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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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入，月出。
皎洁的月静悄悄高悬在沉沉的天上，身旁围绕着点点星光。
春日的风本该是轻盈温柔的，可吹过野草丛生的村庄时却染上了几分阴冷。连带着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槐树，都多了几分森然。
谢瑾从天旋地转的昏暗中挣扎着醒来。
他慢慢地睁开眼，借着透入的月光，才隐隐看清身处环境的大致粗略的轮廓。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污浊的水汽与柴木泡的发烂产生的霉味。水滴从房梁滴落，聚集成小水坑，角落随意地堆放着被浸湿的柴木与干草与斑驳的墙都在诉说同一件事。
他被绑架了。
谢瑾有些茫然，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陷害与刺杀，唯独从未试过被绑架。
他忽然想起了某人曾提过的“老天爷是完美主义者论”
大概是那家伙的嘴皮子功夫实在厉害。
从前谢瑾只觉得荒唐，如今却有些忍不住顺着这套理论思考。
老天爷是觉得我前世没被绑过架不完美？所以特意安排今生试一试？
……好吧，怎么想都应该跟老天爷没关系。
谢瑾叹了口气，心中升起几分幽怨。
前世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与人勾心斗角近十年，终于登上那张龙椅，却因错信小人，最终国破家亡，颠沛流离。
按照你说的“话本常用套路”，我今生不该是顺风顺水，一路坦途的吗？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起码一切如我所料才对吧？
骗子。
写话本的果然都是骗子。
嘶......
遭受了猛烈撞击的后脑还残留着钝痛，带着眩晕和恶心一起闹腾。
谢瑾皱了皱眉，本能地想抬手去揉还残留着钝痛的后脑，却发现双手被人用麻绳牢牢反绑，拴在柱子上。
……罢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仰起头，倚着柱子等待痛感消退。同时开始整理思绪。
密信是张晚意送的，虽然他做的很隐秘，还特意换了种字体，若非我前世见过，确实认不出来。
昨日送信，今日才约我是为了给我一晚的时间去确认消息。当我确认消息属实后，自然会对冒着风险来通知我的张晚意心生好感，甚至心怀感激。
那么今日之事......
"沙沙......"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打断了谢瑾的思绪。
“谁？”谢瑾转头，朝着声源望去，试图看清不远处
熟悉的声线传入谢瑾耳中。不同于往日的散漫，谢昱的嗓音中明显带着些许困倦：“皇兄？”
“四弟？”
回应谢瑾的是一阵悉悉索索，不多时，谢昱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谢瑾的身后。
“我先给皇兄松绑。”
谢瑾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腕，看见清晰的红痕后心中的疑问却更甚。
重获自由的谢瑾揉了揉因长时间捆绑而红肿酸痛的手腕：“四弟怎么在这里？”
谢昱在谢瑾的身旁坐下：“茶点里被人添了点东西。”
“茶点？”谢瑾想起了那盘被谢昱一个人吃完的茶点，脑中瞬间浮现各种可能
“我今天会出现在韵和轩只有皇兄知道。”谢昱倚着柱子，懒洋洋地说道：“要么就是皇兄对我下手，要么就是我替皇兄挡了枪。”
谢瑾的眼中滑过一丝阴郁：“还有第三种可能。”
“什么可能？”
谢瑾不答，反而问起了消失的张晚意：“张公子呢？”
“还没醒，在那里。”谢昱指了个方向，转头看向谢瑾：“皇兄怀疑是他布的局？”
“不是他。”
“他很聪明。”谢瑾本色温柔的嗓音染上了冰霜：“他若要动手，必不会选择我独自和他离开的时候动手。”
“我若活着，必会对他心生怀疑。”黑暗中的谢瑾勾了勾唇角，从来以温润模样示人的双眸少有地展露出锋芒：“我若死了，他也活不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落不了好。”
正如谢昱看不清谢瑾的表情，谢瑾也没有注意到谢昱的双眸清澈明亮，丝毫没有困倦之意。
谢昱眼中闪烁着的复杂的情绪，没有接话。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往下聊。
诡异的沉默在充斥着浊气与霉味的柴房中漫开了，唯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谢瑾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四弟在想什么？”
谢昱大概是药效散得差不多了，腔调都恢复了往常的散漫：“没什么。只是在觉得这个幕后黑手生活应该很无聊，而且可能有很多个脑袋。
谢瑾一愣，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意思？”
谢昱的散漫的语气里带着谢瑾难以理解的理所当然，反问道：“公然绑架两位皇子，难道不是嫌命长，觉得自己脑袋太多要掉几个吗？”
谢瑾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少年。
柴房里的沉闷好像忽然散去不少，连透进来的光都强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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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柴房的另一端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呢喃。
谢瑾转头与谢昱对视一眼后开口问道：“张公子？”
另一端的张晚意似乎还未完全清醒，隔了半响才回应谢瑾：“三皇子？”
谢瑾的语气里带着关怀，仿佛真的在担忧挚交：“张公子可有受伤？”
“多谢三......”张晚意脑子还有些混沌，险些忘了自己是个“结巴”：“三皇子.......关心。”
“公然谋害皇子。”谢昱适时开口，散漫的语调带着轻蔑和冷意：“张晚意，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大啊。”
刚醒来就被砸了一口大锅的张晚意难得真情实感地慌了一瞬。
“我......我没有......”
