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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烬莲灯(番外) ...


  •   [陈塘关回忆]

      陈塘关的夏夜总是很漫长。

      湿热的风裹着海盐粒黏在皮肤上,走过李府回廊时,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龟裂声,后院的莲花池里,蛙鸣忽远忽近。

      你知晓,这是梦魇又缠上你了。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摸到静思阁,透过门缝露出来的破碎光斑,能瞧见里头有个正在罚跪的少年。

      你叹了口气,曲起手指在门框上面轻敲三下,屋子里的人动了动。

      这里是回忆,也是梦境,一切都是虚假的。

      你很清楚。

      “下次口头上认个错就好了,何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想。”

      “……那你别和李总兵犟嘴,当他是在狗叫,听完你就跑。”

      哪吒不接话了,幽黑的眼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少女给自己包扎,对方神情很认真,一会后,他便偏过头,垂下的睫毛也颤了颤。

      处理完所有伤口之后,你靠着墙面,脑袋拉拢,声音闷闷地:“你觉得无碍,不在意。可我呢?我很难受的。”

      见哪吒还是不说话,你终于抬头,发现他的脸离你很近,差点和你贴在一起。

      “假的。”少年咬字很轻,呼吸却重,“你现在明明在云楼宫。”

      话音刚落,梦境开始崩塌。

      雷声惊天动地,耳边狂风呼啸,静思阁的梁柱陆续倾倒,哪吒的伤口里骤然涌出无数条血丝般的红线,它们缠绕着爬上你的脚踝。

      在彻底坠落之前,你听见他的低语:

      “既然要梦到我……为什么不梦一些更好的?”

      噩梦惊醒,你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却触碰到一个冰冷的掌心。

      “哪吒!”

      “我在。”

      他的应答来得太快,仿佛早已在唇齿间含了千万遍。

      你这才发现床幔外悬着盏青玉灯,暖光透过纱帐,把哪吒的影子烙在你锦被上。他斜倚在床柱边,混天绫松散地垂落地面,沾着未干的夜露。

      “你怎么回来了?”

      你伸手去碰他护腕,金属甲片上的寒气激得你指尖一颤,“西海除蛟的任务至少还要三日……”

      少年忽然俯下身,额前碎发扫过你眼睑,右手稳稳托住你后脑不让你后退,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你脸上。

      他说话时胸腔震动传递到你掌心:“有人梦里喊我名字喊得整个云楼宫都听见了。”

      你心里一惊,突然抓住他腰间玉带往下扯。

      哪吒顺着力道躺下床,任由你扒开他领口检查,锁骨完好,肩胛旧伤也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看够了没?”

      哪吒的嗓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微微后仰,似乎想拉开距离,却被你一把攥住手腕,触到他袖口下湿冷的布料——是血。

      “这是什么?”你的声音骤然发紧。

      月光下,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他的右肩,血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显然是被妖毒侵蚀的痕迹。他竟一直忍着,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你的声音发抖,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触碰,怕弄疼他。

      哪吒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混天绫无意识地抚上他的手腕,像是本能地想要遮掩。

      “小伤。”他轻描淡写,嘴角甚至扯出一抹笑,“那蛟龙临死反扑,蹭了一下而已。”

      可你知道,哪吒的肉身早已成神,寻常妖魔根本伤不了他。能让他流血,意味着对方至少是千年大妖,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禁忌之术。

      你的眼眶发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的衣襟。

      “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吒沉默了一瞬,终于转过头来看你。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最终却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过你的眼角。

      “这个啊,我忘记了。”

      他的声音很轻。

      你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他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缓缓放松,手臂环住你的后背,掌心贴在你的脊骨上,像是无声的安抚。

      你闷闷地声音染上哭腔:“你真不让人省心。”

      哪吒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你身上。“嗯。”他承认得干脆,甚至带着点满足,“所以,你要多看着我。”

      [云楼宫小日常]

      哪吒正在批公文,少年神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社畜生活,你用力盯着他看,想从那张妖颜若玉的脸上探究出些什么,但看不出一丝不耐烦或者疲惫。

      你:“殿下好忙哦。”

      哪吒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嗯,你先自己玩会儿。”忽然笔锋一顿,沾墨的狼毫在你眼前晃了晃,“饿了就去我房里拿蟠桃,别又像上回偷吃老君的丹药——那老东西现在见我就翻白眼。”

      你点了点头,突然伸手盖住奏章:“叫两个书童分拣文书不就好了?”指尖顺着鎏金纹路滑到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你一个人这样,又累,又没时间陪我……”

      哪吒“啪”地合上奏本,忍不住生气:“那群废物连奏章都分不清轻重缓急。”

      语毕,他突然意识到说重了,重新放软语气开口:“等批完这摞就陪你好么?”

      案头漏刻的水滴声突然变得很吵。

      “知道了。”

      你转身去够果盘里的葡萄,衣袖却被人拽住。

      他忽然发力把你往自己的方向带,奏折哗啦啦散了一地。你跌坐在他怀里时,听见他胸腔里闷着笑:“……生气了?过来,坐这儿。”哪吒拍拍自己膝头,“给你念奏折玩。”

      你瞥了一眼:“这人字没你好看。”

      少年忍俊不禁地捏你脸:“少拍马屁。”

      这么说着,却把那份奏折往旁边一扔,冲你微微一笑:“……确实丑,不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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