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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小杏日记 ...

  •   小杏从小就活在这个宅邸里,她的母亲也是侍女,父亲那边的血脉也是历代都是产屋敷家的家仆,而她是两人偷情的产物。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小杏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被产屋敷家丢弃了。

      父亲和母亲险些都要被杀掉。然而绯哉少爷的兄长是位心胸非常宽广的人,他把他们三人都放过了,父亲留在了原本的职位上,母亲本应该被扔出府邸,但最后她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起辗转流离到了绯哉少爷身边。

      绯哉少爷并不同情他们,也并不厌恶偷情的母亲。或者说,小杏觉得绯哉少爷根本不在乎下人们的生活,他一如既往,从不过问。

      所以小杏才得以跟在母亲身边长大,因为这点,尽管很多人都说绯哉少爷性格不好心也是坏的,但小杏并不讨厌他。相反,她觉得正是这样的绯哉少爷和他的哥哥的功劳,她们才可以获得这样幸福的生活。

      她过的越来越好了,府邸中有与她年龄相仿,对每个人都很好的奉太,有温柔的母亲,有偶尔来看她们母女二人的父亲。尽管绯哉少爷的身边总是死气沉沉的,但小杏一点也没被影响,她是幸福的。

      每天晚上母亲都会给她轻轻地唱歌听,让小杏过的比谁都幸福,保持着美好的样子活到了九岁——直到某一天小杏结束一天的工作,没有等到母亲,也没有等到父亲。

      后来她还是从产屋敷季哉少爷——绯哉少爷的兄长口中得知,父亲是得了传染病,其实在夏天刚结束时就像蝉一样的死去了,母亲正是去看他的尸体的。

      啊。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呀。

      小杏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能死的那么悄无声息呢。

      她曾把这件事同绯哉少爷哭诉过,守夜时绯哉少爷怎么也睡不着,她就一点点地把自己父母的事告诉她了。

      “后来母亲也病死了。”小杏边收拾绯哉少爷的屋子边说,“好像是什么非常罕见的病,小杏比较笨,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

      知道这事的绯哉少爷短暂地侧目而视,眼睛里面是小杏说不清楚的剧烈的情感:她以为是伤感,她以为那是某种共情。

      “无聊。”绯哉少爷像是掩饰一样别开视线。“递杯茶水来。”

      她曾经错误的想那是伤感的表现。但现在小杏知道了,那是一种非常深沉的恨。

      /

      父母都死去之后,正如鬼舞辻无惨曾经对绯哉所说,小杏像是在慢慢地腐烂。

      她成了非常寡言的孩子,原本被打理的蓬松又柔软的头发自从母亲也死了之后她再也没在意过。打扫时有时小杏会突然掉下眼泪,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无端的流泪而已。大多时候把泪水擦掉了也就无所谓了。

      泪水渐渐地就流干了。

      一年又一年,从怀念父母的感情开始,到最后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接近于恨的空虚感。她嫉妒其他的孩子,嫉妒那些有父母的,嫉妒那些没有「失去」的记忆的孤儿。

      鬼舞辻无惨正是看上了这一点,他善于发现这种孩子:于是小杏成了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位被转化的鬼。

      变成鬼之后,小杏感觉自己又幸福起来了。

      她在吃人时会短暂的忘记曾经的痛苦的事,父亲和母亲什么的会短暂地被丢在一旁,留下小杏一个人,一如既往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摸索——但作为鬼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如果不是鬼舞辻大人限制他们食人的数量和范围,小杏肯定还要吃更多更多。

      她怎么也满足不了,毕竟一直吃着就会一直幸福下去。

      小杏非常感谢赐予自己第二次新生的鬼舞辻大人,像一位带领她离开痛苦的神明,无私地给予了她很多东西。所以她一直努力地想要讨好鬼舞辻大人,只不过那位大人正像她侍奉了一生的主人,绯哉少爷一样,谁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或许只有他们彼此才有机会得到对方的赏识。

      残冬末小杏守夜那晚,绯哉大人似乎是因为白日下午见过了季哉大人,到了晚上心情尤其的不好,谈论季哉大人时像在谈论一个发臭发烂的橘子。根据小杏听到的破碎的对话片段来看,绯哉大人生气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兄长的爱来的太过高高在上。

