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儿》冰冻胡辣汤

21、倒数第十二章 新阶段

　　这两个月，郑开山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有些慌张。

　　虽说郑郝玩闹了将近两周，又在家躺了两周，后面忍不住找了个工作干了两周，表现没什么出格的，但是郑开山总是有些看不顺眼。

　　郑郝这天又找郑开山要钱，说是要行李箱，再买些东西预备着，还要买车票，过两周就要报道了。

　　郑开山忍不住了，趁着老爷子去楼下遛弯，让郑郝坐下，“郑郝啊，你考上学了，你高兴，我也高兴，但是咱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么？我是不想再说你了，你这么大了，都18了，搁以前孩子都有了，有些事情，你应该心里有数，怎么还非得让我说呢？”

　　“你看看这一两个月，你就干了两周，赚的钱都在你自己手里，你没算算你花了多少？你爸现在当保安，一个月多少钱你不知道么？别太没数了啊，非得让我说到脸上了才行么？”

　　看着郑郝突然惶恐的表情，郑开山接着说，“我估摸着，你爷爷会给你拿点钱，四五千是有的，这样你学费就有着落了，剩下的生活费，你怎么想的？”

　　郑郝有些不理解，“什么怎么想的？就和高中一样？不对，我这去外省了，我也不知道，大概要比高中多点，嗯，600？”

　　郑开山抽着烟，吐出来烟气，“咱们和你高中一样，仔细算算？你看，菜肉都不贵，食堂也贵不到哪里去，又不是外面饭馆。吃饭，就按照一天20，早上2~3块，中午贵点，给你算10块，晚上少吃点省得积食，7~8块够了。你一个月，有个话费，算你一个月30块。买点日用品，几个月买一次，平摊算一个月20块。再多给你点，你可以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这样一个月800，按说够够的，你能吃的很好。”

　　郑郝想了想，“嗯，应该行。”

　　郑开山接着说，“那我一个月给你打一次钱，还是一次性给你？”

　　郑郝无所谓，郑开山就说，“那，我一个月给你打一次吧，省得你再控制不住了。还有就是，上学你自己一个人去，怎么样？我看你报道信上说可以到了买被褥，这新闻上年年报黑心棉，咱不买，我给你打包带上家里的都是好棉花好料子，比学校的强。”

　　郑郝沉默了一会，“我自己去？也行。那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啊，到时候给我快递？可等快递到了还得好几天，我也不能睡光板床啊。”

　　郑开山解释，“笨，给你带些应急的，剩下的邮过去。再说夏天了，你能用多少褥子被子啊，不都简简单单的就行，图的不就是凉快？实在不行，大不了你走的时候我就给你邮寄呗，地址就写你们学校，快递到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再说详细地址不就得了。”

　　郑郝恍然大悟，点头应和。接着，郑郝又问道，“爸，我看那个通知书里还写着，说什么迁户口要怎么办。这啥意思啊？上学得迁户口？我要迁么？”

　　郑开山听了，皱眉回到“嗯，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东西拿过来咱们再好好捋捋。”郑郝回里屋把放到包里的通知书再费劲的取出来，拿给郑开山，两人一起研究起来。

　　“爸，我看这话，“有意向的学生可以”，意思是不是全凭自愿啊？不是，为什么有人愿意迁户口啊，是有什么好处么？”

　　郑开山反复看了几遍，“我看着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迁不迁都不影响你上学，那咱们就不迁了。迁户口可麻烦了，得跑这个局那个所的，能不迁就不迁。好处么，不知道，咱家就你一个上大学的，你问我，我问谁啊。”

　　两人对视看了看，都没再说什么，郑郝又把东西装回原来的文件袋，拿到里屋又放回包里面。

　　又过了一周，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算实在带不走只能邮寄的被褥，足足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大背包，还有两个塑料袋，郑郝看着直发愁。

　　“爸，这东西太多了，我要不拿出来点吧，到时候不行现买。”郑郝在里屋喊道。

　　“买什么买，就知道买买买，很有钱么你？”郑开山在客厅呛了回去。“东西能拿就拿，万一买不着合适的呢？你以为哪里都有本地的东西啊？再说，你买的能有家里准备的好么？小孩子家家，不知道过日子辛苦，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叫好，听老人一句劝，能带上就带上，省得到时候抓瞎。”

　　老爷子坐在桌子旁喝茶，也点头应和，“是这个理儿。好好啊，来来，都收拾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走来着？”

　　郑郝从里屋出来，坐到老爷子的床上，“爷，我都说了好几遍了，28号走，29号下午到，到了有学校来接。”

　　老爷子笑眯眯的，“哎呀，爷爷老了容易忘。那不就是下周了么？开山啊，我银行卡一会儿找出来，你去取个七千块钱来，当爷爷的给的，给孩子上学用，可不能拒绝啊，哈。好事，老人给钱，可不能推辞。”

