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第一步》矮纸斜行闲作草

6、火树银花夜

　　被月满扑个满怀，沈竹不由得愣住了，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后摸了摸怀里人的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月满埋在他胸膛上摇了摇头，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到之举给吓到了，埋着头缓和了一下心情后，迅速站好说：“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我们回家，边走边说吧。”

　　李公子的请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在除夕夜一起约出来到街上游玩，顺便帮他悄悄带上他托人定制的灯和一件装在匣子里的重要之物。
　　人间的冬天非常寒冷，从医馆来来往往的病人与家眷的交谈中也能大概了解到今年的冬天甚至比往常还要冷一些，一般除了要出门办事的人，街上很少有闲逛的。

　　但是听李公子说除夕是不一样的，每年到了这一天城里就格外热闹，尤其是富春楼在的中心位置，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连树上都会挂上彩灯。相聚的人们会抽出时间到街上逛灯会，人多灯也多，反倒会让街面上都暖和了不少。

　　“真是这样吗？我早些时候就曾听仙界的朋友说起过人间节日的盛况，以前还有传闻说一到除夕，只要往人间望，就能看见大片的灯火与焰光，噼噼啪啪的爆竹声能穿到南天门。不过这确实是一件谣传，不管人界如何，天界是从来没有听见过任何声响，如果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是不可能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的。”
　　月满被节日牵起了过去的记忆，恰好身边有一位真正的人界通，用来提前验证一下再好不过。
　　“眼见为实，不如静待几日，我到时带你亲自体会。”
　　沈竹这会儿倒难得卖起关子来了。

　　月满期待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除夕当天，这一天千门万户的人家都为年夜饭和守岁的活动筹备着，早早的家家户户的房顶就冒出了烹饪食物的热气与香气，大门上都粘上了崭新的桃符，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孩儿们都喜欢凑热闹，冻得鼻涕一甩一甩，还要跟着大人们屋前屋后地跑。
　　仔细看有些小娃娃这就已经把新袄子给穿上了，月满摸了摸身上的红色斗篷，这是今天出门前沈竹就拿出来叫他换上的，他们两个的颜色相同，只是上面两襟处绣上的花纹不同，月满身上的是几只活泼的兔子，沈竹则是几支错落的翠竹。
　　早上穿上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出来一瞧就明白了，别人年节里有新衣裳，那么沈竹就要让月满也得有，走到哪里都不让他有一丝失落的机会。

　　一路走来，最显眼的要数李公子原先待过的李府，院里院外被年红装饰得红彤彤一片，一大院子家丁忙前忙后，进进出出，年货都是一大箱一大箱地抬。与之相比，其他普通人家倒是都略微显得有些冷清了。

　　再往富春楼那边走，两街开满了商铺，有卖锦装新帽的，有卖桃符、春帖、各色窗花的，还有各种喝的吃的，屠苏酒的摊子更是生意不断。

　　月满从未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儿，每个对他来说都值得停下脚步观察一番又询问一番，沈竹从不催他，颇有兴趣地跟着他听了一路。

　　到富春楼的时候正好是可以开始入座畅享佳肴的时间了，苑女和李公子已经提前在桌旁等着了，两人手里还各提着一盏画着狐狸和看不出是什么的几个圆圈的灯笼。这两盏灯还是前一天月满和沈竹一块取了送过去给李公子的，他还说富春楼的老板和他有缘，特意为他留了一桌年饭，请月满他们一定今日来酒楼一聚。

　　饭程过半，李公子坚持要小酌一杯，酒气微微上来后，他也难得显露出自己的文人侠气来，月满听他的醉言，大多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搭腔，沈竹慢条斯理地品菜，也不回一言。
　　不过好在苑女她不是一般妖，李公子在她那里也不是个需要吹捧的大才子，她不仅听懂了，还要骂骂咧咧地呛回去，两人对谈起来语气越来越剽悍，看着像是要大吵一架，颇为骇人，但冷不丁岔出去一句又由凶转柔，互相牵着手笑做了一团。

　　酒足饭饱后，沈竹便主动带着月满向李公子他们道谢辞别了，李公子回谢了数句，最后牵着妻子的手静静地目送他们。出了酒楼，正好各处烟火齐放，四下还有爆竹声响，焰火燃起的光加上连成一片的灯笼，还有每家每户点起的烛火，将黑夜也照的宛若白昼。
　　月满站在挂满灯笼的树下，抬头望着天上闪烁的烟火，目光一转，就正好看到了酒楼上窗边的苑女二人，没有多余的话语，他们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烟花绽开后的沙粒趁着月满抬头看落到了他的眼睛里，异物磨着眼睛一阵刺痛，他正难受得想伸手去揉，就被一旁一直看着他的沈竹拉着双手与他四目相对，再扒着他的眼睛吹了吹让沙粒被泪水冲出来。
　　缓过来了后，月满被刺激的泪水模糊住的双目终于又慢慢恢复了清晰，沈竹还稍微弯着腰盯着他的眼睛查看，见他没有大碍了后，更凑近一点对他说了句话，奈何烟花爆竹的声响实在太过霸道，月满一个字都没听见，但是他看懂了沈竹的嘴型，他在说：“我们回家去吧。”

　　看懂的那一瞬间，借着又一阵炮响，月满轻快地凑了上去，嘴唇贴在了眼前人的唇角，眨巴着眼说了声：“好”。

　　街道上依旧吵闹，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好似就在耳边炸开，月满连自己的声音都完全听不见，但是心却被连带着震动起来，砰砰砰，满脑子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沈竹的左手还贴着月满的脸颊来不及收回，他深深地用他暗暗泛着点绿的眼眸盯着月满。
　　亲上去的那一刻月满什么都没想，此刻被他盯得羞耻心后知后觉地回来了，他懊恼自己是不是太突然了，沈竹或许还没有往这方面想，会不会被自己的动作吓到？

　　越想月满心里越没底，他也再不好意思看着沈竹的眼睛了，眼神四处躲闪着就准备起身往后退，沈竹原本摸着脸的手却忽然抚上了他的后颈！大拇指在前头蹭着月满通红的耳，颈上的手指滚烫，严丝合缝地贴在月满带着微微弧度的颈项上……
　　月满猝不及防被他一抚，痒意直冲向脸颊和头顶，他按耐不住地脖子往下缩，还没逃出这只手，右脸又被另一只手轻轻的掐住了，脸被轻柔地抬起，沈竹带着他淡淡的竹香更亲密地吻了下来，嘴唇间不知是谁的舌主动相触又彼此交缠，温暖又柔软的触感让人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