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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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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当天下午。
宜贵妃的侄子,安大人的儿子安充入宫。
当天下午,纪婉仪前去求见宜贵妃。
已经立秋了,宫人们都换上了短襦长裙,陶苓陪着纪婉仪在仁明宫外等候,今早上天气便阴沉,到了午间,便沉沉的滴下雨丝来。
庄姑姑拿了伞,劝纪婉仪先回宫歇着,纪婉仪不肯,竟在雨中跪了下去。
陶苓的头发已经被雨打湿了,湿漉漉的垂在额头上。庄姑姑劝了会儿见不奏效,将伞递给陶苓道:“照顾好娘娘,我去延福宫。”
陛下常年在延福宫歇息,陶苓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拿过伞。雨越下越大,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也不见庄姑姑回来。
地上早已湿透了,陶苓担心纪婉仪,小声道:“娘娘,安娘娘或是有事耽搁了,无暇与娘娘见面,不如等等再说。”
纪婉仪没有反应,陶苓也知道这话骗不了她。即使安娘娘有事,也该派个宫人出来说话才是。
陶苓低下了头,这事情是因她而起的,纪婉仪这样做无疑是给她的愧疚又加上了一个砝码。
她不再说话,大雨瓢泼,将她们两个人困在了一个汪洋的角落。
又过了会儿,庄姑姑匆匆赶来,对安婉仪道:“娘娘,陛下到了。”
官家走到纪婉仪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起来吧。”
“妾治宫不严,甘愿向娘娘请罪。”纪婉仪道,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娘娘不原谅我,我就不起身。”
官家转过身向正殿走。陶苓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道:“这样做值得吗?”
是赵昔的声音。
陶苓回头看,赵昔站在不远处,魏因在一旁打着伞,他静静的看着她:“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陶苓反问道:“那这是殿下想要的结果吗?”
赵昔微笑着摇摇头:“我有更好的法子。”
陶苓感觉耳边的雨声更响了,她只能看到赵昔脸上的嘲弄。
“你不信任我。”纪婉仪道:“我说过你该将事情告诉我的。”
眼看着赵昔走远了,陶苓觉得脸上溅上了水珠,湿湿的,陶苓道:“娘娘跟我是一路人吗?”她脸上带上了一抹苦笑:“娘娘同安娘娘才是一路人。”
纪婉仪笑了起来:“你啊你,你身上唯剩的,就只有这身傲骨了吧?”她笑完了,突然冷声道:“跪下。”
陶苓在她身后跪下,纪婉仪转过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我把你母亲当做亲姐姐,她是我愿意付出生命守护的人,你懂吗?”
陶苓吸了口鼻子,她觉得很委屈,低声道:“你在骗我,你明明很嫉妒她。”
纪婉仪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希望像她一样,可我永远不会害她,我希望她可以永远那么耀眼。”
陶苓泪眼朦胧的看着纪婉仪,纪婉仪扶了她一把:“起来吧。”
“娘娘不起来,我也不起来。”陶苓道。
纪韵无奈的笑了声,过了会儿方道:“你是答应了太子才这样做的吗?”
“我是自己要这样做的,与殿下无关。”陶苓道,她看着纪婉仪:“这件事牵扯到安大人,那安娘娘会受陛下的斥责吗?”
“不会。”纪婉仪道:“陛下会反过来安慰安娘娘。”
陶苓惊愕道:“安娘娘的家人犯了错,陛下为何不罚她?”
“因为陛下已经惩罚过安大人了。”纪婉仪淡淡道:“陛下还要用安氏一族,自然不能与他们生太大的嫌隙。”
“你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纪婉仪说。
陶苓低下头:“我父亲的事情便是他们一手导致的,是安娘娘!”
纪婉仪止住了她的话:“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我母亲也受了牵扯,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姐姐吗?”陶苓梗直了脖颈。
纪婉仪没有回答她,转而道:“你若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帮你,而且不会牵连到自己。”
陶苓笑道:“如何做?您亲自告诉陛下吗?”