　　郑开山坐着，“知道了爸，不推辞，这次是好事，为了郑郝上学嘛，这个不推辞，郑郝，还不快谢谢你爷爷。”

　　老爷子赶忙说不用，郑郝也赶紧说着谢谢，氛围一时间有些奇怪。

　　郑郝觉得不对劲，又溜回里屋收拾了，郑开山仍旧坐在客厅喝茶，老爷子站起来去床头摸索，一会儿把包裹严实的袋子拆开，把银行卡给了郑开山，郑开山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我一会儿去，这快到饭点了，一会我做饭。”

　　老爷子看了看表，“行，要不咱们早点吃饭吧，开山，你现在就做饭吧，早吃完早点取钱早安心。”

　　郑开山无奈的笑了，“行，那就听你的，早吃饭。”

　　吃完饭，郑郝收拾桌子和厨房，郑开山回里屋换好衣服鞋子，又去客厅桌子上拿好银行卡，跟老爷子打了招呼，就走了。

　　郑郝收拾完厨房，坐在凳子上和老爷子一起看电视。大概三四十分钟后，郑开山就回来了，把银行卡还给老爷子，把钱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随后站到吊扇低下吹风。

　　老爷子拿过银行卡和钱，自己数起来，数完了，拿给郑郝，“来，拿着，大孙子，这是爷爷给的，拿去花，不够说，爷爷有钱。”

　　郑郝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说了几声感谢，郑开山笑着说，“还不放好了？自己收好，这上火车一路上都得小心啊。算了，我给你放吧，你不知道放哪里保险。”

　　郑开山说完，从郑郝手里拿过钱，走到里屋。

　　郑郝和老爷子站在门口，看郑开山这看看那弄弄的，想法把钱藏到哪个行李里。最后还是老爷子说了，“我看啊，放哪里都不如带身上，放内裤和鞋底子里都比放行李里面强。”

　　郑开山认真思考，“有道理啊，爸，这行李到时候总有离人的时候，不如带身上，这主意好。”

　　郑郝尴尬的问，“啊，我往哪里放啊，夏天衣服又不多，放身上太明显了，放内裤也不行啊，鞋倒是有可能，不过为啥不存到学校发的银行卡里？学费缴纳是直接从卡里扣得，通知书上写了，我之前不都说了嘛。”

　　郑开山一听恍然大悟，“嗨，对啊，你学校发的银行卡呢？一会儿你去存上吧，到时候带卡不比带钱方便啊，再说就算带过去，你也得找银行存。哎呀，想岔了，还是你记性好。”

　　郑郝撇撇嘴，“都说了好几次了，哪次都得重新说，哎。”

　　郑开山瞪了郑郝一眼，老爷子笑眯眯的又坐回去喝茶看电视了，郑开山说，“爸，我和郑郝出去一趟把钱存上，一会儿回家。”

　　老爷子点头表示知道了，郑开山催着郑郝换好衣服鞋子，两人又赶紧出去了一趟，结果正好赶上银行午休，两人在银行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柜台存好了钱。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郑郝要走的时候了。早就说好了，郑乐乐开车来送郑郝去车站，郑开阳和胡靖华也来了，几人寒暄几句，就准备让郑郝出发。正好，老爷子发话让郑开山陪着一起去，郑开山也想去，顺势应下了。

　　郑郝跟老爷子和郑开阳告别后，郑郝和郑开山把行李都搬到楼下，又搬到郑乐乐车上，郑开山谢过郑乐乐后，三人坐到车上，郑乐乐开车送他们去到车站。

　　“叔，郑郝，我这有事呢，我那婆婆生病了，我得赶回去。叔，你要不，把东西给郑郝抬下去，咱们直接走？还是怎么着？”快到车站了，郑乐乐突然来了一句。

　　郑开山和郑郝有些惊讶，郑郝赶忙说他自己就行，郑开山说“哎呀，早说啊，早说我和你弟弟打车就好了，省得你折腾这一趟。孩子没事吧？你赶紧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到时候坐公交回家就行。”

　　郑乐乐听了，痛快应下了，到了车站，郑开山和郑郝赶紧把东西都拿下来，两人谢过郑乐乐，就往车站走去。

　　到了车站门口，郑开山说，“时间还挺早的，至少还有3个小时，咱爷俩聊聊吧，最后的时间了。”

　　郑郝听了，说“那咱们去售票大厅，那里面凉快。”

　　两人又折腾到售票大厅，郑开山语重心长的嘱咐，“东西都带好了？再检查检查车票、身份证，再看看通知书什么的都带齐了么？”

