主始终是皇家的人，而且长宁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女儿，若是圣上要用钱，你觉得这是不是一条道呢？“

　　卖官一事始终是不体面，林潇还只是听崔洹提过，说她自家阿爷的银青光禄大夫是走门路捐来的，具体如何运作却不甚了了。

　　林立诚抽了个匣子打开，取了一张邸报出来：“这是最新过来的，你们应该还没看。上面说圣上下旨将汴梁城的酒税缴纳到公主府，且定税由公主府自专。光这项一年便多少银钱！且公主府建府，奴仆，供给之类全部由户部调拨钱粮，连卫兵都是卫尉寺直接派兵过去。支出没多少，收入却大笔。阿爷我简直要羡慕了。“

　　林潇和林越：。。。。

　　“你自家倒去羡慕别人，不如少烧点丹少费些柴，也尽够了。”林夫人回到府里先安排人上街买藕，又换了身家常衣服才过来书房，走进来就听见自家老爷说这话顿时有点上火。

　　林老爷摸摸胡子，不敢再言。林夫人说：“上次不是送了枇杷过去，公主府里的管家就来了，叫王守德的，看起来十分能干。从我家园子这里直接买了几十筐去了，价格很合适。我看长宁公主不是乱来的，圣上就这一个公主，与她相交怎么样也没有坏处。”

　　林老爷挥挥手：“总之你们知道这事就行，若是长宁公主延揽你们两个，你们遵从本心即可。”

　　林潇林越万万没想到这点，一时反应不过来。“年轻人都喜欢和年轻人一起说话，谁知道将来怎样呢？”林立诚说了一通，自己轻松下来：“公主决不会看上我这种老头子，你们前途可期啊哈哈哈哈。”一边自己笑起来。放兄妹俩出了书房，让他们有时间再来读邸报，便圾着鞋子想去丹房。却教林夫人拦住：“老爷最好这旬不要去烧火了，咱们家的支出都是要自己出钱的。”

　　林潇出来没多少想法，却记了一点：长宁公主喜欢枇杷。换了衣服去找冉氏，就见冉氏桌上有一盘嫩藕。取一片嚼了，林潇嫌不够凉爽。冉氏道：“这时候用冰太早了点，冰人还没上街呢。再等一个月就能买冰了。”林潇又与她说起今日公主府里所见所闻，冉氏听说有技艺超群的歌舞班子在桂音阁，十分向往。林潇暗暗记下，想着一定要去问问那里看一场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