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Taapfer

9、Chapter9

　　一周后赫普罗德姆再次出现在了彼得洛斯的面前，带着他的哥哥蒂亚戈一起，而彼得洛斯似乎早就猜到最后的圆满结局，脸上没有表现出惊讶。对于自己面前这个逃过两次的叛逆青年人，彼得洛斯心里仍然想着驯服，人类驯服狼也需要花上很多个月的时间与心血。而作为他手下最锋利的刃，无论花上多少时间都应该是值得的。

　　而自己在这把刃上花费的气力不比任何人差。

　　他仔细打量着蒂亚戈，也就是赫普罗德姆的心心念念的哥哥，他挑了挑眉“所以，你逃跑是为了找你亲爱的哥哥？”

　　赫普罗德姆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答，“是的长官。”

　　站在一旁的蒂亚戈脸上表情平淡得令人畏惧，甚至连瞳孔也没有光泽，仿佛没有拥有人类的任何情感，而彼得洛斯脸上仍然是带着微笑，尽他所能地展现出亲和的统治力，他轻轻挥着手，让门外准备传唤的的军官带着兄弟两个去找到住处。

　　那是独立的一间房，绕过老旧的客厅直穿走了十几步就到了，赫普罗德姆推开吱吱呀呀的房门走进来，空间相比之下硕大无比。摆在中央的不再是硬邦邦的铁架床，而是巨大而柔合的纯灰色棉被，结结实实覆盖在上面，让人感到心安与舒适。

　　军官介绍完就急匆匆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蒂亚戈与赫普罗德姆，两人之间的气压从一周前维罗妮卡惨死后就变得很奇怪。起初哥哥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讲，看他像在看凶手，眼底的恨意好像都快要溢出来了，再过了十个小时后，哥哥的眼神变淡了些，再后来他不小心睡着了。等赫普罗德姆清醒后，蒂亚戈的眼神彻底柔和下来，像是回到了父母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哥哥看他的眼神带着担忧怜惜与一种克制的疼痛。

　　赫普罗德姆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是倒在哥哥怀里睡着的，而哥哥手上没再捧着任何一本书，只是看着自己腿上躺着的毛茸茸脑袋。见到弟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蒂亚戈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开。

　　“哥…你怎么，不恨我了？”赫普罗德姆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他担心蒂亚戈会因为任何一句话被引爆，当他看见哥哥眼里虽然柔和却没有光亮，心一下就悬起来，身体也随之坐起来，他也曾想过，这是否为一场梦，是他潜意识里面的期待。

　　“恨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而我并不该将火气撒在你的身上，是我先和妮卡说让她一个人回去的，是我没有尽义务护送她回去，即使很悲伤，可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你，我的弟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你长得这样高，我昨天都快要认不出来你了。我刚刚梦见妈妈了，她说让我保护你，要我把你照顾好。”

　　赫普罗德姆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即将碎掉的人向自己道歉，沙哑的嗓音将哥哥哭泣的过程全部带过。他第一次发现蒂亚戈落泪，也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如此温柔地与自己对话，毕竟以往不是劝诫就是争吵与威胁，很少会静下来与自己谈这些。

　　他拉着哥哥的手，很是认真地说着肉麻不已的话“哥。我想带你走，我想带你到我的身边。我不想离开你。”

　　“去哪里呢。”蒂亚戈很平淡地问。

　　“我想离开德国。”

　　“可我想要知道妮卡的真相。”

　　蒂亚戈眼里的失魂落魄即使被他掩藏得很好，但仍然被红润的眼眶出卖，赫普罗德姆看着哥哥，暗自思忖着。考虑是否需要再次回到那极其令人难受，却让自己学到不少东西的地方，毕竟要说情报的话还是去专业的机构收集才值得信赖，或许他与那儿的其他人会成为朋友也可以找到相互利用的价值，去做一个非常公平的等价交换。

　　可是…彼得洛斯出尔反尔的事情，还是让赫普罗德姆很不爽，因为他在阿斯诺亚离开过后，内心都会空落落的，如果离开自己的是蒂亚戈，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那即将会是迎来怎样的伤痛。所以赫普罗德姆在他寻求彼得洛斯帮助前，在踏进办公室前，就已经发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蒂亚戈重要的事情了。

　　经过多方考虑后，赫普罗德姆最终还是决定回来，即使他十分不乐意。

　　赫普罗德姆才刚回去，就已经开始接受军官成人的正统训练：近战格斗、军刀与枪械，甚至于另一种极其特殊的脱身办法他也需要学会。他学习能力非常快，没几天就学会了其他人几周甚至几个月都学不会的东西.

