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姐姐亲亲抱抱》戚栖

3、3

　　白若蕴初见白宛凝时，是在一个天光云影的早上。

　　当时白若蕴被方玉毒打一顿后才到了国公府，一连高烧了好几日。等好些后，方洺也心疼她，不叫她起身，只许她烦闷时在自己院子里散散心。

　　她院子里的婢女大多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爱说爱玩；也不因为白若蕴是养女而慢待她。和她们待在一块几日后，白若蕴只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

　　从她们口中，白若蕴才得知方洺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叫做白宛凝。若是仔细算起来，刚好比白若蕴大三岁。

　　白若蕴于是小心翼翼道：“那，她喜欢什么东西呢？等来日我和她相见，也得送些见面礼吧。又或者，她有什么忌讳么？”

　　几个小姑娘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七嘴八舌道：“二姑娘放心。咱们大姑娘啊，顶好相处了。我们虽说年纪小，但也是在这府里呆了好几年了，从没见大小姐和谁红过脸、吵过嘴。”

　　她们一个劲安慰白若蕴，白若蕴却仍是惴惴不安。

　　她在想，自己真能讨那个名义上的大姐姐欢喜吗？

　　方玉没出嫁前，方家中的长辈都夸她温婉娴淑；甚至于金应为和金老夫人对她不喜，也觉得她柔弱可欺。可怎么方玉就独独在她这咄咄逼人？白若蕴于是不自觉的想，或许自己的确不够讨人喜欢。

　　白若蕴总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否则怎么能吃得饱穿的暖，甚至不用看人脸色？

　　所以等白若蕴第一次去向方洺请安，在方洺院外与白宛凝不期而遇时，简直慌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在想，万一这个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实在不喜欢她，那该如何？

　　白宛凝的亲生母亲就在院子里头，而她白若蕴只不过是方洺恻隐心动才带回来的孩子。若是两人不合，方洺又会怎样？

　　白宛凝带着清晨的浓郁雾气而来，眼底是化不开的明媚春色和潋滟天光，笑的和气可亲又惊为天人。

　　她说：“是蕴儿妹妹么？我还没见过你呢，不想今儿倒在这碰面了。”

　　她开口那一刻，白若蕴简直昏了头。

　　她想，哪怕白宛凝笑的并不是真心实意，哪怕白宛凝是个口蜜腹剑之人，哪怕她又掉进一个龙潭虎穴，她也认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愿意和她讲话，甚至还是用这样亲昵的语气。

　　白若蕴眨了眨眼，试图不动神色的把眼泪给挤回去，却被白宛凝一把抓住了手。

　　那双手粗糙而又瘦小，白宛凝握到手里的时候微微愣了愣，却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我陪你进去好不好啊？”

　　进了方洺的屋子，姐妹两规规矩矩跪下请安，方洺却先扶起了白若蕴。

　　她拍着和自己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的养女的手，也笑的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这么大早过来做什么呢？瞧你凝姐姐，向来就不讲那么多规矩。”

　　白若蕴还从来没有被长辈这么亲切的碰过手，一时间只觉得紧张的手脚都像发抖，干巴巴的道：“前些日子一直没能来向您请安，实在不像话；所以今儿就来了。母亲不嫌弃我打扰吧？”

　　短短几句话，她说的磕磕巴巴，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尤其是母亲那两个字，在她心中一直是那个横眉竖目永远怒气冲天的方玉，如今却骤然要对着另外一个人喊了，她只觉得怎么喊都很不自在。

　　然而方洺却像是很受用一般笑了起来：“怎么会嫌弃你打扰呢？小孩子呢，就是要多走走多跑跑，老闷在自己院子里也不好。”

　　她边说便扯过一旁的白宛凝，努嘴道：“我瞧你们两个一块儿进来的。怎么说，方才都打过照面了吧？从今往后，你们可就是有姐妹的姑娘了。”

　　姐妹这个词，对白若蕴来说实在有些遥远。

　　方才在院子外她见到白宛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才有了真切的感受，这个漂漂亮亮的白宛凝，以后就是她的姐姐了。

　　想到这儿，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唤了句：“长姐。”

　　白宛凝倒是一点也不紧张，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荷包：“喏，那这就是长姐给你的见面礼了！”

　　白若蕴有些拘束的接了过来，却只觉得里头像是压着石子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不由有些好奇，打开来看了看，登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看向上首的方洺。

　　方洺被她的反应搞得有些好奇，于是拿过来看了眼，下一瞬只听她哎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你给人的见面礼哪？说出去还是平国公府的大姑娘，怎的如此庸俗！”

　　只见荷包里头，赫然是一堆银子。

　　白宛凝则不以为然：“这难道还不算好东西？人生在世，总是要用银子的。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随自己来，这还不够好？这可是我给新妹妹的私房钱。”

　　方洺也被气笑了，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儒雅随和：“往后她也是咱们府上的小姐，能不给她银子花？缺你这点银子哪？”

　　白宛凝于是乖巧的闭了嘴，又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袋银子又到了白若蕴手上。她怔怔地拖着那袋银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些许。

　　上一世为着这袋银子，白若蕴其实是有些伤心难过的。从前在金家，没有人敢给她一分一文钱，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银子。而白宛凝，就那么轻轻松松给了她。这显得她不像个新来的妹妹，而像个来打秋风的，拿银子就能打发。她觉得自己矫情，可又忍不住去想。

　　上一世那袋银子，她辗转托人送给了在金家那个闯进来从金玉那救下她的老仆，连着那个装着银子的荷包一起。然而直到上一世白宛凝出嫁前一晚，两姐妹相对而坐说体己话，白若蕴才知道那个荷包是她那一个月里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怕白若蕴不喜欢，才特地连着银两一起送做了见面礼。白若蕴上辈子得知后很不是滋味，想去找到那个荷包，却已然是大海捞针了。

　　那一次是两姐妹第一回见面。

　　此后白若蕴便彻底的成为了白家的二姑娘，接触到了很多从前认识不到的人。

　　京城中许多年龄相近的小姐都和白宛凝玩的相熟，很是喜欢白家的这位大小姐，连带着连白若蕴也毫不费劲的融入了姑娘堆里。

　　她们总是嬉笑道：“我们可羡慕你了。要是我们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呢。”

　　白若蕴也曾好奇过，为什么白宛凝那么受她们追捧。直到后来她跟着她们一起玩，才知道个中缘由。有姑娘摔了，她要过去扶一扶；有姑娘哪里不小心划了口子，她也要上去吹一吹再外带帮你抹点药。再加上她长得灵秀标致，为人行事也和气，自然是无人不喜。不少姑娘都曾去撺掇爹娘早早去向白家提亲，都盼着白宛凝能做自己的嫂嫂。然而平国公府再没落，也是许多门户高攀不上的；便是有门当户对的，白家夫妇也总觉得不足，觉得不管哪个后生都配不上自己女儿。

　　白若蕴在白家安顿下来后，心态也总转不过来；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她虽希望白宛凝能同她亲近些，但自己又觉得别扭。白宛凝同她多说几句话，她会疑心自己哪里惹的别人不高兴了，白宛凝是在提点她；白宛凝有时候和方洺闹别扭，白若蕴也疑心是因为自己。她性子别扭又执拗，故意避着白宛凝走，见了面也只管客客气气的，只是中规中矩的叫声长姐。

　　然而她还是在白家彻底融入进去了。至今回想起上一世短短的十八年，她仍是觉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