      “我才不需要谁来同情,像可怜一条狗一样可怜我。”自从鬼舞辻大人来之后,小杏第一次听到绯哉大人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他把那块玉狠狠地摔到地上——没能摔碎。“我也不需要你来同情我,鬼舞辻无惨。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活下去,我将来还会做的比你更好,比你更——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绯哉大人又咳起来了,果然大声说话会折损身体。

      然后小杏闻到有血腥味从那边传出,香甜的味道,这就是绯哉大人血液的味道……

      小杏只短暂的挣扎了一下,獠牙还是忍不出冒了出来,那股血液的味道像是能蛊惑所有的鬼一样,非常的甜美幽深的气味,像是在说,只要吃掉他……只要吃掉,就可以获得更多更多的力量……

      她迈出了很小的一步,靠向血液的源头。

      “滚出去。”

      然后鬼舞辻大人的声音就让她如坠冰窟,瞬间唤回了她的理智。他在感到生气,鬼舞辻大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了——恐惧很快压倒了所有欲望,让小杏背脊发凉,像是脱力了一般跪倒在地上。

      小杏是见过那些想要袭击绯哉大人的鬼是被如何处理的,像只虫子一样被捏死。她刚开始没犯过这样的错,因为绯哉大人那时没有流血。直到血液真实地仿佛凑到她的鼻尖时她才理解那些鬼。

      ……跟鬼舞辻大人的血非常像,不仅仅是作为人类闻起来很好吃,还带着一种深深埋在他们血液里的,属于本能的诱惑。

      她做了个此生最错误的决定,小杏近乎绝望地想。

      “你愚笨到听不懂我的命令吗?小杏,出去,然后把后厨的药拿过来。”

      有一刻小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代表鬼舞辻暂时原谅自己了。

      “……是、是!”

      她逃似的离开那里,想来自己能离开或许是因为鬼舞辻大人还需要自己去办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开时鬼化带来的优秀听力让她听到了二人之间最后一段对话,是鬼舞辻大人说,他没有同情任何人的打算。

      他不太愉快地捏着绯哉的下巴,皱着眉慢慢地说:“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不会让任何人来同情自己,哪怕是可笑的自我同情。因为我知道将来你会蜕变成一个人类遥所不及的完美的生物,世上的一切都可以属于我们,生死都可以跨越的生物,需要谁来同情?”

      然后小杏就没听到后话了。或许是她听不清,或许绯哉大人真的什么也没说。

      /

      自从那天以后,绯哉大人和鬼舞辻大人再也没有过什么冲突。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着,这让小杏偶尔会感到奇怪,因为她知道鬼舞辻大人有着一个克服太阳的目标,但现在他每天只是看医药的书,其余的时间也并不去外界转化别的鬼,似乎是在按耐什么,等待一个时机。

      很快小杏就会知道那个时机是什么了,因为绯哉的元服礼在他十五岁时如期而至。

      元服礼应当解角发,还要赐成人的衣物和束带,在季哉少爷元服礼时产屋敷家还设了家宴,各家贵族与其子弟都来祝福,带着许多的礼物。那次家宴绯哉只远远的看到过,但也知道是非常热闹的好事。

      不过这些绯哉基本一个也没有,不管是衣物,束带,还是解开本就没有绑起来过的角发,绯哉什么都只是名义上得到了。他的病症在十五岁那年继续恶化,最终到了需要天天卧床不起的状态,一年里只有春天的一两个月绯哉的身体才会好一些,能够支撑起他下地走动。

      更甚,作为体弱多病的次男,这场元服礼并没有得到很多人的祝福或庆祝,因为这恰恰意味着绯哉距离医师猜想中的死亡又近了一步,二十岁这个审判般的数字几乎已经在所有人脑海中敲响了丧钟。

      正是因此,本应该好好庆祝的元服礼也被省略掉了,绯哉只是在房间里起身由别人给他束发,带上幞头。季哉又带来了很多礼物,其余基本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了。就连季哉都觉得绯哉一定会非常失望,当天还留下来了很久安慰绯哉。

      但绯哉本人并不难过,他看起来甚至是愉快的接下了所有礼物,少见的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

      因为去除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绯哉在成人礼的那天得到了他苦等了很久的,最想要的赏赐——正如鬼舞辻无惨所预言的那样,一位医师在他元服礼那天作为天皇下赐的礼物来到产屋敷家开始为绯哉治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小杏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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