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间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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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上】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
对于常年和其他兽人一起流亡，和教导军战斗的施莱格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但他也并未想到，兽人军竟然会在教导军的手下如此毫无还手之力……兵败如山倒。
……对战争的不乐观是一回事。他的担忧情绪，只会告诉最亲近的存在。对于其他兽人军的同伴，他从未说过令人丧气的话……而且，虽然现在军队的首领在行为和品德上有诸多施莱格不认同的地方——那家伙作为兽人的战斗能力，他却并没有任何怀疑。
故而，即使无法率领兽人赢下这场战斗，被教导军痛打一顿，拼尽全力夹着尾巴回来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吧——所以，当收到【原首领】的死讯，和兽人军队兵败如山倒，只能紧急撤退的命令的时候，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怔忪。
“……虽然，一开始交给我的命令，就是在这种时候负责断后。”
“但他们也未免输的太快了吧？我们很多物资都还没来得及运走啊？”
旁边看着施莱格手中情报，以及兽人基地仓库里剩余囤货的纳贝尔，一脸无奈地在面具下叹了口气。
“算了，来不及了，优先转运粮草——至少要保证大家在逃亡的过程中能不饿死。其他贵重的财物也只能舍弃大部分。”
“嗯，这部分就麻烦你了——”
但最麻烦的，并非这些后勤的东西。所谓的断后——那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必须要在其他城市，转移教导军的注意力吗……”
——教导军的将领。现任圣女，弗勒德莉丝。是武力高强的狠角色。这点在他们所获知的情报中，这倒是不需要奇怪的部分，但是……
“……前线军队溃败的太快了，这不符合一开始我们对敌我军力的预期……”
“……果然，是因为那个和圣女一起来到这里的……【神秘】的教导高层吗？”
这也是施莱格他们一直很在意，却没有谈查到的部分。
传闻中教导内部权力格局，在新任圣女就任之际，竟然在几百年没有变化的职位设置中，新增了一个位置——
“……【圣仪】。
”
而在前线报告中，本来势均力敌，甚至因为教导军似乎有所顾虑，一时间兽人军本来还占了上风……结果，以首领的死作为转折点，一切发生了令人难以反应过来的迅速变化。
“……不详的异族军队，席卷了战场……”
据说，那是用血腥的紧急仪式召唤出来的不死军团……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海底异形蜂拥而上，几乎是屠杀一样……将目光所及的生命尽数吞噬，作为鲜血祭祀的祭品，然后，继续用这些血肉和灵魂，邪恶的术士召唤出更巨大，更恐怖的怪物……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吧。”
单方面的屠杀。无论谁看到那副场景，都会这么想。
最可怕的是，这些灵体，是依赖于【转换者】的力量而存在的，就算被刺穿身体，就算被击败，他们也会无数次因为【宿主】的力量再生……然后，不断将死者的一切吞噬成为巨型怪物的一部分。这是毫无疑问的禁术，是无论敌我，都会被其嗜血和凶残所震慑，感到畏惧的……亡灵军团。
在教导中，他们将其称为【圣仪】的【秘术】，这一军队，据说其名为……【遗式】。
“【遗失在禁忌中的古老术式】吗？……真是恐怖啊，【圣仪】这个存在。只要这位认真起来，无论是怎样的战斗局势，都会瞬间被这份力量所碾压吧。”
翻看着手中打探到的情报，纳贝尔语气担忧地和自己上司汇报道。
“虽然我们不在前线，没有被那恐怖力量波及……但只要想到那些人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就不寒而栗啊。”
“………………”
听到这句话，施莱格沉默了一会儿。见自家老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纳贝尔也纳闷了一下他在考虑什么——然后恍然大悟地锤了一下掌心。
“啊！对了，之前老大你不是带回来那个女孩——她，应该是和教导有关系的人吧？你现在是在担心她？”
“……纳贝尔。”
浅金发的青年紧皱眉头，低声提醒了一句。
“就算猜到了律的身份，你也不要像这样随意地说出来——”
“是是是，老大，我知道你很在意她——但是啊，那个女孩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啊。”
尽管知道，在这个时候提醒施莱格【立场】的事情会很残忍——纳贝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一直隐隐有的不好的预感说出来：
“之前她的委托……出于职业道德，我本来也不该和老大你提细节的。”
但是，少女出入的那个府邸——那家人，是【前任圣女】的关联者。光就这点情报，纳贝尔就能敏锐地猜测到，少女可能在教导中的真正地位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真实身份，但是，万一，那个名为律的少女，在教导中身居高位的话……
“您对她的在意，可能会反而让您陷入危险……又或者，只会让你自己受到伤害啊。”
这番话，比起属下的劝谏，更像是朋友的关心。
他们身为总是在逃亡的兽人，本就是有今朝没明日的存在了。……既然老大明知道，那个少女跟教导关系颇深，为了之后的谋划，他……最好还是尽早断了念想比较好啊。
