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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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是雍国最顶尖的学府，文学大儒聚集之处，同时亦是皇室与勋贵子弟的求学之地。
大部分的皇室子弟或勋贵子弟都会在年满七岁后由家中长辈或开蒙夫子取字后，送入国子监学习。
谢瑾看着衣着华贵的少年们从各家的马车上下来，侍卫手中接过书袋，三五成群地走入国子监。
是求学之地，也是结交人脉，丰富羽翼的好地方。
谢瑾勾了勾唇角，重新拉上车帘。
片刻后，马车缓缓停稳。
“三皇子，可以下车了。”
谢瑾起身踏出车厢，又在小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多谢。”
小侍卫诚惶诚恐地跪下应道：“当不起您的谢，这都是小的该做的。”
谢瑾愣了一下，才恍然回忆起宫中的贵人们从来都不曾将下人当作人看，更遑论向他们道谢。
谢瑾伸手扶起眼前的小侍卫，嘴角微微扬起，温煦地笑道：“不用紧张。”
小侍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搭上了谢瑾的手，借着谢瑾的力站起。
谢瑾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低着头的小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皇子的话，小的叫熊乙。”
“好，吾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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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国开国皇帝曾为国子监定下过一条规矩，所有学子不能带仆从入内，哪怕是皇室子弟也不能破例。
谢瑾提着书袋独自走入国子监大门，他抬头看向两侧挂着的牌匾，一时间恍如隔世。
……似乎确实是隔世了。
谢瑾正琢磨着是否要发挥一下前世获誉无数的文采，以表达感叹之时，不远处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瑾往声源望去，只见三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包围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
几乎是只看一眼，谢瑾就将四人的身份都认了出来。
叛军首领之一，张晚意；雍国最大粮商，程谦；雍国商会会长，蒋辕。
谢瑾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名身姿俊逸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着一袭空青色的锦缎长袍，袖口和下裳都纹着水云纹，腰间挂着雕了岁寒三友的和田玉佩。少年的举止虽然优雅，但确实算不上规矩，处处透着桀骜与乖张。
谢瑾看着不羁随性，明亮耀眼的少年，忽然晃了神。
贤妃之子，未来的宣王谢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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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
步步紧逼的少年是程家幼子，程谦，程知谦。
“一句对不起便揭过了？”
“我......”张晚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话说明白。
“四皇子的书袋可是贤妃娘娘亲手缝制的，里边的纸笔砚墨也都是最上等的。”程谦显然不肯放过他，看着跌落在春雨积成的水坑里的书袋，惋惜道：“这么一摔，怕是大半都不能用了吧？”
蒋辕也勾了勾唇，适时附和程谦道：“反正那叠澄心堂纸肯定是废了。”
躲在墙后的谢瑾看着此时怯懦畏缩的张晚意，忽然有些恍然。
是了，他都忘了。那个手眼通天，城府极深的张右相，年少时是个说话有些结巴的怯懦小少年。
张晚意的生母是张大人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妾，甚至不是良室。按常理，他不过是个下人的身份，连庶出少爷都不是，更不能姓张。
他出生之时，正是张大人对他生母最为宠爱之时。甚至替他向天子求了道旨意，让他上张家族谱。
若是平时，以谢瑾对他父皇的了解，大概随意就打发了。
问题就出在时机这里，张大人求旨的时机正是当今圣上想要找个借口推行新令，削弱藩王之时。
有了张大人这出，今上便顺势推出了新令。
哪怕生母是奴籍，只要是亲子便算作庶子，可上族谱，理家业。将来分家，也有他们一份。
正因如此，张晚意自幼就不被主母所喜，经常遭府里的少爷小姐欺负，吃穿用度都遭到了苛刻。长期以往，便养成了怯懦畏缩的性子。
思及此，谢瑾还是忍不住为张晚意叹了口气。
若他猜的不错，张大人对他生母的宠爱不过是为了让求旨变得顺理成章罢了。
