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儿》冰冻胡辣汤

20、倒数第十一章 借钱

　　某一个周末，郑开阳和胡靖华来了，难得的是，郑乐乐也来了。自从去年初生了孩子，郑乐乐基本就不怎么来了，也难得听到什么消息，今天突然跟着郑开阳他俩一起来了，让老爷子激动了好一阵。

　　吃完午饭，大家都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时候，胡靖华突然开口了，“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最近生意被挤兑的，真是，连着半年这每天起早贪黑的，连个本钱都收不回来。你孙女去年生了孩子，今年又闹离婚，生意真是没顾得上，可是每天就算不开店，不买东西，那店铺总是要有租赁费的啊，天天的，真是，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着说着，胡靖华抹起来眼睛。

　　郑开阳低头叹了口气，“爸，之前一直不想说来着，怕你着急。其实也本来不该说，毕竟都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也没什么光彩的。”

　　郑开山和老爷子对视一眼，没明白这是突然唱的哪一出。

　　老爷子疑惑的问，“好好地，怎么突然说离婚了？这，这，乐乐，你受欺负了？怎么不回来说呢？”

　　郑开山也开口，“乐乐，你说说，怎么回事？受委屈了，你说，小叔给你撑腰。”

　　郑乐乐红着眼圈，“就是，就是那些事儿呗，过不下去了，不就得离么。”

　　胡靖华哽咽着说，“爸，开山，你们是不知道，乐乐刚生完孩子就说不想继续过了，我唬了一跳，也是劝啊，你说孩子都生了，怎么能离婚呢？这大家都是一辈子稀里糊涂过，这日子就是不能过的太明白，我是劝了好几次，孩子是铁了心了，实在劝不动。这闹着离婚，我算看出来了，人家压根没想好好过日子。那房子人家要，车子也要，郑乐乐自己开的店的租金，人家说以前给的不追究了，以后自己管。谁能想到合同签了5年，一季度交一次钱，提前退要扣钱啊。现在生意又不好，孩子我又劝不动，真是没法说。乐乐也是，不想让我们老两口担心，自己弄了一堆信用卡，这儿套点那弄点的，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给我和他爸说了。我就说了，当初别折腾离婚，好好过日子，多忍耐忍耐，别老耍性子，非不听，闹到这一步了。”

　　郑乐乐没说话，胡靖华接着说，“爸，实在是，我这实在是，哎，我和开阳要了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在这个女儿上了！她居然想着借高利贷！我这是偶然看见有凶神恶煞的人上门看店铺，我逼着才问出来的。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和开阳实在是没办法了。”

　　郑开山和老爷子更是吃惊，郑开山开口，“怎么就到了借高利贷的地步了？这，这，乐乐，那家人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么？不能一分不给吧？”

　　郑乐乐小声说，“叔，孩子小离不了我，人家只给孩子的费用，别的不管。”

　　郑开山生气了，“还能有这种王八蛋？你好好说说，是咱们得道理，咱们不吃这个亏！别弄到最后，都是咱们吃亏！这么多年了，这没听说什么不好的，怎么能突然来这一出！当初可是他们要求着娶你的，合着娶进来没几年，生了儿子就不要了？当我们老郑家的姑娘什么人啊！”

　　郑开阳不耐烦了，“行了行了，这现在不是说小两口的事情。”他眼神有些闪烁的看着老爷子，“爸，我也是实在开不了口，可是也没法了，这孩子，哎。”

　　胡靖华赶紧哽咽着接上，“爸，真是现在没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老爷子心软了，“是怎么了？说说看？是需要多少钱？”

　　胡靖华赶紧说，“我们一家凑了凑，我也找我娘家借了点，现在还剩下个七八万的缺儿。”

　　郑开山不说话了，他觉出来不对劲了。老爷子没意识到，反而着急的说，“怎么缺这么多啊？”

　　郑乐乐嗫啜着，“那不，生意不好，又不能不做下去，每天还坚持开店，那水电费都是商用的，天天也得进货。虽然辞退了人了，我爸妈全天在店里帮忙，就是亏少了点。我又想着，得再宣传宣传生意才能好，又做传单发传单，又搞活动的，弄了一个月，反而赔的更多了，不搞活动后生意仍旧没什么起色，这一弄二弄的，就，就这么多了。”

　　老爷子安慰道，“乐乐不怕，爷爷能拿出来些钱，五六万还行，再多就拿不出来了。”

　　胡靖华哭出声来，“爸，还能再想想办法么？这实在是，就差那一点点了。开山啊，嫂子求求你，你也想想办法吧。”

