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替身》小清滩

2、他变得太多了

　　元旦这天，孟凡笙一早就来了医院。

　　樊医生见了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仔细瞧了瞧她的脸。

　　“没化妆，最近气色不错？”

　　“是，睡了几天好觉。”孟凡笙微微一笑，边坐下边回她。

　　樊医生先是一喜，然后又瞅了瞅坐在外面的沈城。

　　“你们，成了？”她一脸惊讶。

　　“没有，和他……没有关系。”孟凡笙摇摇头苦笑。

　　樊医生放下笔起身到吧台倒了一杯咖啡，又拿了一瓶椰奶递给孟凡笙。

　　“那你可得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孟凡笙接过，笑着说：“谢谢。”

　　樊医生将咖啡放到茶几上，坐到孟凡笙对面。

　　“跟我客气什么，你赶紧给我说说。”

　　“您先别急”，孟凡笙拿出手机，打开Herizon的直播视频，“就是这个”。

　　樊医生接过手机看了看，有些不解，“游戏？”

　　“对，游戏直播。

　　我觉得游戏音效和键盘哒哒哒哒的声音对我可能有催眠效果。听着这个入睡很快，但觉浅，做梦也有点多，醒来会头晕。

　　最主要的是，我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醒不过来。”

　　樊医生皱了皱眉，从精神医学方面讲，这可算不上好状态。

　　她把手机还给孟凡笙，“你在网吧发现的？”

　　孟凡笙摇了摇头，“不是，是室友在寝室看，我听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关于键盘声能助眠这一点樊医生不觉得意外，这相当于一种白噪音，对于轻度睡眠障碍患者来说是非常好用的治疗手段。

　　可是孟凡笙不一样。

　　一是她在网吧上班三年，最近才对游戏音效与键盘声产生感觉。

　　二是，她已经严重失眠六年了，试了各种办法都见效甚微，这是心理问题导致的失眠，樊医生清楚，这种情况靠外部干预很难治愈。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这对她确实有用。

　　屏幕里游戏还在继续，哒哒哒哒的键盘声似在给Herizon的伴奏。

　　“看我操作看我操作……”

　　樊医生觉得目前还不足以下结论，需要再观察观察。

　　想起上个月孟凡笙来时说的那个帅哥，她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你上次说正在交往的学弟，现在怎么样了？”

　　孟凡笙伸手将直播关掉，略带惆怅地说：“试过了，还是不行......”

　　樊医生叹了口气。

　　这个学弟是孟凡笙同校音乐学院的学弟，叫艾惟，主修小提琴。

　　孟凡笙大四最后一年，素拓学分还不够，好心的班长将她塞进学生会，希望她能把握住机会混满学分。

　　于是在十月十一，华大校庆这天，孟凡笙一大早就跟着学生会为校庆晚会做准备。

　　音乐学院准备了一场合奏音乐会，艾惟是小提琴手。

　　中午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时，所有演职人员都在华大艺术中心外候场。

　　孟凡笙负责音乐学院的秩序维护。

　　音乐会是倒数第三个节目，还早得很，忙活了一早上的学弟学妹们都有些疲惫，东倒西歪的在校园湖边的草坪上坐了一地。

　　草坪是坡度较缓的斜坡，孟凡笙总是觉得不安全，想把他们都叫回来又怕被人说多管闲事，别的学院这样都没人管。

　　于是她没有多此一举，想着只要盯着不出事儿就行。

　　或许是邪神作祟，怕什么来什么，一个男生在打闹时没有坐稳，翻身直接往湖里滚去。

　　周围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愣住了。

　　孟凡笙急忙跑过去，但还是赶不上他往下滚的速度。

　　千钧一发之际，艾惟一把手将那男生拉住，身子距离湖水就差不到三米。

　　孟凡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赶紧走过去将二人扶起来，旁边的同学见状也涌了过来。

　　等所有人回到大路上，孟凡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学生了，也知道轻重，刚亲眼看见同学差点掉下去，现在孟凡笙不说他们也不敢再往草坪上去了。

　　孟凡笙安顿好大家才抽出空找艾惟道谢，却见他皱着眉头盯着湖面看。

　　“同学，刚刚谢谢你了！”

　　艾惟转头疑惑地看着她，似是在想她为什么要道谢。

　　随之又看见孟凡笙胸前的学生会工作牌，才了然。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孟凡笙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想要找个阴凉处休息一下。

　　还没走开就被艾惟叫住了。

　　“学姐！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小提琴？”