　　郑郝检查着，郑开山接着说，“到了外省，就你自己一个人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全靠你自己了。钱上呢，别太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也别太过，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

　　“这一路上别不吭声，该打电话打电话，该报平安报平安，别让你爷爷挂心。路上自己注意安全，不乱吃东西之类的，你小时候就学过，你自己注意安全。到了学校了，有什么情况拿不准的，问问同学老师，鼻子底下一张嘴，说几句话难为不死人。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打电话，但是家里确实是帮不上什么，都不懂也不在你身边。”

　　“到了学校，好好学习，好好跟同学老师搞好关系，不能像高中一样了，要像个大人，别整天傻乎乎的，说话不过脑子也不看眼色。刚到新环境，多听多问少说自己的事情。多交朋友，也得开始社交了，自己拿捏好分寸，别吃亏也别使坏，不欺负人也不被人欺负，你自己说话前多想想，别什么话突突突的就往外说。”

　　“家里的事情呢，你不管，也不用问，也不用给你大爷一家打电话问候什么的，有事找我就行，家里的事情，一概你都不要管。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前程，其他都不重要，你好了，咱家就好了。”

　　郑郝检查完东西站好，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郑郝说，“爸，要不你走吧，我进去等车，万一有点什么情况呢，我这第一次坐火车，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郑开山仔细看了看郑郝，突然发现，这小子低头能看到头上是两个璇儿，头发也有些长了，把额头的痘痘遮住了一些，嘴上有些青黑的胡茬，乍一看，也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了，只是眼神还有些稚气。

　　郑开山拍了拍郑郝的肩膀，帮着郑郝提行李，把郑郝送到检票口，看着郑郝安检完在里面一顿忙活，看着郑郝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有种拉扯感，又有些空落落的。

　　郑开山心里有些不满，又有些感慨，孩子还是小，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带回头的。

　　看着郑郝坐上扶梯，直到走到二楼里面彻底看不到身影了，郑开山才突然觉得周围很嘈杂，赶紧走了。

　　回到家，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已经把孩子送到车站了，孩子进站他才走的，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两人就坐在客厅桌旁看电视，等着郑郝的电话。

　　过了快一小时，郑郝打来电话说已经上车安顿好了，车也已经走了，都快到第一个站了，老爷子安心了，郑开山又嘱咐了几句让郑郝晚上睡觉注意安全，电话就挂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6点多郑开山就躺着看手机，等着郑郝的消息。到了七八点，老爷子也起来了，问起郑郝的情况，郑开山顺势给郑郝打了电话，听着郑郝不是很清醒的声音，郑开山放下了心。

　　这一天的时间都感觉很漫长，不时地，郑开山和老爷子就会看下表，闲说郑郝现在大概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之类的。下午三点左右，郑开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郑郝打过去电话，果然，郑郝快到站了准备下车了，没说几句郑郝就挂了电话。

　　又等了半小时，郑开山把电话打过去，郑郝那边乱糟糟的，说已经看到来接的校车了，正等着上车呢，郑郝那边正忙乱着，又把电话挂了。

　　老爷子安慰说，“孩子估计正忙着，打通了听听声音，没事就好。”

　　郑开山有些紧张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今天就没再打电话过去。

　　第二天中午，郑郝主动打电话来了，郑开山开着外放，和老爷子一起问了问情况，聊了快1小时，郑郝都不耐烦了，才挂了电话。

　　郑开山表情看起来放松了些，“呼，行了，没事儿了，爸，你也别记挂着了，孩子都挺好的，咱也不用老记挂了。”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没说什么。

　　郑郝上学以后，郑开山觉得日子过的很快又很慢。

　　好像很快就到了节日放假的时候了，但是郑郝嫌来回时间长，车票不好买，又想跟同学搞好关系，所以不回来，这让郑开山觉得日子过的很快，也很没时间概念，每天都不知道今天是周几。

　　等到过年了，郑郝终于回来了，郑开山心里高兴的不行，他赶紧拒绝了老爷子想让郑乐乐接人的想法，自己做公交去车站把郑郝接了回来。

　　郑郝胖了，好像又长高了。虽然头发还是半长不长的，脸上的痘痘看着也多了点，胡子看起来硬了一些不那么软塌塌的了，穿着自己买的衣服和鞋子，带着个行李箱，郑开山觉得郑郝成熟了些，也陌生了些。

　　回到了家里，郑郝也不过呆了一周，就赶紧找了活计打工去了。

　　郑开山一方面觉得郑郝懂事了，有担当长大了，一方面又觉得郑郝好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很快，假期结束了，郑开山又送走了郑郝，这次郑郝仍旧没有回头的走了。

　　日子过的飞快，郑郝都大三了，郑开山觉得日子刷刷的过去，都没出什么事情，顺顺当当的，三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