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命》长安有余

109、杀伐，被控

　　血色飞扬，杀戮未止。
　　数万年的宿仇无法消解，求存的意志驱策着所有人与鬼拼命厮杀。他们想活，他们，也想活。
　　“狗娘养的鬼东西！看老子不爆了你的头!”镶满了倒刺的铁鞭死死拖拽主一个鬼将，染满猩红的拂尘化作刺刀，向修者背心狠狠刺去！
　　咣——！
　　两兵相交，摩擦出点点火花。
　　“渠阂将军，怎么打着打着，还跑了呢？”峭岐的长枪稳稳架住了森寒的刺刀，挥舞着铁鞭的修者一回首，朝峭岐喊了句，“多谢多谢!”随即，又转头继续厮杀起来。
　　渠阂眯起眼，目光划过远处正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的自家王上，唇角勾起不必掩饰的危险：“跑？我看今日，是你们谁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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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杀的人族！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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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给他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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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彩的箭矢发出嗡鸣的破空声，血月下的酣战亦是刀刀致命；耳边充斥的是刀尖地碰撞，厮杀声犹如最能鼓舞时期的呐喊，一块块裂土在无止尽的攻击中掩埋掉没了气息的人和鬼。
　　人在倒地，鬼也在惨叫。
　　血气冲天，尸横遍野。五方五行大阵之内，厮杀正激烈。
　　顾青识转身便见一道带着危险气息的黑色光芒向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黑沉近在咫尺，他急速向后退去，就见眼前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一道凌厉的水色光芒快速迎上，同黑芒直面相击！
　　“嘭——！”
　　剧烈的对撞令气流疯狂旋转，烈烈狂风之中，相里淮只觉一股无法压抑、他也不想压抑的暴戾之气在心中越发翻滚不休。
　　他忍不住仰天嘶吼出生，双目之中，已然再见不到一丝墨黑，尽皆猩红！
　　一时间，强烈的威压自天顶倾斜而下，暴烈的力量汇聚成无数黑色的漩涡。
　　血色凌虐，杀意滚滚。
　　远处无休止的黑风渐渐成型，正一步步向鬼市大步跨来。
　　“这……这是……什么！”
　　在场无论人与鬼，一时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住了。
　　顾青识神色凝重地同司十一对视一眼，随即，二人一同瞥向了仍不曾有一丝反应的巫轻云。
　　轻云/她还在等什么？
　　“咱俩在撑一撑？”司十一自然是相信妹妹的，虽然她该是眼下最能对付这疯鬼的战力，但她不动，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顾青识亦然。
　　他不顾相里淮周身环绕的累累黑芒，只当头一剑过去，带上猛烈的火光向着相里淮的头顶斩下！
　　“不自量力。”蔑视的睥睨从血目中落下，相里淮微微一抬手，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在众人看来，已是威风凛凛地杀招。
　　随后，他却是看似轻松地探出一只手……无数罡风接连卷起，似要摧毁掉这世间一切的暴戾正快速凝聚。
　　司十一严重一缩，面上顿时带出了十分的凝重。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或者准确点说，司十一心中竟生出了一种无法逾越的颤意。
　　顾青识神色同样十分凝重，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难道……相里淮，不是相里淮？”
　　“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司十一一手肘打断了顾青识的思绪，“大敌当前，别走神!”
　　可顾青识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相里淮的危险似得，双目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巫轻云的方向。
　　恰好，她也正关注着他。
　　就见巫轻云朝他微微一笑，温婉，而又动人。顾青识刚压下心中的不安……突然！
　　“轻云！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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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那东西藏好了吗？”
　　“当然。”
　　“那咱们再等等，他快融合完了。”巫轻云在心中说道。这时，她看见顾青识忽然回望过来。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下意识地弯起最好看的微笑。
　　“来了！”
　　随着扶桑的话音刚落，巫轻云只觉喉间被抵上了一只冰凉的尖爪。
　　“王上有令，带你他身边。”
　　坚硬而又冷漠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巫轻云默默地闭上眼：果然，是九安。
　　她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傀儡孟九安的力道，一起飞向拼杀最强烈的漩涡之中。
　　“轻云！”
　　“轻云！”
　　顾青识想飞身赶去救下她，却被数不清的罡风和黑芒围成一团，挡住了去路。而司十一，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直到……巫轻云在傀儡的挟持下登上他们的战场。
　　“阿姐啊~”阴鸷的低喃像毒蛇一般缠绕在她的耳畔，滑腻，又冷得渗人。
　　“我想阿姐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相里淮代替了傀儡的位置，在对面两人的目眦欲裂中，将巫轻云环抱在怀，“是挖出他们的心？还是吃掉他们？或者……一点、一点地剥开他们的皮肉，再打碎他们的骨头……”
　　“你随意。”巫轻云打断了他的虐杀梦，看似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低言却被呼啸的狂风吞灭。
　　只有相里淮，可以听见。
　　“他们哪里是你的对手，当然，我也不行。”她回首，望着那已经全然猩红的血眸，缓缓地、字字掷地有声：“我说的对吗？鬼□□亓。”
　　“或者说……是那悄然逃离了躯壳的一魂一魄？”
　　巫轻云盯住对面猛然收缩的血色瞳孔，只觉最后那一丝无法确定的悬空感，终于能够，踏踏实实地落地了。
　　相里淮，是万年前被封印的鬼□□亓的一魂一魄的……轮回转世。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轮回。
　　“哈哈哈哈哈哈！”相里淮突然畅怀大笑起来，他捏住巫轻云的下颌，血目森森，“阿姐，是怎么知道……算了。”
　　他放开没有一丝挣扎的女子，笑眯眯地指着前方正拼命想杀进来的顾青识二人：“我和阿姐以后有得是时间。不如……还是先杀了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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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北边境。
　　百万人族修士重骑守在雁荡山的时间，已过去一日。
　　三日前，人族四域各部的精锐便被抽调至此，早早埋伏在雁荡以南。若是巫轻云一行成功，那他们便是打进北疆、夺回人族领域的主力军。
　　可若是失败……“那就死守雁荡山！”……成为护卫人族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屏障。
　　连绵的雁荡山脉起伏不断，青色的山峦如同蛰伏的野兽般，伸出了血腥的獠牙。远远望去，云雾缭绕之下，青白相印成辉，却不知为何……突然间，草木骤然枯萎，一棵棵笔挺的黑树，像是冷血巨蟒身上的那颜色单调，又井然有序的森寒鳞甲。
　　这般景象，比起昨日还是钟灵毓秀的山水，竟显得更加不详。
　　“怎么回事！”
　　“这……这些树，都死了？”
　　“快看！山湖也干了！”
　　一个又一个绝不同于寻常的奇观接连被察觉，联盟军的大帐也随之出现少许的混乱，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愈发喧嚣。
　　以大将军权项为首的联盟军将领即刻相聚商议，半个时辰后，一个将军大半打扮的上位修者，在百万双或忐忑、或期冀的目光中，不做一丝保护地、踏进了枯林的范围。
　　“.…..”
