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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前因,摆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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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淮击穿巫轻云心脏的那一日,也是他将鬼王之心的心头血,悄然注入进巫轻云心脏的那一日。
然后是求亲、逼迫,令巫轻云对同族彻底失望,甚至是生恨。最后,拥有鬼王之心的相里淮,会以丈夫的身份,牵动心头血,令巫轻云彻底堕鬼
等到了那一天,鬼族踏遍天下,人、妖尽皆灭绝。而扶桑,自然也不足为惧。
就像眼前这两个......卑微如蚁的人族一样。
相里淮勾起唇,嗤笑着搂住怀中的阿姐,渐渐升空。霎时间,慑人的威压睥睨着下方那所谓的人族领袖。
他没什么耐心了。
令人胆寒的阴气如同深渊中翻涌的巨兽,横贯在一望无际的夜色天穹之上,它露出蛰伏的利爪,宛如不经意的呼吸之间,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绝对破坏力。
已然燃至最炙烈的剑光如同游龙般接连翻涌,微妙的角度查不出一丝差错,一道道地全部绕过了没有意识的巫轻云,向相里淮斩去!
同时,夹杂着霜雪一般杀意的水色灵力与之齐头并进,磅礴的水气浑然天成,带着万古流转的波涛,似要湮灭天地间所有不详之物!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们,这是司十一和顾青识最后殊死一搏……
“阿姐。”相里淮凑近了怀中人的耳畔,陶醉地蹭了蹭她柔软的鬓发,一时间,那阴寒的气息像是要冻住她碎落的发一般,森冷入骨。
“我们一人杀一个,好吗?”
巫轻云没有回答,更无法回答。相里淮微微一笑,随即,松开了环抱的双臂。
“走吧。”
他与巫轻云,同时急射而出!
“顾青识!”
“轻云!”
“阿……阿姐。”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穿透胸膛的血手微微颤抖着,剧痛的惨白在一瞬间爬上了巫轻云的脸。就像是在交河镇一样,她抬起已然有些僵硬地小臂,死死地拽住了身后那只想要抽离的手。
“咳!”
猛然喷涌的鲜血似乎令天地都变作了猩红,巫轻云浑身轻颤着,北地的寒风,似乎更加凛冽了。
司十一抖着手,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法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相里淮将顾青识逼至高空边缘,他扑身去救,却被妹妹一招一式逼至到同样的险境;
他看着重伤虚弱的顾青识就要被挖出心脏,他看着妹妹……突然对自己弯了弯唇角。
眨眼间,她已将自己置身于顾青识与相里淮之间!
“公主!”峭岐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北疆的狂风,更加凛冽了。
巫轻云仍旧是素日的一袭青衣,沾湿的袖口处绣着的几支绿竹更加深邃。她的身边,莹绿色的光芒涌动,似仙境般光辉灿烂,似云朵般缥缈沉浮。
可是……仙境和白云,又哪里经得起杀戮的血腥呢?
她在流血。
胸口的那只手被她牢牢拽住,伤口无法愈合,鲜血遍染衣衫……她已浑身浴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奇幻又可怖的一幕吸引,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就连相里淮也不见有任何攻击,也不知是不向,还是不能。
一上,一下。
咫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靠着宝剑支撑才没有彻底瘫倒的顾青识,陡然生出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不详之感。
轻……云……
“别怕……”巫轻云口中含血,那似皎月般的银眸,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光华璀璨。她弯了弯唇,无声安抚道,“别难过。”
“不要!”顾青识已顾不得自己重伤的险境,或者说,心中的痛意已令他无法感知到任何来自身体的伤重。
他挣扎着起身,仅剩的灵力在瞬间全然倾泻,他无法多想,仅凭直觉地想要将她周身满溢的独属于神树扶桑的光辉压制下去!
可那带着神性的光辉,似井喷一般止不住,也……它的主人,也没想过止住。
巫轻云温柔地看着他:“青识,相信我。”
相信我可以为你们,创造一个真正安全的未来。
“不要。”顾青识忍住太阳穴炸裂般地跳动,他伸出手,就想要去扼住她手中已然成型的法决:“轻云,你听话……”
忽然,他只觉肩头倏然一重,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竟将他整个人推出了近百米的高控!
“别怕。”
坠落前,他看见她推落他的那只手,鲜血淋淋。
“老顾!”
“顾家主!”
急转而下的变故令众人惊愕不已,重明焦急之下化出鸟身飞身而上,与此同时,巫轻云双手使力,大喝一声道:“扶桑!”
轰隆——!
巨大的轰鸣令整个结界不住震颤,就在众修者以为又是鬼王的手段时……无数破土而出的强壮根系似巨蟒般蜿蜒而上,它们凶狠地搅动着了狂妄的血海,牢牢扎根在邪祟之上,重建大地的威严。
但最令人瞩目的,仍是那盛大舒展的恢弘树影。
高耸的树干仿佛可直达云霄,翠郁的枝叶似云雾般无限舒展着身体,自顶部而下依次有序的分列着十颗耀目的骄日,一日居上,九日居下。
“扶桑……神树。”
司十一锋利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他像是同样意识到了那股极为不详的预感。他爬起来,飞身就要向妹妹的方向奔去!
“扶桑,拦住他。”
巫轻云话音刚落,一根正在蔓延的枝叶就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将司十一整个人都掀翻了出去!
“轻云!”