说完这句话后，纳贝尔有些忐忑——虽然他了解，施莱格并不是会因为私情耽误正事的存在。但他也知道，自家老大非常念旧情。……那个女孩当初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却叫他弃那个少女于不顾，可能话是说的有点重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律不是那种人。”
眉头依然拧的很紧，施莱格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纳贝尔的话而有些生气了，但他依然尽可能沉稳地说道。
“她不会出卖我们，也不会伤害我们，而且，我能感觉出来，律对教导没有敬畏之心，所以，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想要和我们一起走的。”
“……没有敬畏之心、这也能看出来吗，老大？”
明明他们也很久没见了，老大怎么说的这么笃定啊？
带着面罩的淡银发少年目瞪口呆。……如果说之前他觉得劝劝还有用，怎么现在感觉……自家老大已经有点没救了啊？这陷得有点深了吧？
纳贝尔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隔着面具都能刺过来，似乎是被他这种怀疑的态度整的有点不知所措，施莱格稍微移开视线，依然还是故作冷静的样子。
“够了，我和律的事情，你先不用多嘴了。——关于断后的计划，你现在弄清楚了吗？各个城市教导军最薄弱的部分？”
“哈啊……行吧。那，就来谈谈现在最至关重要的事情吧。”
见老大不想深谈自己的情感问题，他也不好继续多嘴了。……更何况，现在确实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八卦这个。纳贝尔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地图铺在仓库的桌面上。
“——这几个城市，已经彻底被教导军所占领，包括我们现在这里，老大你自己也知道，虽然大部分族人还在各个角落努力战斗，但以【圣仪】拥有的那种力量，我们被打败，从这里赶出去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不如说，若不是他们早就已经最好了最坏的准备，提前转移走了一部分物资和族人，现在的局势肯定更加严峻。……但是，时间还是不够。
“主战派现在已经是节节败退了，很快，主力部队就会直接攻打这座城市的【兽人工会总部】了吧。”
当初为了分散教导的军力，随便有利于分工，主战派的人提议他们从不同的几个城市，分别同时发起叛乱。
结果，教导军根本没考虑这个，大概就是仗着人多，他们几乎是平推，宛如掰手腕一样，一个个解决了每一处叛乱的兽人领袖——虽说现在外边还有一个城市的主战派领袖还在坚持，但考虑到那是名为弗勒德莉丝圣女直系的军队，加上这位将领本人就在那，想来撑到今晚就改全军覆没了。
“至于【圣仪】……说实话，自从【那一战】以后，倒是一直都没动静了。后续的镇压都是由现任圣女率军解决的。姑且可以从这一点推测，那支【血之军队】或许要消耗掉施术者大量的力量……所以，【圣仪】才不得不先退居幕后。”
尽管那一战，是战争的转折点，但本身还是太多谜团了。
仅仅可以从【圣仪】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圣女候补】的传言中，大概推断是对方是女性……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当时战场太混乱了，更何况，在那场战斗中几乎没有他们自己人活下来，就算有兽人看到了圣仪的脸，也大概率已经被【遗式】的怪物给灭口了。
“仅仅以那个弗勒德莉丝圣女为对手，老大想要带着人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我和大姐也会一起掩护你——”
这里的大姐，指的是身为同伴的【费丽吉特】。她是身为远程狙击手的潜伏者，而加上纳贝尔的情报和对战局的干扰，他们当然有信心能完成这次【断后撤退】任务，但前提是……必须，只能有【一个圣女】才行。
“……假如圣仪也同时出现的话……生还的可能性……”
——【几乎是零吧。】这句话，纳贝尔没有说出来，施莱格也没有接话，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的地图，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没事，不用担心——我也面对了很多次生死攸关危机，但我想，我的运气总是还不错。”
想到这里……施莱格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往事一样，严肃的眼神稍微变得温和了一点。
“我相信你的情报。——圣仪应该不能再短时间内再次使用那个力量，在对方无法行动的现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一举救出最后还在坚持的伙伴，然后，在第二天迅速撤离。这就是施莱格这一天要完成的事情，不过——
“在我离开之前，我还需要你写一个东西给我。”
“……啊？”
看着淡金色羽发的青年理所当然地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纳贝尔诧异地眨了眨眼。
“……老大要我……写什么？”
“……既然你已经泄露客户信息了，那就再做一些，违背你的职业道德的事情吧。也就是，——我需要一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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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时近午后了，圣女大人。”
“——那个缩头乌龟还没有从堡垒里出来吗？哼，我倒要看，这些兽人还能坚持多久。——在断水和断粮的情况下。”