　　舍生忘死的将军愣愣地站在原地……少顷，他倏地回转身来，高扬起手臂大呼道：“鬼土被解啦！”
　　鬼土，被解了！
　　“三军集结！听我号令！”大将军权项朝几位将领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准备进攻！”
　　当人族修者倾巢而入，当鬼族兵士震惊地快速集结……一双巨大的羽翼凌空展开，似利刃般冷冽的鸟羽急射而出，带出一声声炸裂般的尖啸！
　　姜与乐披袍擐甲，同数位人族大将并肩而立，一同站在了百万雄兵的最前方。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尊金光四射的怒目金刚顶天而立，一方黑耀陨石的巨大囚笼发生慑人的威胁。
　　天色蓦地阴沉下来，肃杀之气以极快的速度当头笼下。这断延续了数万年的恩怨、一场足以席卷整座大陆的战争。
　　一触，即发！
　　同时，巫轻云望着抵挡艰难的哥哥和青识，垂在袖间的长指狠狠蜷缩。
　　布满剑茧的手掌一路向前横推，随之而来的火红剑意迸现；凶性十足的利爪十指大张，俨然已伸展到极致。
　　毫无疑问的，在若有人族修者、即便是包含了老牌道尊的佛主和黑帝，顾青识同司十一的武力值，都是当之无愧的人族巅峰。
　　然而，在面对此刻的相里淮时，他们依旧感受到了千百年都未曾有过的……艰难，和力不从心。
　　“扶桑，还没好吗？”
　　不远处的争斗渐渐偏移，巫轻云无声地催促道。
　　“好了！”终于将剩给三代用来维持灵体的那点仅剩的扶桑之力给剥离的一点都没剩下，扶桑一边在心里回答半身，一边拖着面目惊恐的“后辈”，像是预告逝去的亡灵：“你不是喜欢死气吗？这就叫你如愿！”
　　“小心！”
　　司十一咬着牙闪身后退，与直至心口的血箭擦肩而过，顾青识弯身后仰，拔出了刺进肩胛的短匕。
　　相里淮，何时万法皆通了？！
　　他那一身修为，又如何是用一句“借助鬼王力量”，就能解释得通的？
　　相里淮，正步步紧逼！
　　突然！他朝着顾青识的方向，裂嘴笑了。
　　司十一蓦地瞪大双眼，意识到不对的顾青识回首间，心口同时传来一阵剧痛！
　　“轻……咳！咳咳！”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翻涌而出，顾青识握紧了穿通胸口的匕首，任凭掌心被利刃再次割裂。
　　他惨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想要呼唤爱人的名字：“轻……云。”
　　刺穿他的，赫然便是一直在旁观战的巫轻云！
　　只见她一双银眸已看不见任何波动，没有一丝情绪的面庞冷漠又无情。她耳朵微动，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迅速后退，毫不留情地拔出了顾青识心口的长刃！
　　“咳！”
　　“顾青识！”
　　司十一闪身而至，一把扶住了重伤的顾青识。他转头，暴怒的情绪向那在看笑话一般的相里淮直直而去！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他不相信，轻云会出于自愿伤害顾青识！
　　“哼~你倒是有点眼力。”相里淮倏然飞到了面无表情的巫轻云身边，慢悠悠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那毫不掩饰的收缩力，彰显着他的占有欲。
　　“我只是想阿姐听话一些。不对吗？”
　　“咳！”顾青识只觉浑身都在持续的剧痛，但他还是硬撑着，一眼都不眨地注视着巫轻云。可话，却是朝着相里淮去的。
　　“交河镇。”
　　他一直都未曾想清楚，相里淮为何要重伤轻云。若说恨……只看相里淮对轻云这份执着的疯狂，他首先就能排除了这一点。
　　那么，这鬼又是为了何事，千般算计也要去伤害巫轻云呢~
　　时至今日，他似乎明白了：“你要诱她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