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象牙塔》码字工笑笑

3、食堂

　　“接了水怎么洗？地上水泥都没有，打湿了难道和泥巴玩吗？”

　　“我难道还要教你怎么洗澡？我们也很震惊啊！”高宇说。

　　“哎！真愁人！不过我发现老师的宿舍有后门，连着一个小院子可以晾衣服，就这一点让我很满意。”许萍说。

　　几个人说着话，听到会议室有毛毛的声音：“尽快吧！真扛不住！”

　　张校长说：“好好好，我要先到镇里去汇报。”

　　毛毛蹦蹦跳跳向这边来：“快谢我！”

　　“什么？”几个人同时问。

　　“我说必须要有老师洗澡的地方，校长说以前没有常驻的女老师，将就惯了，他会去想办法建两个浴室。”

　　“你太棒了！”许萍激动地抱住毛毛。

　　张文明从后面走来：“今晚在我家吃饭，我已经跟家里说了。”

　　许萍说：“不好吧？食堂的张师傅没来吗？”

　　张校长说：“他明早再来，今天我让他做准备工作去了。”

　　许萍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太麻烦你们家了！”

　　张校长笑着摆摆手：“别说客气话，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学校。我先回去帮帮忙，晚点叫张勇来接你们。”

　　两个男生知道晚饭有了着落，席地而坐，等着张勇来，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向晚说：“村前小卖部里不知道卖什么，我们去买点东西带去吧，总不能这么多人空手做客吧？第一次见面，总要准备点小礼物才好。”

　　谭青青说：“我先去换个卫生巾，再一起去。”打开背包一看：“我的卫生巾只有一片了，刚好也可以顺便买点。”

　　三个女生在商量买什么价位的什么礼物才合适，听到谭青青的尖叫声，几个人跑到宿舍外，看到谭青青在厕所门口吐了一地。

　　“怎么了？你没事吧？”许萍赶紧跑过去。

　　“你去看看……脏成什么样……还有那个味……”谭青青还没说完又吐了。

　　向晚去教室拿来扫把，清理谭青青的呕吐物。毛毛说：“我去看看！”许萍说：“我也看看！”

　　不一会儿，许萍捂着鼻子也跑出来：“不怪青青受不了。”毛毛大义凛然的样子走出来：“明天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

　　谭青青急了：“旱厕怎么清理？这不是你勤快爱干净就可以做好的！”

　　毛毛说：“你先去换卫生巾，忍耐一下，我们明天想办法。几个坑总有个好点的吧！”

　　谭青青进去了，不停发出干呕声。

　　两个男生也不好凑近，但也心知肚明了，因为他们已经提前经历了，不好意思提。

　　六个人会合，又说了买礼物的事，高宇说：“是要带礼物，大家合伙买一份，人家会理解的，多少钱平摊就是了。”

　　走到小卖部，太阳已经下山。

　　张新闻在店里看电视，妻子杨月在收碗筷，一对双胞胎女儿张词和张语在玩翻花绳。见来了这么多人，张新闻忙站起来：“老师们吃饭了吗？”

　　向晚说：“准备去校长家吃呢，我们想带点礼物去，你看带什么合适呢？”

　　张新闻说：“带酒吧！”

　　张词和张语躲到半人高的柜台后，怯怯地望着众人。张新闻瞥了一眼她们：“你们两个六年级的，遇到自己老师还不打招呼！”两个女儿赶紧闪进里面房间去了。

　　杨月凑过来：“他们都是老师，要不带斯文点的，瓜子也有，面也有，茶叶也有，是我们本地的。”

　　张新闻打断妻子的话：“谁做客带这些？还是酒最妥当，烟也行。”

　　支教老师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买酒，张新闻说要用现金，大家都愣了。

　　“这样吧，谁加我微信转给我也行的，我去进货也用手机付的，只是在村里还没开通这个。”

　　大家都加了张老板：“反正以后是常客。”

　　带着酒想着是返回学校等张勇还是直接找去校长家，就看见张勇从村后的方向跑来：“我还说怎么集体失踪呢，原来你们先下来了，走吧！”

　　到了张校长家，妻子杨春娥迎上来：“就摆在院子里吃凉快点，快坐吧！”见他们带了酒，又推道：“哎呀，这是干什么，我也没准备什么好菜，这样以后我就不敢喊你们吃饭了！你们年纪轻轻到山沟沟吃苦，自己爸妈也心疼啊，经常到我这里来吃顿便饭，就当自己家一样！”

　　向晚笑道：“阿姨，收下吧，这是第一次见面，以后我们白吃白喝的日子长着呢！”