看着眼前这座城池——弗勒德莉丝冷哼了一声，还算是有耐心地，带着大量的教导军，重重包围住了城墙的外围。
因为城门很坚固，他们出征的时候，因为考虑的更多是闪击战，所以没有带攻城锤这样的大型工具过来。
但弗勒德莉丝知道，现在这座城内已经被断绝了所有外来的物质资源。这座城市既不靠河，内部也没有农耕的供应——也就是，这座城里的兽人，继续耗下去，他们也会死于饥饿和干渴。
但这总归来说是有些浪费时间的对峙，任谁都看出，现在教导军已经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兽人军不可能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更何况，尽管对兽人军，她是没有任何慈悲——但这座城市里当然还有一般的市民，他们正因为这样僵持不下的局势惴惴不安，也很难保证，饿疯了的那些兽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人类出手……
“……要不要让圣仪大人亲自过来一趟？您也知道，只要有圣仪大人召唤出来的那只军队……这场战斗一定会非常简单……”
“——注意你的言行，我已经警告过你们所有人了，就算【圣仪大人】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她的身体依然还是很虚弱，竟然罔顾那位大人的身体状况，想要她强行使用力量——你们是觉得自己能够承受，提出这种建议的后果吗？”
“……这……”
厉声喝止了身边的部下。看着被她吓得缩起了脖子的这下家伙，莉丝冷笑。
“之前我命令你们拦住圣仪大人，不让她前往太危险的前线，你们不仅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还让她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被逼的不得不透支了自己的力量——一旦大神官大人问责下来，你们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吗？”
“……我、我们………………”
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见那几个刚才还想投机取巧，想要依赖【圣仪大人】那神秘的强大力量的几个家伙面面相觑，大概是真怕想来严厉的弗勒德莉丝直接把他们拿来处刑当做军令状，几个教导将领冷汗直冒，连忙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铠甲里的女性鞠了一躬。
“抱歉、圣女大人，我们，还是好好去坚守好自己的岗位——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从城池里放出来！”
所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送命题的时候，就还是闭上嘴赶紧逃跑比较好。
看这几个家伙几乎是瞬间脚底抹油——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感觉教导军里，果然非自己直接培养的部下，其他人都无非是尸位素餐的饭桶罢了。
但不管怎样，那些家伙对莉赞那些过分的要求，和因为教导军本身太无用，而把莉赞逼到那个程度的这一事实——本就让弗勒德莉丝一直在责怪这些人，也同样责怪自己。
【莉赞，那天召唤出那些灵体，解决了所有敌人之后——就那样耗尽力量晕了过去。】
虽然之前莉赞并不是没有过度使用力量的前例，但这次，是严重到自己都感到害怕的程度。……那样脸色苍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莉赞，莉丝几乎以为，她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不管怎样请来医生来诊断，医生总是只有摇头一个回答。——因为【圣仪】耗尽的力量都来自于【烙印】，除非烙印的力量自然恢复，不然莉赞根本没有自主苏醒的能力。
故而，当今天早上，卧床不起的黑发少女，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几乎要向龙神跪拜感谢了……但是，即使醒来了，莉赞依然还是太虚弱了。她根本连正常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可这些家伙，竟然还想要让她再次踏上危险的战场……
【我当然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本来莉赞昏迷不醒的时候，自己必须到处征战，不能陪在她身边，莉丝就已经非常愧疚了。……事已至此，更是不可能去理所当然的依赖身体还如此虚弱的莉赞的力量。
【没什么问题的。——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没有攻城锤，就算为了要保全里面的市民，我不会选择放火焚烧整个城市……我也可以很好地结束这场战争。】
剩下的，只需要等到攻城锤从首都吊运过来……或者，可能明天早上，里面的这些兽人就要因为饿死而暴乱，总之不会太久了。稍微看了看今天不是很晴朗的天气……下午或晚上，可能会下雨、正想要要不要去提醒士兵提前搭好避雨的棚子和营帐的时候——
“——！！！”
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凭借战斗的本能，感知到了那突然一瞬出现的危险。
只听见【当啷】一声——是兵器交错的声音。
那把重型的机枪——几乎是要将人类的身体碾碎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弗勒德莉丝的重剑之上……身体的本能，让她瞬间激发出了四肢的刻痕之力，才没有狼狈地被这一击所击飞。
