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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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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月光从窗外攀了进来,给谢以修渡了层柔和的光,他背着光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看不清在想什么。
沈怜背上涌上一阵凉意。
他原以为谢以修只是在濒死的时候才会嗜血,想不到竟夜夜如此。
怪物。
忽然,谢以修起身舌尖添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朝着沈怜走来,像是阎王索命一般,俊美的脸直让人恐惧,他的双眼像是有实质一样死死的黏在人身上,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触手将他捆绑。
就连碳火燃烧时燃起的硝烟变得格外刺鼻。
沈怜的大脑不断叫嚣,却只能看着谢以修越走越近。
在谢以修抬手的一瞬间他眉间紧锁,猛地闭上了双眼。
他从来没见过谢以修这幅模样,虽然知道谢以修根本不可能杀了自己,可不甘的情绪不断膨胀,却也无可奈何。
他一个没有多少武力傍身的废物如何能反抗谢以修,更何况暗卫居然在关键时刻不知所踪。
他想应该是剧情引力,亏他还有恃无恐的觉得天道不会这么不顾剧情因果,现下看来就如他所猜想的一样,连一个敌国王府内无缘无故的规矩都是为了谢以修,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才是那个忘了因果的人。
沈怜内心冷笑;不愧天道的宠儿,竟然放水到了这个程度。
倏的一阵粗糙的触感按住了他的唇,又往上,他紧绷的神经一松,心中怔楞只觉得脸上一凉,似乎是有风在拂过。
沈怜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皮子...他的面具被摘了。
紧接着谢以修身形不稳,哐的一声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
沈怜一愣,随后抱着肚子止不住的弯腰低笑了起来,他觉得谢以修真的是可笑又可怜,再怎么挣扎,到了最后看似挣脱了实际上一举一动都被掌控着,连结局都是早就落笔的。
他对谢以修的情感是复杂的,是蝼蚁之间的惺惺相惜,也是巴不得对方去死的宿敌。
虽然这是他单方面的。
沈怜笑得头晕便没再继续,用脚踹了几下,确定对方真的昏过去了才安心的回了内室睡下。
至于谢以修?
就让他冻死在那地板上吧。
沈怜摸了摸脖颈子上的伤口恨恨的想着...
......
日光融了雪,晶莹的水珠映着摧残的朝阳滑落,清冷的院落逐渐有了些细微的清扫声。
沈怜这一晚难得睡得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剧情前期的原因。
他慵懒的被侍女伺候着洗漱完毕后,谢以修已经不在那了,连昨夜的战场都被打扫的一干二净。
沈怜看了眼谢以修躺过的地,问:“谢以修呢?”
身侧的侍卫一愣,不知道沈怜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实道:“质子今早还没起。”
“嗯。”
沈怜听了没什么反应,扭头让侍女拿了胭脂遮了下谢以修昨晚咬出来的口子。
今早还没起,那就是病了,不然谢以修一个天天准时准点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睡到现在。
沈怜心情大好,逍遥自在去了见不到对方对彼此都好,省得又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接连好几日都不见人,沈怜竟不禁有些烦闷,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明日的庆功宴,谢以修若是在燕王府出了事情,少不得被攀咬。
想到此沈怜玩乐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他不想惹祸上身。
沈怜慵慵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脸色不虞,吃到嘴里的点心都没了味:“谢以修最近几日都在屋内?”
见沈怜问起谢以修,侍卫下意识以为沈怜又要去折磨人了,老实地回道:“是,除了质子身边的小厮有出来取饭菜外,几乎没有人出来过。”
沈怜闻言皱了皱眉,抱着猜疑的心思喝了口茶:“去请大夫看看。”
系统没提示生病濒危,也没有仇恨值提示,可别是又疯了。
第十七世他本想着好好刷仇恨值,结果仇恨值没刷上去谢以修先疯了,系统直接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等系统回来的时候他早被谢以修囚禁许久,虽说没被折磨但一天到晚面对个阴晴不定还老喜欢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情爱的疯子,他也要崩溃了。
那一世他总觉得段穆行被谢以修这个疯子喜欢也怪倒霉的,直到现在他也这么认为。
“是。”侍卫可没一会人就又回来了,表情疑惑复杂:“属下方才去医馆请人,大夫们说他们这段时日已经来了几回,今早又被质子身边的小厮请了回,但质子根本不让进门。”
沈怜愣了愣,不解;谢以修这唱得是哪出?
