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处》一颗热冰块

19、蛋糕公主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落在床上，墙壁上，脸上。叶子被明晃晃的光线刺的醒来，她懒懒的转过身，用脸揉蹭着枕头。连续的加班，让周末的懒觉格外满足。她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从新闻到短视频再到朋友圈，终于翻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是许愿一天前发的动态，文案是“日落让日出更美好，死亡让新生更珍贵”，图片是一张日出的场景。
　　自从上次分开后，她和许愿就没再联系了，聊天内容也依旧停留在自己的那句“谢谢！”，想到这里叶子不由点进许愿的朋友圈，没有时间限制，内容大多是日常分享，比如吃到了好吃的饭菜，买了一款新游戏，喜欢的歌手发了新歌，看了一场刺激的电影……看得久了叶子竟然觉得这是自己的朋友圈，和许愿一样，叶子也会把每天的日常发在上面，比如下班看见了月亮，早餐的馒头被老板意外拿成了甜的，今天下大雨但还好自己带了伞，哥哥发了豆芽的照片，看着胖了些……不一样的是叶子设置了仅自己可见，她努力记录下每天开心的事情，只是发的久了，叶子已经忘记第一次是真的觉得开心，她看着越来越多陌生的文字，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编造了这么多谎言，甚至是虚构了另一个自己，在和许愿的对比下，她的虚伪无所遁形。
　　吃过午饭，叶子又躺回了床上，因为余鱼去找郑浩了，所以出租屋只剩她一个人。突然手机发出一连串的信息提示，是公司的小群
　　“那个大家明晚有事吗？”。
　　“没事啊，周末就待在家里，怎么了组长？”
　　“组长是有什么安排吗？”
　　……
　　“是这样，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请大家到天地辉映吃顿饭，时间定晚上7点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天地辉映好像挺贵的吧！”
　　“组长大气！”
　　“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们也很支持我，平时没什么机会，刚好趁着生日聚一聚！”
　　“组长放心，我们肯定到！”
　　“加我！”
　　“大家都知道我的，人来了就行，没那么多复杂的，一起玩的开心最重要！”
　　“放心吧！组长，我就是你最好的礼物！”
　　“组长快闭眼，太恶心了！”
　　……
　　换做别人叶子可能觉得话里有话，但这是组长说的那就只能是字面意思，组长对叶子和余鱼很好，应该说他对所有人都挺好的，刚毕业那会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好，但组长一直带着她们，比起批评更常听见的是鼓励。下一秒屏幕跳转到来电页面，是余鱼打来的：“喂，叶子，组长生日你去吗？”
　　“去啊！”
　　“那你帮我和组长说一声生日快乐，我回松楠估计要后天凌晨了，还有我不在你不许喝酒！”
　　“知道了，回来注意安全！”
　　第二天叶子怕路上堵车提前出了门，一进包厢就被征用了劳力
　　“叶子！大家又添人手了！”
　　“你们这是？”
　　“过生日好歹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嘛！组长不让买礼物，那我们就布置一下生日场地咯！来，叶子，这些气球就交给你了！”几人忙的不亦乐乎，队伍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扩大，终于大家提前完成了任务。
　　“快，把灯关了，藏起来！”
　　“还早吧！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呢！”
　　“你见过组长迟到吗？掐点的都没有，相信我他肯定提前到！”
　　果不其然，没一会门口就响起了交谈声
　　“李先生，就是这间了，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们！”
　　“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祝您用餐愉快！”随着服务员脚步走远，门也被缓缓推开
　　“怎么不开灯啊！”屋里视线很暗，让他下意识想要寻找开关，但是胡乱摸索的手猛然传来一股柔然的触感，吓得他立马缩了回去，就在这时灯亮了起来，所有人齐刷刷的跳出来，手里的礼炮散出满天的彩带：“祝组长生日快乐！”
　　“你们……你们吓我一跳！”脸上的惊慌被喜悦替代，但加快的心跳迟迟无法平静。
　　“谁，谁把手放开关上了！”
　　“不知道啊！谁敢吓我们组长，给他穿小鞋！”
　　“可以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你了，穿小鞋是吧？你自己说的，可别怪我！”