这个行动的敏捷度，简直就像是从天上飞翔而来一样——为了不被对手的下一击所打中，莉丝迅速地以膝部的爆发力后撤。利用了身上这幅【圣铠】作为支撑，也只是勉强拉开了距离。果不其然，她抬眼看到的，首先是一边机械的羽翼……而另一边有着真实羽毛的翅膀，毫无疑问，是属于鸟兽族兽人的特征。
“——果然，我早有所闻，你们这批兽人里面，有五位【首领级】的存在，正面战场却一直少了一位。”
本还以为，是有畏惧了教导强大的力量的逃兵，在战争一开始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但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在这帮有勇无谋的兽人中，确实存在着聪明人。——他们早就知道这次叛乱会以失败告终，所以，特地等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准备动手。
这个对手，不仅拥有能担任兽人首领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有足够的头脑。想到这里，莉丝不由得握紧了剑，应对更加谨慎。
但是，对手却似乎并没有和她聊天的闲情逸致。以面具遮住面容的鸟兽族男性沉默着架好了武器——那柄重型机枪，当然不是用于摆设的东西。比起近战，有更加便利的使用方法……根本不给弗勒德莉丝反应的机会，无数的枪弹就已经轰鸣着齐齐向她射来。
“哼。……像这样的东西，你们这些一根筋的存在，不会觉得，能够伤害到我吧？”
她再次冷笑一声。即使身着沉重的铠甲——圣女的身体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她一边躲避着火弹，一边以长剑，直接将无法躲开的那些子弹劈成两半。
当然，只是这种程度，肯定是伤害不到这位四肢都布满圣痕，以压倒性的武力实力见长的圣女的。——这点，作为袭击者的施莱格也很清楚。
但没关系。只要这里只有【一位圣女】就可以了。刚才在暗中偷听到的情况来看，那位神秘的【圣仪】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片战场之上——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又是【当啷】！的一声，武器再次交锋在一起。为了不让他再找到拉开距离启动机枪的机会，似乎这位圣女已经做到了彻底以近战决出胜负的决定。之前在比拼力气上看起略有优势，仅仅只有【偷袭】这一个理由，一旦要认真和这女人比拼力气，他根据纳贝尔的情报，和现在身临其境的直觉判断，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稍微闪身，避开了那把锋利的教导圣剑。并不需要暗号，对施莱格来说，只要远方的同伴看到了自己并没有占到上风的样子，这就是【动手】的信号了。
“哈，怎么了，刚才主动发起攻击的时候，不是很有气势吗？——你们这些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胆小鬼，倒是再拿出点正面挑战我的勇气来啊？”
在出言嘲讽的同时，如同骑士一般的圣女的攻击越发快速和凌厉。完全不给对手喘息和调整的机会，本就因为这几日过于无趣的战斗……加上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保护好自己最在意的【妹妹】一样的存在的郁闷，激发了此刻弗勒德莉丝战斗的决胜心。她很认真，非常认真——所以，一定会在这里将这个兽族叛乱者的首级拿下。
以如此状态投入与决斗中的她，可以说无论是谁正面应战，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但是，施莱格当然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前来的。
【——砰。】
只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响声。
再次，全身的五感都在告诉自己向这边高速疾驰而来的危险。
明明已经把这个兽人几乎逼到退无可退的位置——弗勒德莉丝却感知到不能再待在这里。她几乎是立刻就往后退开……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
故而，当那个子弹只是堪堪擦着自己的头盔而过——留下被灼烧后的刻痕的时候，弗勒德莉丝终于看出来了，这个兽人敢在这里和自己【一对一】的原因。
“……有身为狙击手的伙伴……么。真是没有骑士精神的二对一，你们这些家伙的厚颜无耻，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
她用于挑衅的反话，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但弗勒德莉丝也不在意对手这种沉闷的反应——只是抬起头，刚才那一击，不仅仅是从远方用狙击枪瞄准那么简单，对方算到了她会有的移动，从一开始就狙击到了她移动后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常人不同，在圣痕激发下的移动速度要快的非常多……刚才那一击就不会只是擦过头盔，而是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大脑了吧。
但就算这样——即使是在远方还有这样一个瞄准着自己性命的神射手，对于这种纯粹考验身体反应和物理战斗能力的对手，她也依然有着绝对的自信。
“为了射击的精准度，狙击枪的每一击都需要冷却的时间。——在你的同伴对我发射来下一发子弹之前，你觉得自己能从我的攻击里活下来么？”
——弗勒德莉丝说的完全是事实。这点，施莱格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尽管在远方的暗处支援自己的费丽吉特，她的枪法远比其他人类，远比其他兽人都要精准……但机械上的过热是不可能避免的。过热的枪管要是立刻发射出子弹，不仅打不中这个移动飞快的圣女，甚至还有可能伤到在和她近距离战斗的施莱格自己。