虽然不情愿但总归真不能让谢以修出事,本着半个地主的身份,沈怜难得的没有去让人直接把人揪出来,反倒是准备亲自去看。
他这一翻举动很快就被人传了出去,这本身没什么,但奇就奇在,向来高傲顽劣的世子竟然要亲自去看谢以修这个死对头,虽然不知道是去冷嘲热讽还是虚情假意,但这可是头一遭,要知道只要谢以修这个质子没死,又有那龙椅上的作保沈怜就绝对不会出事,最多被借着由头弹劾下燕王。
而且他们家世子爷最爱惹祸了,这些天能连府门都不出就已经够奇怪了,看谢以修也就罢了,但亲自去谢以修住的那院子...难不成被鬼上身了?
还是终于想开了?
沈怜斜眼撇了下把所有心事写在脸上的侍卫,心底也隐隐猜到了自己行为异常已经引起了怀疑。
还是得先装几日。
......
谢以修住的小院偏僻又离沈怜的院子极远,平日里要不是沈怜主动找人基本上是见不到的。
一入院满目皆是一片霜白,中间勉勉强强挤出一条能走人的小路,残破不堪的灰墙朱瓦被风霜掩住了,左边有棵苍天老树春夏时节翠意昂扬此时也枯了枝。
沈怜驻足片刻看那老树,心情复杂,本以为已经淡忘了过往,想不到来了这里还是会想起自己难堪的过往。
这也算是他和谢以修的过节之一,他总觉着谢以修选这处院落是在羞辱他,也就那时起他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他对谢以修的欺辱变得变本加厉,从只是冷嘲热讽变成了拳脚。
“你们来做什么!”
尖锐的叫声响起引得众人侧目,沈怜掀了掀眼皮子人就被侍卫按倒捂住了嘴巴。
沈怜则是打起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一脚踹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
屋内被木条捂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的寒风呼呼的从破缝里吹进来投进来一点光。
沈怜没让人跟进来,自己走了几步就踢到了个已经不知道灭了多久到火盆,跳跃起的灰烬把的衣摆给染脏了。
他不悦的撇了撇嘴,顺着记忆摸到了内寝,借着昏暗光下隐隐能看清床上鼓了个大包。
“咳咳...”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宁远?”
宁远就是谢以修身边的小厮。
沈怜挑眉没回声,缓步走到床边。
当真是病的不轻,连来人都分不清了。
谢以修没得到回应迟钝的爬了起来,墨黑的长发垂下,单薄的亵衣下凸起肩胛骨,消瘦的不行。
等他转过头来看见沈怜时明显一惊,一股炽热瞬间爬上脸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惊吓的往后挪了挪。
沈怜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那夜的举动后怕了,下意识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落在谢以修眼里就又成了另一番风味,他眼底像是片漆黑的海域,表面平静,地下却早已经暗流涌动将一切生物卷了个寸草不生。
谢以修喉结滚动了下,使着虚弱微哑的声音问道:“世子来此所谓何事?”
沈怜被他的话一噎,窘迫不已,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或许是想亲眼盯着人才安心。
他吐出一口浊气,厉色内茬道:“来看看你病死了没,明日就是庆功宴,你别给我出岔子。”
“嗯。”
“?”
沈怜因着他的回答一时无言,平时怎么说谢以修也要散发一下茶味或者表现出侮辱的模样反抗一下,今天怎么这么平静,病傻了吗?
见人半天不走,谢以修哑着嗓子问:“世子还有事吗?”
沈怜挑眉,谢以修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段里这么明确的想赶他走,定有猫腻。
“有。”沈怜散漫的靠近谢以修,一只脚跪上床,双臂将谢以修囚禁在他的方寸之地内,讥讽道:“谢质子因着本世子才病倒,可真叫本世子过意不去。”
谢以修别过头,像是屈辱可耳朵却红透了,过了半晌,他才轻声道:“我认输。”
沈怜一楞,呆呆地问:“什..什么?”
谢以修扭头看向沈怜,深邃的眼眸让他第一次产生了退意,他也确实下意识得缩回了困着谢以修的双臂。
“世子说过不悔。”
谢以修忽然间转变太大,沈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与这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说完谢以修又闭上嘴巴了,让沈怜好一顿心急,又被谢以修周身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谢以修有了动作的下一瞬,沈怜却突然乍了起来:“谢以修!”
谢以修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沈怜没了动作,看着人嗫嚅半天一句话吐不出来急得脖子根都红了这才气急败坏的甩袖离去。
人走了,谢以修吐出一口浊气,脱力了一样的靠在墙上,看着眼前一片昏暗,神思混乱,过了许久才下了床。
.......
沈怜气冲冲地走了半路,紧绷的嘴角这才松下不到一瞬一口血气瞬间涌上。
他眉间一皱,紧咬着下唇这才没喷出来,唇角溢出血迹,他拿手帕擦去将那口血吐了。
看着被血迹浸染的帕子,他苦涩的勾了勾唇角。
该来的还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