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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狐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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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总是安静至极,对某些人来说是睡觉的大好环境,前一天晚上萧宛拉着月满在厨房里捣鼓到大半夜,说是要赶制从巡逻人界回来的仙人那儿讨来的新菜式,这回是做面点,结果差点把厨房都给炸了,最后勉强蒸出一锅外表崎岖的面坨子。晚上熬得晚,等月满一睁眼,天就已经大亮了。
他揉了揉眼睛,想起按照规矩今天早上得为阳景仙君准备参加庆典的衣服,便从床铺上爬起来,稍作收拾就往仙君的房间走。听说这次宴会是为祝贺前不久刚从人间渡完劫,修为大涨、境界飞升的一位仙君,正好天尊也觉得仙界许久没有热闹过了,便准许了这次大规模的典礼操办。
阳景仙君私下甚少主动与其他仙君往来,仙人们都知道这位天赋异禀的仙君的鼎鼎大名,却也只是背地里谈论,鲜少有人特意来拜访。因此重明殿向来都是冷冷清清,他们这两个特意被拨过来的小仙侍也只是占了个闲职而已,仙君不喜人打扰,他们最常干的事情也就是保持殿内清洁和管管殿内与外面的物品往来。但今日是需要仙君出场的重要日子,天尊还特意点明了要仙君务必入席,萧宛和月满八卦这个的时候,还说这次阳景仙君是肯定得去赴宴了,既然要去那就得按照常规,要备好赴宴的衣服和礼品。
“届时这礼品我可以按照仙君的吩咐去准备,那置办衣服就交给你啦,小兔子!”萧宛略显做作地摆了个害羞的表情,“毕竟你是公兔子,人家好歹是女子,不好和仙君这么亲近。”
月满见她实在不愿意,就答应了这份差事,其实这不用萧宛说也本就是他分内的事。萧宛不愿去接这份差事是正常的,重明殿只有他们两个仙侍的原因,除了仙君喜静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小仙对阳景仙君的敬而远之。
阳景仙君的故事仙界广为流传,据说他是远古太阳神鸟的后裔。天尊游历东方的时候,意外在远古扶桑神树的残枝中发现了一个被神力包裹的婴儿,或许是神树的残枝庇佑着他也或许是此处的神力残留孕育出了他,天尊把他带回仙界后立刻就宣布他将是现世唯一拥有上古真神血脉的神仙,是未来仙界独一无二的救世主。
这份殊荣放在一个凭空出世的婴孩身上未免显得太过随便,但是这个婴孩却在进入天界后以让众神仙都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着,没有人教他仙法传他神力,但他几乎是每成长到一个阶段仙力就会自动飞涨,是以人们不熟悉他不亲近他,但是却不可能不知道他。
宴席开始了,阳景仙君果然一如往日,安安静静地端坐在离天帝最近的一个位置,穿着的也是天帝亲赐的神服,一层叠一层,华光闪烁,只是看着都觉得神气逼人,穿在身上感觉神仙也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天帝和仙君按常理来说,或许算得上是有父子情谊的了,毕竟仙君也可以算是天帝看着长大的,但是这份情谊从表面上看,还是盖不过君臣之礼,或许这就是高层的神仙的身不由己吧,至少在当时,月满也是同其他人一样的想法,可是后来的事情,将这份“身不由己的父爱”彻底地撕了个粉碎。
这次的宴席,向来是清净的景阳仙君座前,也难得的热闹了一番。
有个新神仙,说是同这次渡劫飞升的大仙一起进入仙界的,据说身怀朱雀血脉,是天生能吐神火的鸟儿,因其这项特质,现在在太上老君的座下修习,仙法和武力资质平平但练得一手好丹。
一番歌舞,酒足饭饱之后,各大神仙就开始人情往来,你送礼来我回礼去的步骤了。新神上任,大家好奇的想结交的都很多,渐渐的神仙都忘新神那边凑去了,阳景仙君这边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月满和萧宛不敢冒犯仙君,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但这次却有个生面孔往这来了,正是那炼丹的小神仙,他借着送丹的由头,就这么硬站在这里自顾自聊起来了。
当时月满只觉得这人未免太没有分寸感,但又怎知从这起,他面前这两人就要从对彼此一无所知到死生莫逆之交,再到为情粉身碎骨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向来寂寞的重明殿偶尔也会热闹起来了,萧宛是最先被那鸟策反的,月满见他们玩闹,小神仙还经常跑进仙君的起居室折腾,就好像吃了一根仙子给的串味的胡萝卜,既为这感到小小的快乐,又突然觉得难以下咽。
最后一次见到丹卿,也就是那只会喷火的鸟,是在一片狼藉的重明大殿上,丹卿受了伤,却还是从丹田里掏出来一颗血红的珠子,他把珠子给了月满之后,只留下一句话,就是请求月满帮忙保管,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见面时再还给他。可是之后,就是震惊仙界的那场大闹天尊殿,丹卿当场被罚拔骨抽筋,神魂俱灭,阳景仙君自请诛仙之罚,重入人间转世轮回。
重明殿主陨落凡间,殿里自然荒废了,月满被广寒宫里的仙子接回了回去,但身上的那颗红珠子仿佛像个火球,总烫的他心里不安宁,于是在某天早晨,喝完萧宛那个小姑娘送来的特制萝卜青菜汤之后,月满变回兔子,悄悄躲在仙子准备的大筐兔子草料里溜出了仙界,咕噜咕噜掉到了白槎山……
一夜好眠,月满是被食物的味道香醒的,一眨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沟沟里,而是和沈竹一起来到了凡人的地盘。果然人间的食物比萧宛模仿的还要好吃许多。沈竹已经把热腾腾的早饭端了过来,月满又斯文又神速地将一碗用料丰富的粥喝了个干净,又接过沈竹递过来的一碟油炸萝卜饼,一口一口地啃完了。
今天沈竹依旧要去医馆帮忙,馆里人手不够,老医师忙着在院里坐诊,沈竹就帮忙去外面给病重出不了门和一些富贵人家上门诊病。
离医馆最近的一位患者是在城中心的权贵李家,开门的小厮一早就在院门口候着了,一见他们过来就急忙引着他们进去,可见等着看病的是府上不得了的人。跟着小厮跨过不知道几道院门后,终于到了内院,房间里好几个丫鬟忙上忙下,熬药添火照料着床上的小主子,李夫人抱着生病的小孩在怀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哄着。李老爷见大夫来了,连忙过来拍着沈竹的肩膀说道:“沈大夫啊,犬子自从月初受了风寒就总不见好转,别的医馆大夫医术不精,总不能根治,神医你千万请仔细瞧瞧这孩子,若是能让他康复,李府必重重答谢您!”