　　可是如果他想要去见彼得洛斯却像是让蒂亚戈上战场那样得难。赫普罗德姆感到非常得不理解，只好带着疑惑回到房子里，看见蒂亚戈正在照着食谱研究烹饪，于是将自己疑虑说出来，蒂亚戈很快就回复：“因为国家在疯狂地备战，你难道没有看到最新消息吗，德意志占领了奥地利，并且还有持续发展的态势，看上去大战似乎很快要开始了。”

　　“哦，我从来不关注这些事情。我只在乎你在煮的是什么，为什么闻上去有点糊。”赫普罗德姆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只是脱去了已经湿透了的衬衫，裸露着上半身走到蒂亚戈身后要去看锅里面的食物。

　　“意大利面。”

　　“饶了我吧，你从来都不会做它。”

　　“如果不介意被饿坏胃，你当然可以直接去睡觉。”

　　“别威胁我。”

　　如此天真乐观的哥哥，一举一动都看在赫普罗德姆眼里，他逐渐放下了戒备与担忧，在食用盘子里这摊似乎含有剧毒的糊状物的过程中，赫普罗德姆模仿着小时候那样怪叫，他只想要去逗哥哥开心，蒂亚戈抬起看着搞怪的弟弟，浅浅地笑了。

　　赫普罗德姆争强好胜的性格，让他在同龄人那儿收获了不少伤痛，洗完澡后裸露着酸痛的肌肉坐在床沿，他依稀记得蒂亚戈似乎有这方面的天赋。

　　果然蒂亚戈从包里面掏出了药水，静悄悄走到他身后，将宽厚掌心贴在他背部与前胸，赫普罗德姆嘶了一声。很快冰块般的触感就在药水与掌心揉搓间发热，变得滚烫，他额头很快就浮现了一层细汗，他哼哼唧唧有些不高兴“下次碰我之前和我说一声好吗，蒂亚戈，我已经成年了。”

　　“是吗？那你下次和你的理疗师记得提前打好招呼。”蒂亚戈不冷不淡地讽刺道。

　　弟弟也懒得反驳了，在长达四十分钟的按摩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最终还是蒂亚戈将他盖好被子，他早就习惯了，不管赫普罗德姆是否成年，他都会充当母亲这个角色。

　　后半夜在赫普罗德姆睡熟之后，蒂亚戈侧躺在床上却是一夜无眠，心里脑海里仍然是维罗妮卡的身影，亲吻他脸颊的，撒娇的，向他认真承诺的，照顾他，缝补他，一千万个维罗妮卡，笑着闹着，将他搂到自己怀里。可是蒂亚戈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得却是老旧的天花板与墙壁。

　　哪有那样快就淡忘的伤痕，被困住的只有他一个人。父母早亡，托付给他的就足够沉重，现在他的爱也彻彻底底死了，闯进他的生活中却再次闪现着离开。

　　他的诗集，他的精神，一切都在偏离轨道。从此以后蒂亚戈的生命中就只剩下沉重的负担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的精神。

　　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去呢，他不知道，但蒂亚戈唯一明确的，就是如果大战即将来临，他必须要确保弟弟的安全，他不会再重复一遍可怕而痛苦的悲剧了。

　　他当然不会。

　　他需要和弟弟一起活下去。

　　他们需要生存。

　　不择手段的生存，这个世界上，只有赫普罗德姆才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寄托了。

　　在第二天早晨赫普罗德姆睡醒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却没有看见哥哥的身影，“蒂亚戈，哥？你在哪儿。”

　　他下了床，随意扯了件衣服披在肩膀上，即使找遍了房子，却也并没有看见人，这让赫普罗德姆焦躁的心情有些压抑不住了。眼底闪过红光，继而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向外骂脏话，他最终在士兵口中打听到，蒂亚戈被彼得洛斯叫去谈话，那个士兵是被他揪着衣领揍了几拳威胁后才得到的消息。

　　赫普罗德姆满腹怒火地看着门口站着的西蒙斯，而西蒙斯也认出了他，这不就是上次那个临阵脱逃的家伙嘛，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青年人。

　　“嘿伙计，你有事？”

　　“我找彼得洛斯少校，请让我进去好吗？”

　　西蒙斯照例去搜身，发现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这才放赫普罗德姆进去，急匆匆推开门就看见带着笑容的彼得洛斯正在和蒂亚戈交谈。

　　既然谈论的主角到场，彼得洛斯就就直接伸直手呼唤着赫普罗德姆过来。

　　彼得洛斯对着蒂亚戈说道：“你弟弟来了，你需不需要现场和他商议一下呢？你确定想让他退出去么，我们伟大的德意志，从来不缺少无能的逃兵，可是，我想赫普罗德姆好像是难遇的暴力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