　　郑开山这时候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毕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赶紧表态，“我这有点余钱，最多拿出来一万多，再多了实在拿不出来。而且我这钱拿出来了，下个月郑郝那边，他生活费我就一分钱都打不过去了，这，这，我得跟郑郝说一声。”

　　胡靖华不乐意了，“开山啊，乐乐这边要命啊，郑郝那边不就一个月么？等我们缓过来，肯定先还给你。乐乐这从去年就不顺利，闹腾的月子也没做好，身体一直不好，孩子也小，现在还生着病，真的，你侄女都快被逼死了，真真的，没办法了，一分钱不说掰成八瓣花，也少说得掰成四瓣花了。”

　　郑开山只好答应，“行行行，我给郑郝说一声，应该没什么。”

　　“那，要不你这就打电话吧，实在是着急用钱，最好今天就能拿走。”胡靖华赶紧接上。

　　郑开山只得当着众人的面打电话，那边郑郝郑郝下午没课在宿舍呆着，听见郑开山说的话，郑郝沉默了，郑开山只得再想话解释，郑郝突然说，“爸，没事，我这有办法，你不用着急。不行我找人借钱，要不就是找个零工干干，学校附近有工作，没事，乐乐姐着急，都是一家人，应该帮忙。我一男的，再怎么着，有手有脚也饿不着。”

　　郑开山有些不是滋味，随便说了两句挂了电话，看着其他人都盯着自己，故作轻松，“行了，郑郝那边说他可以打工，有手有脚饿不着他，还是乐乐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更难，都是一家人，该出力出力么，这种关键时候，得给孩子顶上。”

　　郑开阳和胡靖华还有郑乐乐眼看着都放松了些，老爷子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

　　下午，郑开山就拿着银行卡去银行取钱，留郑开阳一家人跟老爷子在家。

　　取完钱，郑开山赶紧回家，把钱放到桌子上，胡靖华赶紧拿出袋子装起来，郑乐乐站起来，“爷，我，我，我得赶紧还钱了，那个，我之前刷信用卡，已经逾期一周了，我得赶快还上。”

　　老爷子和郑开山赶紧安慰郑乐乐，让她抓紧办正事。

　　胡靖华又说了，“我和开阳也得走了，店里还要张罗着，乐乐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去银行我也不放心，孩子还拜托邻居照看着，也得赶紧接回来，爸，我和开阳也得走了，这次真是谢谢爸和开山了，也谢谢郑郝，真是好孩子，不像乐乐，简直就是个讨债的。”

　　老爷子和郑开山也只能顺着说，让他们一家人赶紧去办正事。

　　郑开阳一家人很快就走了，留下郑开山和老爷子互相看着，总感觉着好像不对劲又好像很正常，两人想聊一聊，又实在是没什么信息可讨论的。

　　自从上次郑乐乐借钱，郑开山和老爷子咬牙给出去了，弄的没法给外地上学的郑郝生活费那件事情以后，郑郝就不怎么要钱了，也不怎么打电话了，郑开山心里不是个滋味。

　　一方面觉得亏着儿子了，郑乐乐这么大了，孩子都有了，还老是跟家里伸手要钱，郑郝虽说成年了，但也还在上学没出社会，连给孩子的生活费都给不及时，郑开山有点难受。另一方面，郑郝毕竟成年了，也是个男的，要是为着这点小事就跟亲爹置气，就太不懂事了。

　　郑开山憋了好久，直到老爷子都忍不住问了，“开山，好好没跟你来电话啊？也不知道孩子在外面怎么样了，我这工资发了，你给孩子多打点，在外地一个人不容易啊。”

　　郑开山赶紧摆手应付，“嗨，孩子肯定忙呢，那现在大学生和我们那年代不一样了，那学的都多，玩儿的也多，这么大了，男孩子，哪能老给家里打电话，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放心吧，没事，钱我有，不用你的，你自己留着吧。”

　　老爷子嗫啜着，“这不，因为乐乐，这不，没给好好打生活费，都是孙子，当爷爷的都疼。”

　　郑开山乐了，“嗨呀，我是这种人么？郑郝，你看着长大的，他是这种孩子么？不用多想了，你别管了。”

　　“啧，不是这个意思，你啊，别老多想。开山，还是给孩子打电话问问，他一个人去外省，多问问怎么了，我想他不行么？你不打我打，来，把电话号码给我找出来，你把电话号码按好了，我给我孙子说两句。”老爷子指着电视柜旁边的电话本，让郑开山打电话过去。

　　郑开山有些烦躁，“行行行，这就打，我看看时间，哎哟，这12点了，他估计忙着吃饭呢，晚上吧。”