就这样,在这个用冥月化作的高台上,只剩下了巫轻云,还有她背后不知为何,一点攻击意思都没有的相里淮。
“阿姐把他们都清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巫轻云拽住他的手没有一丝移动,可另一只手上的法决,已然发挥出了应有、或者该说是更大的威力。
半空中,呼啸的北风停滞了。
不是消失,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停滞了。
即便不仔细看,却依然可以瞧见那些被无休止的攻击拍打的起起伏伏、本该随风起、又随风落的花瓣草叶,静静地悬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了。
众人正惊疑中时,苍茫的天穹,开始落下了似鹅毛般的莹绿光辉。
“是下雪了吗?”
那些被主城王宫的争斗吓得坐立不安的鬼市百姓,正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异变。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瘦弱的人族幼童,正捧着落在手心的光辉,天真地说道:“阿娘,下雪了。”
疲惫的女子轻柔着他的脑袋,摇了摇头:“这不是雪。”但却能带给他们一阵极为舒适的缓解。
慢慢的,似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由远及近,茂密的枝叶似游龙一般蜿蜒而上,围着正在对峙的一人一鬼,一圈圈地形成了最牢固的屏障。
在场无论人还是鬼,皆是惊讶无比的望着眼前这个阵中阵。
元度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司十一,你也真是放心啊~”扶桑对鬼王,他以为这是巫轻云和兄长商量好的。
谁知,司十一竟青白着一张脸,狠狠地回了句:“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何时又设下了一个结界!”
在他们的计划中,是他和顾青识先去攻击相里淮,而巫轻云则需要等扶桑找回三代、激发大阵,然后是她和扶桑之力的彻底融合。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更大的把我,一举拿下相里淮。
可眼下,巫轻云将自己和相里淮一起圈住,而他和顾青识,竟被摒除在了战斗之外。
“说不定是你和顾兄都受伤了,所以轻云才……”
“不是。”
司十一打断了元度的劝说,不知为何,他胸腔中的那颗心脏,一直在极为不稳定的跳动着。
如今,他也只能先全神贯注地盯紧了上方的动静。
“怎么样?这可是我为了能困住你,专门用扶桑之力演化而成的五方五行阵。”高耸的树影之上,炙热的十轮骄日正散发出最耀眼的光;树影之下,巫轻云正抓紧伤势渐渐恢复的心口,将将缓过一口气来,“你还没感觉出不对了吗?”
“比如……你召唤不了那具躯壳了。”
或许是她咧开嘴的笑容格外得意了些,阴森的血月前,相里淮已察觉到自身运转晦涩的力量,脸色越发黑沉。
“你做了什么?”他问道。
巫轻云一耸肩:“没做什么。你能把丹亓的心头血挖给我,我送你点扶桑的生机做回礼,也算是很有教养了。”
可相里淮不信。
巫轻云哼笑一声:“我都能察觉出你是丹亓那一魂一魄的转世,还不能有点法子拿捏住你了?”
四目相对之时,她眼里是说不尽的厌恶,“不杀你,我不是白受罪了!”
实际上,当她点上那具躯壳的眉心,发现一魂一魄早已失踪的那一刻起,相里淮的真实身份,已然被她察觉。
也不知是巫楮和珩燚的道行不到家,还是当年的丹亓未雨绸缪,总之,峪山下压着那个,只是单纯的一个空壳罢了。
巫轻云不是傻子,相反,她其实足够聪明。
不管是相里淮为了讨她信任而去封存孟九安的魂魄,还是他能用心头血污染她,却叫她也能出手保下狼崽潇潇的魂魄……
还有他对万年旧事的了解,对相里君清和幹流突然的赶尽杀绝,对鬼土的掌控。甚至,是突然差点淹没了遗地的冥月血海,和他对鬼王昔日绝技的掌控。
仅凭一句“被嵌入了鬼王之心”……巫轻云表示,根本无能解释他所有的疑点。
再加上扶桑对鬼王的了解……
他们不得不怀疑,峪山大战时丹亓能破封,就是感应到了对他最重要的鬼王之心,而相里淮,也恰巧就是在那之后,恢复了属于鬼□□亓的记忆。
可他又不想真正的变回丹亓。所以,峪山的那具空壳,才成为了他引诱巫轻云进入南疆的手段,而非彻底恢复身份的重要一份。
“那阿姐可曾想过,我为何不愿变回去?”
当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于巫轻云说出的事实时,相里淮却转而问向了另一个点。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点。
旁人不知缘由,但他相信,她一定明白。
果然,巫轻云虽然被问得一哽,但还是难得顺了他的意:“因为你只想做相里淮。”至于他缺失的鬼王躯壳……
“只要加以时日,在鬼王之心和魂魄的加持下,你必然一日千里,终会再度成王。”
可谁知,相里淮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认同,或者说,还不够满意。
他摇了摇头,道:“阿姐明明知道全部,却非要隐瞒下极重要的那一份。”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下方,看见自家被或是被击杀,又或是被捆做一团的鬼将们,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望向了被重明和应珣一同压制住,正在疗伤的顾青识。
“我不想爱别人,吾之所愿,只有阿姐。望天下,周知。”
四目相对,他看见顾青识从担心悲伤,到暴怒挣扎,他笑得开心极了,就算视线重新回转到巫轻云身上,都压抑不住那全身的得意和挑衅意味。
“阿姐,你不敢承认吗?”
巫轻云差点没一个白眼翻上天去!
她是不敢吗?她明明是不想好吧!
“非我所爱者之中意,皆我之负担。”巫轻云冷声道,“特别是你,相里淮。”
“你所谓的衷情,只会令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