　　孟凡笙以为他要去卫生间，便答应了。

　　“行啊，你给我吧。”

　　艾惟却没有立刻给她，又说：“我松香刚刚掉水里了，要回寝室重新拿一下，21号楼，可能有点久，学姐会不会不方便？”

　　华大校园非常大，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艺术中心在西北角，寝室在东南角，就算有共享单车一来一回也要半个多小时。

　　孟凡笙想了想，至少到音乐学院彩排前她都没有什么事儿，便答应了。

　　没想到艾惟走了没几分钟，孟凡笙班主任的电话就来了。

　　秋招正在进行，没有考研的同学班主任都抽空进行了谈话。

　　孟凡笙看着手里的小提琴叹了口气，翻出姓名牌上的联系方式，边往办公室走边给艾惟发消息。

　　“艾惟同学你好，我是刚刚帮你看小提琴的孟凡笙，临时出了点状况，需要去明德楼一趟，大概半个小时，我带着你的小提琴，如没找到我不要着急，等我回来。”

　　没过多久，孟凡笙走到明德楼下时收到了他的回信。

　　“好的，谢谢孟学姐。”

　　孟凡笙和班主任谈完话出来时，艾惟在明德楼下等她。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阳光透过树影洒在他棕色的头发上，有一种朦胧的帅气。

　　那次之后，两人又在其他活动遇到过几次，一来二去渐渐熟悉，不到一个月艾惟就向孟凡笙告白了。

　　孟凡笙欣然答应。

　　可惜这段感情还没有撑过一个月。

　　这几年孟凡笙从来没有停止找男朋友，沈城对她谈恋爱这件事并不抵触，知道后也只是沉默良久，然后嘱咐她注意安全。

　　因此上大学以来，孟凡笙凭借姣好的容颜不管在社会上还是学校里都非常吃得开，身边从来不缺男人。

　　外人都看她潇洒浪荡，换男人如换衣服，却不知没有一个能在她身边超过三个月。

　　无论长得多么英俊帅气，脱了衣服，孟凡笙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没办法与人□□。

　　这年头，没有负距离接触的恋爱哪里能长久。

　　“这个学弟他是什么类型的呢？”樊医生忍不住好奇道。

　　“温柔俊朗，比较有绅士风度的那种。”

　　“那沈城呢？”

　　孟凡笙愣了愣，缓缓开口：“他......我不知道，他变得太多了。”

　　孟凡笙记得初见沈城那天。

　　她的十四岁生日，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身上沾着血的衣服没有来得及换下，孟凡笙浑浑噩噩地被警察和护士带着在医院穿梭，在每一个路人诧异的眼神洗礼下，完成了各项她从未接触过的检查。

　　冰冷的扩阴器进入她身体时，沈城愤怒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科室。

　　“畜生！死有余辜！”

　　“你小点儿声！”

　　“这孩子......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检查，耿建荣呢？”

　　“师傅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局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

　　孟凡笙那时还不叫孟凡笙，叫耿乐妍。

　　正是初三最紧张的时候出了事儿，闹得满城风雨。

　　家不能回，学校不能去，亲戚把她当瘟神一样避之不及。无奈之下她跟着警察姐姐住了半个月，然后又搬去沈城家住了半年。

　　沈城那时才二十出头，刚刚进局里，就是一职场菜鸟，办案时眼泪比受害者还多，面对杀人犯恨不得亲自动手。

　　他是天生的感性多情，带他的师傅总说他干不了这一行。

　　可是耿乐妍不那么认为，她看得到他的热爱，他发自内心的自豪，更被他眼里的光所治愈。

　　那是生命该有的样子。她想。

　　耿乐妍刚搬到沈城家的那段时间，依旧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时常睁着眼睛等待天亮，然后昏昏沉沉两三个小时被噩梦惊醒。

　　沈城是在某天半夜回家时发现的。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踏进耿乐妍房间的，可那晚临下班，照顾了耿乐妍半年的女同事突然告诉他，她家里的安定不见了。

　　沈城到家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看一看。

　　他先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才开门进去。

　　卧室里不是很黑，昏黄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床上的人躺得很规矩。

　　他松了口气准备出去，孟凡笙却坐了起来。

　　“沈警官。”

　　“乐妍是不是睡不着？”他走过去坐到床上。

　　耿乐妍低着头承认，“是。”

　　“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

　　沈城看了看表，十一点。

　　“乐妍陪我出去吃点夜宵行吗，我好饿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