　　“吃饭怎么了？吃饭不能说话了啊？让你打就打。”老爷子有些生气了。

　　郑开山只好起身去打电话，等了一会儿，老爷子还催着问接通没，电话通了，郑开山只好先跟郑郝说，“你爷爷要跟你说话，上次不是没给你打生活费么，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来电话，你爷爷怕你不开心，非得问问你。”

　　郑开山不管老爷子的阻拦，把话说完了，再把电话递给老爷子，老爷子瞪着郑开山，用手指头指了指，对着电话说，“好好啊，是爷爷，别听你爸瞎说，就是爷爷想你了，怎么这么久不打电话啊？是不是钱不够用啊，爷爷这个月退休金下来了，给你打过去吧。你好好学习啊，咱们交钱就是为了学本事，现在耽误学习可不合算啊。”

　　“爷爷，我挺好的，家里也都好吧？我姐那边没事了吧？不用担心我，我打工不耽误上课，没事。”郑郝正在宿舍吃着饭，赶紧把嘴里的饭嚼了咽下去，继续说道，“真不用担心，我还能锻炼锻炼身体，又能赚钱减轻家里负担，多好。放心，没耽误学习。”

　　老爷子欣慰的点头，“好好好，你好就好，你大了，爷爷也不懂那么多，反正爷爷有退休金，你爸那儿不趁手，爷爷有，啊，咱不委屈自己。你爸给你说两句吧。”

　　郑开山一脸别扭的拿过来电话，“郑郝，怎么这么久不来电话啊，不找家里要钱就不知道来个电话是吧？你这个月还坚持的住么？怎么样，自己打工知道赚钱的辛苦了吧，得省着点花，直到么？”

　　郑郝有些烦躁的戳着面前的米饭泡免费汤，嘴硬地说“够了够了，不用给我，你都留着吧，以后也不用给我了，我自己打工。怎么花钱多了，一个月才要800块钱，不是，你不知道这破地方是旅游城市啥都贵么？手机套餐都比家里贵个十几块。别老说我花钱多，一天不才20来块钱，那去掉每天水电电话之类的固定支出，去掉日用品，我能够吃饭就不错了。要不是我经常打工，你以为我能撑多久？我跟别人比已经很好了，你没见我有的同学那德行！切！别老拿我跟那最艰难的比，怎么不说跟那好的比呢？学习倒是非得跟好的比。怎么，我就得这么完美，事事都顺你的心思才行？你要求这么高，能不能要求要求你自己？我当儿子的，能不能要求你混的好点？”

　　郑开山生气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么有本事，那你以后自己管你自己吧！”

　　老爷子生气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跟孩子好好的说话，烦什么浑？好好，别听你爸的，爷爷给你钱，爷爷有。你姐姐，家里都把她供到这么大了，你比你姐姐出息多了，怎么能亏着你？”

　　郑郝又听见老爷子啪啪打了郑开山两下的声音，心里痛快了，嘴也不自觉的咧着乐。

　　“爸，你这是干嘛呢，我这教育孩子呢，你别给我，”郑开山辩解着，老爷子不满，“你那是教育孩子么？好好哪里不好了？家里有困难了不是自己出去打工了么？你还想怎么着？咱家唯一的男孩子，还自己考上的学，没什么坏习惯，也懂事，你当爹的偷着乐吧！”

　　郑开山懒得再多纠缠，“好好好，我知道了爸，你别激动了，坐那儿吧，省得一会儿血压又上来了。”看着老爷子自己走到床上坐下，郑开山不情不愿的对着电话说，“行了，你爷爷就向着小的，过几天给你把钱打过去，还是原来的账号吧？”

　　郑郝有些欢快的说，“嗯嗯，是的是的，你每次多余问，我还能随便换银行卡不成？”

　　“你小子，给点颜色开染房，怎么跟家人说话的。知道了，过几天给你打过去。钱有了，别乱花，省着点，别弄乱七八糟的事情。”郑开山嘱咐道，郑郝随便的应付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郑开山看着老爷子，“这下放心了吧？”

　　老爷子高兴的咧嘴笑着点头，“别老说孩子了，大冬天的晚上下课了还得打工，孩子挺不容易的。”

　　郑开山嘲讽着说，“我们这种人，说什么容易不容易，家里不就老大一家，什么都有人送到他手上，一辈子顺风顺水不吃苦。他倒是一家子不用吃苦，都让别人吃去了。嘿嘿嘿嘿的，说了这又不应了，那我愿意让郑郝吃苦啊，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心疼？那有什么办法，我这当爹的又没本事又要脸，不就这样了。”

　　老爷子板起脸，不应声了。

　　郑开山把老爷子顶回去了，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