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团》白马衔月

46、中原的的腹地，来了个海妖？

　　因为族长前些日子受伤炸了锅的含真殿，这几日因为许久不现身的少主突然归山，又诡异的一反常态，笑眯眯地迎着进殿殿每一个人，叫那些做贼心虚的亲族心里都打起了鼓。

　　当初这位少主是怎么离开的青丘的，在坐的各位心里都明镜一样。只是没想到，他们心里以为永葆太平的青丘，离了这位少主，连一个突然现世的虎妖都打不过。

　　看着一群亲族即使心里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装出一张笑脸来对着自己，坐着喝茶的人心里莫名的有些爽快。这一次回来，她不会再做那个任人泼脏水，被迫受刑的软柿子了。

　　“老将军年迈，大将军又负伤。虎妖案虽已平息了，世道却算不上太平。

　　中原各国和相邻的友邦近来都有诡异的大妖出没，各位想必都知道了吧。”

　　此话一出，殿内的亲族们纷纷掩住嘴起窃窃私语起来，凡界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的乱象了。近日四周各种妖物横行，青丘出去的商队，好几支都困在了路上，他们自然知道。

　　“在座有军衔的，我选了六位，同我一道去军营。

　　一会儿跟我过两手，看看各位的功夫，我再安排合适的军职给大家。涂山氏既得了这紫云山上的富贵荣极，就把不能在青丘有难的时候袖手。”

　　放下茶杯的人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氏族血亲。从青壮年到与父君同龄的几位叔父，自己选出来的几位都是上过战场，熟悉地形可堪一用的，她既已经不想像从前一般把所有事都扛在一个人肩上。

　　让这些懒散惯了的闲人，都跟着出去历练历练。省得闲久了在家里憋一肚子坏心思。

　　几位被选中的亲族手倒未生，把长枪棍棒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颇有几分自己从小在涂山氏演武场里见到的风采，到底都是当年联手守住紫云山的人，哪怕如今离了心，功夫还是没丢。

　　分配完军衔后，草草喝了一碗粥的少主就走进了大将军的营帐：

　　“你在床上好好歇着，我现今回来了。合该你歇歇。”

　　靠在床榻上低头专心看着军报和密信的人却只笑了笑，又把看完的几封顺势递到她手里，摸了摸长得有些长的胡子。军报上显示中原列国已经开始唤神求救，临近的纪国周围也出现了一只形似蜈蚣的百足大虫，已经吃了不少人。

　　见那百足大虫出没的地方在卓里驻守的地方附近，她的脸上立刻把笑意收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纪国杀要妖的事儿，给卓里封个候。

　　战前破例封候也不是头一次了，这事儿我来办。你先把困在路上的几支商队救回来要紧，有两支都被困在大妖困在荒山野岭里，人还剩几个不好说，东西总得拿回来吧。

　　就算咱家大业大的，也不能这么浪费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犹豫和尴尬，对面的胞弟连忙打趣了自己几句，便高声把文书先生唤了进来。

　　“妖狐。。。这青丘氏妖狐何以领千军啊？大将军怕不是糊涂了？”

　　听见要下的军令，两鬓有些花白的文书先生忍不住放下了笔。封一个青丘氏为候，在纪国带兵杀妖，这些年来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妖狐？自我率领三军在擂台之上比武那日起，就对两族士兵一视同仁。

　　这些年阵前若没有这些青丘氏搏命厮杀，你能有空在这儿玩笔杆子？”

　　少主的雷霆之怒来得又急又快，加上大将军蹙眉冷脸的模样。吓得这位老先生恨不得连着舌头把刚才的话吞进去，他抬起有些发抖的手颤颤巍巍的写完军令，看着大将军把九尾铜印重重的印了上去。

　　只好捧着军令转头交给了传信的士兵，不敢再发一言。直到他退了出去，方才还板着一张脸的大将军立刻起身笑话起气得喘粗气的少主来：

　　“啧啧，这卓里，真是好福气啊。让我们这位铁甲拈花的女将星，一而再再二三地为了他发火撒气。

　　我倒是从未见你为谁这样生气过。”

　　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人抓了抓头发，靠着床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答：

　　“怎么没有？你上回被捅穿了喉咙。我杀了大公主又去仙宫跪了卓里。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杀过亲族，也没跪过那个臭念经的。但我那一回，巴不得把命都拿出来换你回来。”

　　想起公主府涂山音尘被刺那一日，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后怕。这个自己最看重的胞弟，那一日如果真的没救回来。这个少主之位她才真是一天也不想坐了。