　　“诶！组长不是我，我帮你找真凶呢！”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场酣畅淋漓毫无演技的表演，一边心虚一边还是心虚，就差在脑门上刻着“组长，是我，但是我不承认，就都逗你玩！”所有人被惹的笑了半天。
　　……
　　“今天谢谢大家，我敬你们一杯！”
　　“组长，你这就不对了，今天大家都是朋友，应该干杯才对！”
　　“生分了！”
　　“见外了！”
　　“客气了！”
　　……
　　“行行行，打住！是我说错了，今天大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干杯！”
　　没有余鱼在，叶子有些放不开，但大家热情的氛围感染了她，原本装着饮料的的杯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谁倒满了啤酒，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竟喝的有些醉了，但这些叶子都没有在意，大家从儿时趣事谈到恋爱经历再到事业发展，每个人试图用平淡、玩笑的语气去隐藏故事里的隐忍无助，情到深处又会被旁人的调侃和比较逗得破涕而笑，多年来说不出口的脆弱和委屈仿佛在一杯又一杯的酒里悄然消散。
　　直到晚上十点，大家才念念不舍结束了饭局，站在酒楼的门口，叶子被突如其来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看着漫天飞舞的落叶，叶子终于有了秋天的实感。
　　“大家快回家吧！看这天气估计快下雨了！”
　　人群在叶子周围逐渐散开，可她始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叶子，我们送你回去吧！”
　　“对啊！余鱼没来，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一起的话你们要绕路了！”
　　“叶子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记得你也喝了不少！”
　　“没事，我前面都喝的饮料，到是你们，路上小心点！”
　　面前几人左摇右晃，相互搀扶，再看叶子，脸不红心不跳，站的笔直：“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等余鱼回来了，我们一定要比个高低！”
　　“行了，那叶子我们就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等所有人走后，叶子闭眼垂下脑袋，咯咯笑个不停。其实她早就醉了，只是每次喝醉后她都喜欢假装没事，好像不让别人看出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这个秘密除了余鱼，没人知道。叶子用仅剩的理智打了辆车，一上车，司机就开启闲谈模式，只是这一开口，就再没停下来过，两人到是聊得来，直到下车司机还有些不舍。
　　“姑娘，你是我拉这么多人里最能说的一个，以前都是乘客嫌我话多，今天到是你把我聊的口干舌燥了。”
　　“啊是嘛！那你把我拉回去再拉回来，我们再聊聊，师傅……”
　　“诶！那什么，姑娘，你已经到了，我们下次有缘再聊哈。”师傅靠边停车后，急忙弹开车门锁，尽管有些不舍但叶子还是乖乖点点头，下了车。
　　看着周围的环境，叶子觉的很陌生，她努力睁睁眼，用手指胡乱指着：“这是哪啊？我记得我家在……这里！不对，是在……这里！嗯，对，就是这个方向！”最终叶子确定了一条和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家蛋糕店的橱窗吸引了叶子的注意，她迅速跑过去，手扒在玻璃上，看着里面陈列的蛋糕模型：“草莓、葡萄、橙子……巧克力！嘿嘿，我喜欢巧克力的！”
　　“许愿，我们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你们也是！”
　　自从上次换班回来，许愿就变得不对劲，尽管他努力装的和以前一样，但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异常，仿佛他再对你多笑一秒，就会哭出来。
　　“许愿……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们，我们是同事更是好兄弟！”
　　“嗯！”从一开始许愿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问，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几件没办法说出口又隐隐作痛的事，除了自己，没人能帮你真正放下。
