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寒冬》鱼涉川

9、第九章

　　在张明洋和林立诚的双重摧残下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林潇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看过这么多字纸，只觉那些墨字直欲脱纸而出，像她将一块石头投进池塘里飞起的一片小虫一样围着她。所以冉氏给林潇试去公主府赴宴的新衣服时她难得的觉得有点高兴。

　　这次是罗襦长裙，浅碧色的裙子长到曳地，上身着象牙白小衫，再搭上件同色的宽袖罩衫。林潇穿好后试着走两步，差点踩了裙摆。平时在山院穿道袍，在家穿圆领袍，这么长的裙子还是头一回上身。冉氏过来教她：“腰挺直，再直，先抬大腿，抬高再放脚，两只脚走在直线上。。。。”这边教着那边林潇已经踩了裙摆好几下，差点踩掉了。气得冉氏赶她到屋外，派四个丫鬟盯着她练习。

　　这天林潇走到脚软冉氏才许她休息，想躲懒都不行，亲娘就在窗口望着她呢。终于放她进屋，林潇立刻毫无形象地瘫在榻上，哼哼唧唧的指派丫鬟们端茶擦汗。冉氏看着她慈祥一笑：“还差一点端庄，你还小就暂且饶过你。”

　　第二天就是公主开府的日子，林家除了冉氏都去了。公主府离皇宫很近，占了朱雀大街一半的屋子，从外面看高墙深院，青瓦重檐十分气派。进去就有人迎上来，引了女宾往后面去。林夫人带着林潇一路走了五进屋子，才到了一处大院，天井中设一戏台，上面几个伎子弹奏琵琶，女眷们坐在屋里喝茶聊天。林潇小心翼翼的走了这么久早就累了，往圈椅上一靠胳膊一放，手腕上的金钏磕在扶手上“笃”地一声。林夫人的眼风立时扫过来，林潇赶紧坐直了眼观鼻鼻观心。林夫人看她仪态没什么大问题才转过头去，与旁边一位头戴八宝梳蓖，满身绫罗的年轻夫人寒暄。

　　林潇听着絮絮语声有些犯困，恰有丫鬟送上了时果，有切薄片的嫩藕，拨开了皮切半的枇杷和凝着蜜水的甜瓜。闻着新鲜水果清新的香味林潇不由精神一振，拿小银签先戳了一片藕尝尝，发觉入口化渣，清甜脆爽，便想叫冉氏尝尝。刚想问林夫人散场后可否允她去街市，就见林夫人盯着枇杷看，然后带了个笑意出来。林潇瞅个空子凑上去：“母亲，之后我想去街市看看有没有好藕带点回去给娘吃。”林夫人笑意还未散，很好说话：“你和越儿一起去，一个人可不许。”林潇应下了。

　　一屋子人坐了许久，主人还没有过来，天气有点热，暖风带着远处的高谈阔论声吹进来显得屋里有些沉寂。林潇一边听着台上丝竹之声，一边慢慢吃水果，又招来个小丫鬟耳语几句，丫鬟便恭敬的带她往外面走。从屋后的夹道走到旁边的小院就是净房，里面熏香棉纸一应俱全，林潇净了手，跟着丫鬟原路返回。转到屋前丫鬟猛的停下，林潇穿着长裙本就走的有些艰难，前面人一停立时行差踏错，一屐踩在自己的裙摆上踉跄了一下就往下趴，幸好反应得快双手撑地，免了一头栽地上之痛。心里正想着得回去再净个手，就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前面：“不用这么防备，今天这里来的只有我的客人。”

　　林潇一愣，赶紧站起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石榴红襦裙的少女，裙上遍布金线所织的凤纹，便是在阴凉地方也华光炫彩，衬的她皮肤极白。林潇知道这必是长宁公主，急忙行礼。却见少女脸上本来温文的笑容敛去，有点惊讶的看着林潇：“你是。。。我见过你。”林潇答道：“我是林右仆射家的，林潇。“

　　长宁公主点点头：”是了，之前在及笄那天是第一次见。你的手无事吗？“

　　林潇将手掌翻过来看看，只是沾了些泥，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公主面前有失仪态。长宁公主从自己襦衫的小袋里取了张帕子走上来，帮她擦手。林潇慌的将手撒开后退一步：“我自己擦就好，不要弄脏了你的手。”公主听了便将帕子递给她，看着她擦手一边问她多大，平日都做些什么。林潇听着是家常闲话，倒安心不少，一一的回了。长宁公主笑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就学那么难的东西，想来是很聪敏的。“

　　林潇摇摇头：”我倒觉得要看心性合不合适。况且我都觉得很难，看来我是不够聪敏的。“

　　长宁公主顿了一息就笑出了声，林潇看她明明未涂胭脂而眼角一抹淡红，不知怎么便问出声：”公主您今天喝酒了吗？“

　　长宁公主很自然的回她：”在那边喝了几杯。我见到你家父兄了，你兄长也是很出色的。我在这里吹吹风，你先去吧。“

　　林潇听了便先行告退，却被公主叫住：“林潇，我的名是友晖，字独湛，都是我阿爷取的。“

　　公主身旁的女官有些惊讶的抬起眼，林潇在心中念了一遍，认真的对公主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