沈竹见这孩子正是七八岁容易生病的年纪,想必府上非常娇宠,平常缺少机会强健体魄,这风寒看似凶险,其实是正常的。李老爷舍得下银子开贵药,沈竹就开了几幅伤寒药,里头加了些贵价的调理身体的药材,再给了一页千金难换的“千金功法”让小儿稍有好转后务必在家照着练习,保证药效翻倍,持之以恒还能身强体壮,百病不侵。
月满第一次见沈竹开这种药方,真有这么神的药吗,他悄悄凑上去一看,所谓“千金功法”就是画了一个小人在上面打拳!
被府里人恭恭敬敬地送出门的时候,他憋不住笑着轻声问一本正经的沈竹:“什么神奇的‘千金功法’?我怎么瞧着有点像师父每天早晨在院子里打的他自创的‘强身健体拳’呢?”
沈竹挑眉一笑:“这不就叫‘对症下药’?”
月满不由得好笑,原来正直的竹子精也会捉弄人,高价卖了个拳法出去,李府小孩还不得天天打拳,也算是帮着强健体魄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在门口和小厮推搡,小厮一脸的不耐烦,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上,“赶紧走!再来多少次还是一样,老爷吩咐了你们就是跪在门口求,都不可能搭理你的!”
月满见女子躺在地上就不动了,想上前去看一看人有没有受伤。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本来趴在地上的女子抬起了头看过来,眼神里有悲伤夹着恨意,她一只手狠狠攥着拳,另一只理了理散乱的发髻,踉跄着站了起来,小跑着往前面的巷子里走了。
原以为这只是行医中的一个小意外,但没想到不久后月满就再次碰到了她。
沈竹每次冬天都在城里待一个月的样子,今年天气严寒,病人比较多,应医馆老先生的请求,他们会在这里稍稍待久一点。从下山第一天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一个来月了,刚开始沈竹去哪儿都把月满带着,行医的同时也带月满熟悉熟悉人间,月满见他一边忙还要想尽办法给自己讲故事解闷,一颗心掰成两半用,就主动提出帮忙送药。
“我都跟着你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放心交给我吧,一定可以成功送到的。”月满话音未落便扛着药筐就要走,手被身后人一牵又转过身来,一双冷白、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拿着一顶帽子,轻轻地扣在了他的头上,“别急,路上小心,雪天地滑容易摔。”
月满摸了摸头上的帽子,这不是上次在集市看到的小孩帽吗,外表是个毛绒绒的红绿相间的大眼老虎,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帽子,就在摊子前停下观察了一会儿,结果沈竹特意问了摊主,发现这儿只是专供小娃娃戴的,没有做大人的尺寸。这完全就是那个帽子的大号翻版呀,月满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沈竹,自己摸了摸又拉着沈竹的手放头上摸了摸。沈竹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又把帽子正了正,“偷师来的,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太完美了,月满觉着背后的筐都轻了,还能再背两筐!
前夜城里刚下过一场雪,地上的雪被车马以及往来的行人反复踩踏,很快就不复洁白,带着地上也一片泥泞。月满怕滑一跤,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走,把药送完时天色也将近全黑了,这边的房子明显比城中心的要破旧得多,墙皮龟裂,木板门被风一吹就吱呀吱呀的响,天色暗了也没有人家点灯。月满看到不远处就是城边的河了,看来这里是往城外走的路了,他怕晚了沈竹没见着他会着急,就急忙掉头往回走,可一回头却把他给难住了,这些房子长得都一个样,也不像城中心有条大路,到处是交错的泥泞小路,这可难为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山里人了。
正发愁呢,月满又隐隐听到了河边传来哭声,女子哀怨的抽泣断断续续地传来,原来在广寒宫中,也会有小仙娥因为伤心事躲在院子角落哭泣,他怕这女子悲伤过度在河边寻了短见,就鼓起勇气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