　　出租车从眼前驶出，视线回转中许愿看见了趴在橱窗上的叶子，因为隔得不远，所以他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心中的忧愁瞬间散了个干净，顾不得其他，在绿灯亮起的下一秒许愿便飞奔过去。距离越靠越近，许愿开始有些紧张，这些天他尝试过很多理由想和叶子联系，但总觉得太刻意、太奇怪又或者自己也不理解这种欲望的缘由。在距离最后一步的位置，许愿停了下来，他安静的站在叶子身后，眼里是看着蛋糕的她。
　　“一层，两层，三层……二十层，啊，怎么数不完呢？”因为酒精的作用，叶子只觉得眼前重影一片，视线怎么也稳定不下来，数的实在烦了，干脆准备进店里直接买下，看着叶子踉跄的动作，许愿直接跨步扶上：“小心！”
　　被实实接住的叶子，瞬间来了睡意，不过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唤回了她的理智，皱紧眉头，挣开环在身前的束缚：“谁啊，□□队！”
　　呼吸在视线相对的那一秒按下暂停，直到目光随着周围的光亮抵达彼此眼底最深处，才缓缓恢复正常，叶子撇过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许……愿！我怎么……喘不上气啊？”许愿看着她泛红的脸和实在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你喝醉了？”醉！叶子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一句“Game over！”，她有点气急败坏，伪装游戏第一次没能成功：“你才醉呢！我都没喝酒！不算，你作弊……烦死了，就是不算，我没说要和你玩！”许愿实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能当做是醉酒后的行为艺术“谁说你喝醉了，我刚刚说的是我喝醉了，你听错了吧！”
　　“啊！我还以为，嘿嘿，许医生，你看到这些蛋糕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子民！走，我请你吃个遍！”眼看着叶子就要踏进蛋糕店了，许愿一下拉住她：“前面……好像还有一家蛋糕店，里面的蛋糕更多，我们去那家怎么样？”看着叶子思考的神情，许愿紧张的不敢喘气，生怕下一秒，她就拉着自己角色扮演起来：“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不重要，我是蛋糕公主，全世界的蛋糕都是我的子民，你带路吧！” 趁着叶子沉浸在自己的蛋糕艺术里，许愿加紧追问：“那你的蛋糕王国在哪里？吃完蛋糕，公主应该早点休息的！”叶子努力睁起沉重的眼皮，原地转了半天也找不到：“不该问的别问，在我看见蛋糕之前，罚你不许和我说话！”看她迷糊的样子，许愿放弃询问，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面前：“走吗？” 像是得到了启发，许愿猛地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走！”
　　一路上，许愿一边扶着叶子，一边发着消息，终于在看到一条回信后，才松了口气。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胡兰的脸出现在门的另一边：“这么快！进来吧！”
　　许愿把叶子扶进房间，安置好她后，看向倚在门框的胡兰：“那个，学姐，麻烦你了，我实在是……！”
　　“女朋友？”
　　“不不不，不是，是朋……普通朋友吧！”
　　“哦，普通朋友~”胡兰意味深长的重复这四个字，说得许愿有些无地自容
　　“学姐，反正……今天就麻烦你了，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报酬随便提！”
　　“哼，行了，人在我这你就放心吧！快点回去休息！”许愿转头看一眼躺在床上，攥着被子的叶子，没忍住笑了笑，许是察觉到身边人要离开，叶子立马坐起身，拉住许愿的手：“我要生日蛋糕，巧克力，我喜欢巧克力的！就是……妈妈上次买给我的那种！”说到最后叶子有些啜泣，许愿立马蹲下身，安抚她：“好好好，我明天就买给你！”
　　“不要，我要生日吃，我好想……再过一次生日！”叶子的神情有些悲伤，许愿看着她皱了皱眉，半晌才试探着给出回应：“那……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是哪天吗？”
　　“……，是10月19号！”
　　“记住了，那么现在蛋糕公主该睡觉了！”许愿重新托着叶子躺好，然后转身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叶子再一次叫住了他：“许愿，你不要忘了！”
　　“好！”
　　看着两人对话的语气和眼神交流，胡兰实在无法相信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经历7月9号的许愿恢复正常，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得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