“没有？”谢昱勾了勾唇，懒散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步步紧逼：“那么你解释一下为何不将人带来韵和轩见三皇兄，而是要三皇兄屈尊去那偏僻之地见他？”
“不是你另有目的，就是那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你认哪个？”
“我......”张晚意被谢昱逼得了只能二选一的绝境，咬了咬牙选择了承认：“那人......是流犯。”
“流犯？”
谢昱给谢瑾投去一个眼神，目光交汇间完成了某种交接。
谢瑾温润的声音代替了咄咄逼人的谢昱，继续追问道：“张公子可否仔细说说？”
事已至此，张晚意别无他法，只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秦家女，秦歆。
其父是前户部郎中秦应直。为人刚正不屈，作风廉洁，是大染缸中难得的纯臣。
但过刚易折，秦应直不愿站队分利的做派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最终遭人陷害，五年前丢了官职，一家老小都到被流放边疆。
赶往边疆的途中，路遇山匪。一家七口，只有年仅十四的秦歆活了下来。
谢瑾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秦小姐？她怎么会与苏家搭上关系？又为何主动透露消息？”
“因爱生恨。”不等张晚意回答，谢昱先开了口：“据我所知，秦小姐与苏贺有过婚约，心中对其有爱慕之情。”
“五年前秦家惨遭流放，她不顾名节去求苏贺帮忙，却被苏家下人驱赶出门，连苏贺的面都没见到。”
“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谢瑾静默了片刻，又缓缓开口问道：“那张公子又是如何与秦小姐联系上的？”
“意外......意外结识......”张晚意一边思量着谢昱为何知道的那么清楚，一边盘算着下一步。
“意外结识？”谢瑾眯了眯眼，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那她怎么会知道苏家的动向？”
“我......遇见她时......她很狼狈。”张晚意尽力以委婉的词语解释道：“我不忍心......帮助了她。后来，我被......主母罚，她也.......帮了我。”
“一来二去......渐渐熟络了。”
谢瑾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温柔的嗓音中听不出情绪：“所以张公子不是意外听见苏家的动向的吧？”
张晚意没有开口回答，仿佛选择了默认。
“为什么？”
张晚意终于等到了谢瑾开口问出这句话，他将怯懦但坚定的情绪在一句话中演绎得淋漓尽致：“想要......帮助您。”
“因为，您.....帮了我。”
谢瑾静默下来，无人看见温雅的面容上浮出的一抹冷笑。
张晚意，果然好算计。
“各位，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件事。”安静了许久的谢昱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们目前还在绑匪的地盘。”
谢瑾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不紧不慢地朝张晚意的方向走去，替他解开了束缚双手的麻绳。
谢瑾的视线落在了柴房那扇破败的门上：“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门外大概没人看守。”
谢昱狐疑地站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没人看守？”
谢昱将耳朵贴到木门上，片刻后伸手轻轻推了推门。
“甚至，可能都没上锁。”
破败的木门顺从地被推开，晚风带着月光闯入柴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