纪婉仪笑着摇摇头,陶苓竟然发现她此刻的表情同殿下一模一样:“我会让陛下偶遇一个灾民,然后灾民亲口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可是陛下近期不会出宫,而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拖。”
“我有办法让他出宫。”纪婉仪道。
陶苓不再说话了。纪婉仪拍了拍她的手:“你还年轻,这些事情不算什么。不过以后再有同样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陶苓低下头,声音如蚊吶:“好。”
纪婉仪笑着又跪了回去,随即轻嗤了一声道:“好痛啊。”
大雨中,崔大监小跑着赶了过来。
外面下着大雨,殿内燃着沉香。陶苓扶着一瘸一拐的纪婉仪进了仁明殿。官家和宜贵妃在上头坐着,殿里面还坐着几个人,右首上位是太子,右首下位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脸型细长,皮肤很白,想来就是安大人的儿子安充了。
安澜也在,坐在左首下位。陶苓扶着纪婉仪经过的时候,余光可以看到她阴沉的目光。
“小苓儿,你出来。”官家道:“你昨晚上跟我说什么,现在也说给贵妃娘娘听听。”
陶苓的大脑空白一片,经过刚刚的事,她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了。就像是个偶人一样,站在殿中把原话说了出去。
“正好安爱卿也在,你是京府的府尹,你跟小苓儿说说,为何北方的难民会在城门外肆虐?难民涌进京都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官家的声音加重,宜贵妃端着茶水的手一抖,随即把茶杯放了下去。
安充站起身,他的身材极修长,弯下腰去也很高:“是臣失职…”
“你岂止是失职!你还想隐瞒朕!”官家气怒道:“若不是她与我提起,我还不知道这事。堂堂一国之君,难民都跑到国都前面了,我还不知道!”
“是,臣知错了。臣今日来找姑姑就是想向姑姑讨个主意,怎么才能戴罪立功的。臣听说京都如今在招募禁军,臣在想可不可以在禁军里找个差事,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安充道。
“你还想跟朕要官?”官家觉得荒谬,转身对宜贵妃道:“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宜贵妃陪笑道:“他自小被我哥哥惯坏了,陛下不必跟他计较。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澜儿入宫,家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这才耽误了事情。充儿,还不赶紧求陛下原谅。”
“臣真的知错了。”安充道:“请陛下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肯定好好干。”
“都是一家人,陛下就饶恕了他吧。陛下已经处罚了密院,又何必再多牵连人进去呢?叫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陛下与我们安家起了隔阂,办起事来反倒是不容易了。”宜贵妃温声道。
“今天是有贵妃娘娘为你求情,所以才饶恕你。你记得这件事,下次若再犯,必要你尝尝大狱里棍棒的滋味。”官家道。
“臣知道了,臣以后再也不敢了。不知臣刚刚提的禁军的差事,陛下可容臣去试试吗?臣丢了这个官,再不干点什么,回家去爹爹会打死臣的。”安充丧着脸道。
“这件事我交给太子了,你去问太子要官去吧。”官家渐渐平息了怒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臣谢陛下的恩赏。”安充喜滋滋的看向太子,太子没有理会他,他又讪讪的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坐下。
“这本是件小事,却牵扯了这么多人,也是朕思虑不周。”官家道,纪婉仪着了凉,轻声打了个喷嚏,官家看向她道:“也连累了韵儿,这么大的雨淋了个满身。”
“是臣妾疏忽了。”宜贵妃道:“臣妾只顾着与充儿说话,也是被气昏了头了,竟忘了妹妹…”
“这也不怪你。宫中事那么多,还要惦念家里人,想必你也累坏了。”官家道:“前些日子外邦进贡了些老参,一会儿让崔芳给你送些来,你也好好养养。”
“陛下心里惦念臣妾,臣妾就足够了。”宜贵妃道。
官家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同太子道:“安充的事你去办,就从最小的士兵做起,也挫挫他那一身的邪气。”
太子起身应是,一行人将官家送到门前,见官家走远了,安充脸上立马带上了喜色,对太子道:“殿下,军中有什么好玩的?”
赵昔的嘴角微微翘起:“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那臣准备准备就动身。”安充摩拳擦掌的,似乎很是激动。
赵昔向宜贵妃告辞,纪婉仪也站起了身,同赵昔前后脚出了仁明殿。
雨还是很大,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纪婉仪叫住了赵昔,笑道:“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去我宫中吃些点心?”
赵昔看了看在她身后低眉顺目一脸沮丧的陶苓,缓缓的弯了弯嘴巴:“素闻纪娘娘小厨房里做的点心好吃,我又怎能不尝?”
“如此便是我的荣幸了。”纪婉仪笑道。
几个人一道往仁明殿走,纪婉仪与殿下前后脚,陶苓不留神偏头,正巧与殿下的目光相对。
他正看着她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