所以，再次的狙击当然需要时间——而刚才那一枪已经让对方知道了隐藏在暗处的费丽吉特，就算自己撑到她开出第二枪，已经有所防备的这个骑士，也一定会像刚才那样轻松地躲开，即使是二对一，他们依然不可能是这位【圣女】的对手。
……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切切实实，拖延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第二回合……就这么算吧。就当刚才我只是在热身，这一次，我会将你的头先砍下，再去将那个狙击手杀死——”
“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圣女大人——！！！”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被自己的部下干扰了。听到部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的脚步，弗勒德莉丝啧了一声——即使在热血沸腾的决斗中被打扰很不爽，她还是立刻撤离了最危险的战斗中心，就像是为了保护搞不清楚情况，随时可能被远处的狙击手一枪爆头的部下一样，退到靠近营帐的位置。
“发生什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哈……哈……属下……属下罪该万死……但是……”
那个部将似乎已经欲哭无泪了——大概是刚刚才被用圣仪的事情威胁本就心有余悸，现在更大的事情闹出来，没能阻止的他们……很可能回到首都之后，会被大神官以失职为由，夺去职位，甚至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圣女大人……！刚才，突然城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我们根本没有防备、一群兽人就那样从里冲了出来……”
“我们的军队不是已经把城镇包围起来了吗？！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你们竟然没能守住？！”
简直不敢相信这帮人的废物程度，弗勒德莉丝一时之间都顾不上现在那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兽人，一手抓住自己部下的衣领，尽管实际自己身高比对方矮一点，还是把几乎腿软跪地的这家伙从地上抓了起来。
“……属下……属下也不敢相信……但是……本来我们想要拦住那些家伙的……可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飞来一大堆烟雾弹……我们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在烟尘中行动……”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从城里蜂拥而出的已经不只是兽人了，还有很多普通的平民百姓——就像现在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颤抖地指向弗勒德莉丝后方……在那里，刚才的鸟兽族兽人已经不见踪影，反而是一大堆惊慌失措的市民们，像疯了一样，向教导军这边涌过来。
“大人们啊……龙神的代理人们啊！——圣女大人！请您拯救、我们……我们快要饿死了……！”
“求求你们庇护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法再在那个城市住下去了…那些兽人太可怕了……！”
“圣女大人……骑士大人……请你们帮助我们……”
——无数的被战争和饥饿双重摧残的市民涌来，瞬间就将莉丝和营帐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该死——不管是狙击手，还是那个兽族的男人，他们都只是负责来把我拖延在这里的！？】
实际上，负责救援行动的另有其人——那两个兽人只是担负了最危险也是最困难的任务。也就是，让唯一能够阻碍城门开放后的逃亡计划的她，没能及时赶到现场。
但是，弗勒德莉丝也清楚地知道，这场博弈里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完败，正是因为自己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她才错过了将这些兽人的残党一网打尽的最后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她自认为，不需要莉赞帮助自己……所以，那些家伙才抓住自己落单的机会。因为他们很笃定，只要只是自己，而没有【圣仪】在这里，他们就一定可以完成这次断后救援。
【……我居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又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明明莉赞都已经因为自己的疏忽，自我牺牲到了那个地步……自己竟然还是没能做到吗？
愤怒地咬着牙，猛地摘下了头盔——淡紫色长发的圣女灼灼的目光越过了重重的群众……看向了已经遥不可及的远方。
——那几个家伙，最好祈祷，自己能平安逃掉吧。已经决定之后地毯式严密搜索周围所有城镇的兽人的她，咬牙切齿地想。
在下一次，再见到狠狠地耍了自己这一次的，作为敌人的这些家伙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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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间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