虽然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多桩风流韵事便能换得天子赏识。这笔生意划不划算，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前世他偶然撞见谢昱等人包围了张晚意，便认定是谢昱等人在刁难张晚意，于是主动上前替对方解围。后来又几次偶遇对方，相谈中渐渐地结下友谊，最终引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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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晚意的身形较同龄人来说较为矮瘦，与身量在同龄人中都算高挑的三人相比，显得格外瘦弱。
“四皇子，你今日没带圣上赐你的那支宣州诸葛笔吧？”蒋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慌地问道：“损毁御赐之物，可是大罪。”
此时的张晚意还未有张右相的从容与处变不惊，被他们被吓得慌了神。
虽然不是第一次领教蒋辕将小事化大的本事，谢瑾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叹。
损毁御赐之物确实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既可以几句话轻轻揭过，也可被戴上藐视圣上的罪名下狱。
但只要不是有意损毁，大部分帝王都不会放在心上。
难怪都称笑面狐蒋季和。
原来舞勺之年，便已有如此能力。
真不知道四弟是怎么结交到他们的。
一直负责旁观的当事人终于开了口。谢昱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张晚意，眼神平淡如水，腔调散漫：“那支今日倒是没带。”
“万幸万幸。”
张晚意刚松口气，谁料蒋辕的语峰忽然一转：“不过你弄坏了四皇子的东西，总归是要赔的。”
“是这个道理吧？”
程谦倒也不嫌脏，伸手将书袋从水坑里捞起来：“亦桐，我来帮你算算？”
谢昱点了点头，默许了对方的动作。
得到允许的程谦打开书袋后一件件开始清点起来。
张晚意脸色越发惨败，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除去澄心堂纸这类不好计算的无价之物。”没多久，程谦就将损毁的东西清点计算好：“按市价，这里起码二十四两银子。”
“张公子现在可否能将这二十四两银子赔给四皇子？”蒋辕及时接上话：“若是不能，还烦请张公子先立个字据，免得日后麻烦。”
张晚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罢了，二十四两他赔不起。”谢昱忽然在这时发话，笑盈盈地说道：“二十两吧。”
听到这里，谢瑾的眼底隐隐约约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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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两他也不一定赔得起。”
四人齐齐转头望向从墙后走出来的谢瑾。
“三皇子。”程谦与蒋辕看清来人后，齐齐向谢瑾拱手行礼。
“三皇兄？”谢昱转头看向谢瑾，显然有些意外：“三皇兄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吾已无大碍。”谢瑾微微颔首，随后转头看向张晚意：“虽说是无心之失，但确实给四弟造成了麻烦和损失。于情于理，张公子确实该向四弟道歉。”
“对......对不起。”张晚意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谢瑾，又顺着他的话向谢昱道歉。
“吾与张公子有些交情。”谢瑾看向谢昱，顿了顿继续道：“据吾所知，张公子生活清简，六两银子他定是拿不出的。”
“皇兄要替他赔偿吗？”谢昱虽然勾着唇角，面色却沉了下来，最后两字咬的格外重：“三皇兄还是这般良善。”
“是也非也。”谢瑾摇了摇头，看向张晚意：“若吾替张公子赔偿，传去出去难免损了张公子的名声。”
“但又不能让四弟白白遭受损失。”谢瑾不等他们反应，直接提出心中所想的方案：“不如由吾替张公子赔偿一半，另一半还是由张公子自己赔偿，如何？”
十二两，正好卡在张晚意能凑够，但必须吃上许多苦头的位置。
“三皇子果然仁义。”蒋辕微微眯了眯眼，神色有些怪异：“只不过似乎与传言有些出入。”
“传言不可尽信。”
“确实。传言不可尽信。”
“那就依皇兄所言吧。”谢昱打断了打哑谜的两人。
他看向低着头缩减存在感的张晚意，笑着问道：“我想张家不至于十二两银子都拿不出。”
张晚意悄悄看向谢瑾，声音透着些许怯懦：“是我......是我的过错......我自然......该尽力......赔偿.......”
“那就这样定下了。”
蒋辕拿出纸笔铺在了一旁的圆桌上：“立字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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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好字据后，谢昱看了一眼便让蒋辕将字据收起：“时候不早了。”
“若是去晚学正该罚抄了。”程谦立马接过话头：“三皇子，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既然如此，吾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人注意到，刚才还怯懦胆小的张晚意，眼中的懦弱已经褪的一干二净，算计与狠厉占领了那双多情的桃花眸。
三皇子谢瑾，与传言似乎有些出入。
啧，有点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