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账被算到我头上了》Baderrrrrr

7、身世

　　不知过了多久，张三放下笔直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道：“可算完工了。”
　　龙腾拿过他那张满页潦草字迹的报告签上了字，又将自己的报告滑过去。
　　张三看着“监督人”这几个字忍不住轻哼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讽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么简单的道理上面某些傻缺就是不明白。
　　他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下笔力度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两人走出办公室，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李四。
　　张三抬手打了个招呼：“老久没见你小子了。”
　　李四没有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回应他，而是神色不太自然地看向一旁的龙腾：“龙腾队长，局长找您去办公室一趟。”
　　张三一听就皱起眉头，这老头刚刚说过龙腾一顿，现在又要人过去干嘛。他啧了一声：“我陪你一块去。”
　　李四摇摇头，目光在龙腾和李四之间飘忽了一下，补充道：“特意强调不让你陪着。”
　　见张三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他又急忙说：“不是什么大事，就说是一些……比较私人问题……”
　　他说到后面又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张三还想要说什么，被龙腾拦下了。他冲着脸色阴沉的张三摇摇头，对着李四颔首道：“我知道了，感谢通知。”
　　龙腾转头对张三说道：“买两斤鲤鱼还有豆腐，冰箱里还有排骨，拿出来解冻。”
　　说罢，他又对着李四一点头就走了。
　　龙腾一走远，李四就一把拽过张三扯着向办公室内走，压着嗓子说：“你他妈什么情况……”
　　“你什么逼事不能晚上来我宿舍说吗，我急着出去买菜。”
　　“别他妈想着你那豆腐鲤鱼了，我跟你说刚刚局长找我……”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渐渐模糊。
　　……
　　局长办公室内。“……那么，关于烟城高校与异端势力交易的调查就交给你了，正好你也可以照顾一下那孩子。”
　　孙轩健对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龙腾微笑点头。他看起来很年轻，看着不超过三十，有些清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面上有浓厚的书香气。笑起来时鼻翼边的小笑纹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大学生，而不是一位手段犀利强硬的异端处理局局长。
　　龙腾面无表情地点头，起身正要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孙轩健带着调侃的声音。“还有我跟你说的问题，注意一下。局里已经开始有些流言传开了……”
　　“孙局长，我认为把控好局中舆论走向，维持良好的工作环境，是您的分内工作。”
　　龙腾停下脚步，偏过头来扫了孙轩健一眼，眼中有寒光流动。
　　听到关门声，孙轩健无奈地笑了一下：“脾气还这样臭，竟然有人受得了他。”

　　烟城城中村中的某座小独栋中。
　　张佑安睡到天黑才爬起来摸到厨房找吃的。
　　他拆了包面包，直接干巴地就着凉水啃了起来。没有开灯，屋子里黑黢黢的。张佑安叼着面包片蹲在沙发上翻看班级群里的消息，发现全区学校统一要一连放整整一个礼拜的假期。
　　手机屏幕的幽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苍白的脸上，显得他就好像是停留在这栋阴森的楼房里的一个鬼魂。
　　他刷完群消息之后就借着手机光观察起从李欣身上偷到的钻戒。
　　戒指的环身很细，上面是一排闪闪发光的小钻石，戒面最中间上面有一朵用红宝石拼接成的盛开的山茶花。
　　山茶花在手机的微光下璀璨夺目，那殷红的花瓣流光溢彩，像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先前他经常在监控里看见川承江拿着这枚戒指摆弄，但是没有真正地展示过这个异端物品的作用。
　　直到他早晨回家后现看的昨晚校长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川承江手边的戒指在刘荣到办公室门口时发出了夺目红光，他估计就是凭借这个知道大事不妙才没有开门。
　　张佑安先把戒指收了起来，没有贸然戴上戒指。
　　川承江生前经常把这枚戒指放在手边，却从来没有见他带上去过，不知道是因为那双肥手连小拇指都塞不进去还是因为这戒指有什么负面作用。
　　他又掏出来自己的那一大串钥匙，找到其中那把镂空花纹繁琐的纯银钥匙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是一串钥匙里唯一一把被他探索出异端能力的钥匙。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锁，哪怕是没有锁芯的地方的地方也可以硬插进去打开。除此之外，它还可以无视距离地使携带者瞬移到任何地方。
　　但是这个能力有个十分苛刻的条件，那就是携带者必须紧握着钥匙想着瞬移目的地的无比详细地址最短十秒钟才能成功。张佑安早上就是靠着这把钥匙的瞬移能力逃回家。
　　虽然他在最后大概猜测出那两人应该不是什么犯罪分子，但是考虑到那个凶恶大叔狰狞的表情他觉得还是不要被逮着比较好，即使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惹着这位了。
　　他摸了摸钥匙头上繁杂的镂空花纹，冰冷坚硬的触感总是能够使他安心。这样不寻常的感觉是源自于他幼年时光。
　　自他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母亲，父亲总是神总是神龙不见首尾，整天神色匆匆地在这栋小楼里上上下下，不知道在忙什么工作，从来没有时间来陪伴他。他甚至不会给他买什么玩具，他独自一人留在空旷的一楼只能数着家里随处可见的奇形怪状的钥匙玩。于是乎钥匙冰凉僵硬的触感成为了最让他安心的感觉。
　　张佑安拽着纯银钥匙把一整串钥匙吊起来晃荡着，清脆却又嘈杂的声音回响在黑暗的室内。
　　黝黑的眼珠随着钥匙晃动转来转去，陷入了回忆。
　　这是他父亲失踪前留给他的。
　　在一年前的某个清晨，张佑安来到客厅发现许久未见的父亲坐在一桌的饭菜前，等着他一起吃饭。
　　张佑安知道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他坐了过去却没有动筷子，只是直直地盯着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我一会儿要去二楼了。”父亲沙哑着开口。
　　张佑安“嗯”了一声，实际上父亲待在二楼才是常态，他经常一连几天待在上面不下来。
　　“我……可能不会下来了。”父亲接着说。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张佑安。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他总是避免直视张佑安的脸。张佑安的五官总是能让他想到他的妻子，尤其是那双清澈柔和的杏眼，那秋波粼粼的深色眼眸望向他时，他总是恍惚以为妻子还陪伴在他左右。但是等他清醒过后就是肝肠寸断的悲痛。
　　父亲看着儿子愈发清俊的面庞，忽然意识到在他浑浑噩噩的这些年里张佑安已经自己摸索着长大了。
　　鼻腔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要哭的酸涩。但是他已经在十几年前把眼泪流尽了。
　　“我走了之后，你就可以去二楼了。记得收好所有的钥匙。”
　　他起身，一步步地登上走过千万遍的通往二楼的台阶。那背影沉重得好像是有座高山死死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不想要走快，却也不敢慢下来。
　　“张东海。”
　　一直僵坐着好像是一座混凝土雕塑的张佑安突然开口了，他平生第一次喊了父亲的名字。
　　“你是要丢下我了吗?”
　　父亲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转身，只是从嗓子里蹦出来一句：“不要等我了。”
　　然后他逃上了二楼关上了门。
　　张佑安端坐在餐桌前，好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精致娃娃。
　　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面前的虚无的一点，只觉得这个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他隔绝开了，他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他被遗弃了。
　　在张佑安的十六岁，被父亲遗弃了。
　　他原本没有母亲，但是还有父亲。
　　哪怕父亲好像没有正经工作，不会陪他玩，不会笑，一天不会说几句话，整天阴沉着脸，甚至会连续几天看不见人，可那也是父亲。
　　可是现在父亲也没有了，张佑安成了真正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