　　床上的人听了这话也红了眼眶，躺在冰床上那些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的日子。他几乎日日都能听见这个桀骜不驯的少主守在身边哭，一边感受着她的灵息注入体内，一边听她酩酊大醉后把内疚和后悔揉碎了掰开了说给自己听。

　　“好了，你这胡子拉渣的，别给我衣裳弄脏了不好洗。他去了纪国后，我总觉得没个可心的人陪我。

　　含真殿带下来的几个，娇气得很，这配铁甲穿的里衣，她们总也洗不干净。”

　　打开大将军靠在自己肩上的头，恢复冷静的人站起来整了整铁甲就往外走。身上的衣服是卓里之前给她洗好烘好的最后几身了，见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又抬了抬手深深嗅了几口。

　　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这混着蔷薇香的皂汁也不知他是怎么捣鼓出来的。比含真殿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要好闻许多，今日月朗星稀，不如去一趟纪国瞧瞧他吧。

　　否则自己明儿启程去救商队，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想到这儿，已经走到营帐门口的人，立刻扭身叫来了坐骑。

　　纪国的边境因着百足大妖的压境，已经开始戒严。即使此时已是深夜，依然被一层又一层的火把照得通明，站在军营门口的几位小兵见到许久未见的少主来了，都纷纷行了大礼。

　　“大家可都还好罢？那妖怪可伤着你们了？”

　　看着弯腰的几个小兵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她不仅有些心疼。

　　“回禀少主，一切都好，这两日交战尚未有人丧命，只有几个弟兄中了那大虫足上粘液的毒，还在疗养。”

　　听完回报，背着手的人顿时安下心来。不出意外的话，青丘的军令和解毒的药材应该天不亮就能到了。再往前走了几步的人，望着井然有序的军营，刚有些欣慰地点点头，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站在营房后的卓里握着银枪，心里像敲响了一百面鼓一般忐忑。他有些不确定不远处的人是不是她，费力地张望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

　　是她，虽然这位少主穿了一身铁甲，高高地束起了所有的头发，做了一身男子打扮。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勾走了他所有的心神，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擦了擦手的人迟迟不敢上前。

　　自己现今不过是个最劣等的小兵，不要让旁人觉得她与自己又有了纠缠，给她添了麻烦才是。

　　“明儿军令就下来了，晋你为候。那大妖的事儿由你领兵，这儿有一包含真殿的秘药，含于舌下可解世间奇毒，

　　你母亲和祖母一切都好，我偷偷去看过了。。。”

　　身前的人并不在意旁人，拉着他径直走到了一旁。

　　“醉影，你不必为了我破例，得罪了那些人你在青丘事事都要为难你。。。”

　　听见自己要被封候，他立刻明白过来，青丘氏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封候了，连将军都没出过一个。而自己这位爱人，就是为了两族比武之事得罪了那群亲族受了那样多的苦。

　　他断然不想她为了自己再身陷险境了。

　　“怎么是破例？这纪国边防里你若称第二，便无人能出其右。

　　你好好休息准备，让纪国那个没用的国君好好瞧瞧我男人的本事。”

　　说完这句话的青丘害羞地嘿嘿笑了起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脸红，对视了一会儿才一齐转过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听他们说，你要去营救那几只被困住的商队。

　　可千万要当心，多带些人。别总一个人在外面横冲直撞的，也别太逞强。。。”

　　卓里看着身侧那个生得玉面朱唇却一身戎装的少主，忍不住想起她在西海每日一身布衣草草挽着头发的样子来。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只愿接下来的一战，自己能顺利斩杀了那大妖，为她分忧。想到这儿，他低下头，将唇深深的印在了涂山醉影细白的手背上。

　　初夏的天亮得有些早，一夜未眠的少主在营帐里匆匆洗了把脸，就带着人朝中原出发了。此行最重要的商队被困在中原腹地，车队有浩浩荡荡上百人，随行的马车里全是青丘的玉石，和从中原换回来的珍稀药材。

　　青丘常年雾气缭绕，又有各种野兽毒蛇盘踞后山，每年都需要运许多中原的药材回来炼制秘药，连药渣都不能浪费，要用来煮了凉茶在街市上发给百姓来喝。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把这批药材寻回来。只是见多识广的青丘少主这一回却在去中原的路上疑窦丛生，中原腹地常年干旱无雨，可越靠近那儿，她却越能感知到一股属于大海的咸腥之气。

　　揉了揉鼻子的人紧紧皱起眉毛：

　　什么海货味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