　　杨春娥笑道：“那好，以后可不许带东西了！”

　　毛毛笑道：“以后不光不带东西来，在你这里吃饱喝足还要往回带呢！”

　　张文明向屋里喊：“国豪，国庆，出来！农村的伢就这样，见了人就躲！”

　　张国豪和张国庆都出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哥哥更羞涩一些，弟弟带着一些笑意。

　　“国豪放暑假野了，开学就高一了，也不准备准备！国庆就要高三了，也不见你紧迫点！”张校长嗔道。

　　“你这个人，回回当着客人面就训孩子，在外面是校长在家里还摆架子！好好的孩子都被你说怂了！”杨春娥瞪了一眼丈夫。

　　张校长笑道：“好好好，在家里你才是一把手！来，都坐下吃饭吧，都饿坏了吧！你们阿姨就是这样的，做什么都慢！”回头看一眼妻子，又说：“慢工出细活！她的菜还不错，你们尝尝！”

　　饥肠辘辘的年轻人们，到了此时已经顾不了什么形象了，全都胃口大开，吃得肚子滚圆。连一大汤碗西红柿鸡蛋汤和一大碗丝瓜汤也喝光了，瓜子也吃了好几盘。

　　向晚和许萍忙着去帮杨春娥洗碗，杨春娥怎么都不肯，向晚只好去扫瓜子壳，许萍和国豪国庆聊天。

　　谭青青说：“这个小院子里聚了这么多人，在昏黄的灯下吃饭谈笑，真是温暖的场景啊！我将来回忆起来，一定会流泪的。”

　　毛毛笑道：“大诗人你又来了！”

　　谈到月上中天，高宇说：“该走了，别搅得校长他们睡不了觉。”

　　杨春娥说：“国庆，你去送他们！”

　　高宇说：“不用不用！回去的路不就是一直走到村后再上坡，傻子也迷不了路，快歇会儿吧。”

　　校长一家在门口目送，半路上谭青青说：“我去买卫生巾。”

　　“肯定关门了，你看哪里还有灯光，全村都睡了。”高宇说。

　　“那不行，必须要买。”

　　“都怪我，哎！”向晚很自责：“我在车上就知道你来了大姨妈，在镇上却没想着提醒你买卫生巾。”

　　“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呀！”谭青青说：“去看看吧，万一没关门呢？”

　　果然，张新闻家已经打烊了，谭青青焦急地说：“那怎么办？”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是杨月：“怎么了？要买什么？”

　　谭青青说：“我买卫生巾。”

　　“进来吧，有。”杨月开了灯，谭青青一个人进去了，一会儿提着一个黑袋子出来了：“深更半夜的吵到你了，不好意思了！”

　　杨月说：“做生意的人就怕没人来呢，快去学校吧！”

　　走了一会儿，谭青青才说：“店里没有夜用加长的，但我前面两天会很多，只能将就了！”

　　回宿舍擦洗一番，毛毛说：“这澡堂是一天也等不及了！”谭青青说：“何况我还来大姨妈，想死的心都有了！”

　　毛毛说：“要不你今天睡下铺，我睡上面？”

　　谭青青说：“不行，你说你睡觉爱动，我怕你掉下来，说定的就不要改了。”

　　许萍和向晚忙完了，黑灯瞎火躺着，没说几句话都沉沉睡去。许萍说她想到时候方便随时看寄宿的学生，所以要在下铺，听到动静就出去。于是向晚睡上铺。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摇上下课的铃铛。

　　“谁啊，烦死了，开这个玩笑真讨厌！”毛毛揉着眼睛一肚子气。

　　“老师们，出来吃早饭！”一个男声传来，中气十足。

　　毛毛一下子弹起来：“青青，你躺着，我给你带！”跑到门外，看到一排教室外面的走廊正中间，铃铛下站着一个极其瘦小的老头，是个光头，穿着很旧的白背心，不敢相信他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张师傅，可以吃早饭了吗？”

　　张师傅咧开嘴笑了：“去吃吧！我天不亮就起来煮了，又怕你们没睡好，等了好长时间呢！”

　　“他们呢？”

　　“就只有你最勤快，别人都没来。”张师傅说话的时候，不像喊人吃饭那样有力量，又变成一个寻常老人了。

　　到了小食堂，有一张教师专用的正方形木桌，张师傅盛了粥加了咸菜端到毛毛面前：“我腌的菜人家都说不错，你尝尝！”

　　毛毛尝了一口：“太香了！以后把这么好的手艺传给我吧！”

　　张师傅得了表扬，笑得没几颗牙的嘴咧到耳根：“你们城里人没这个条件，要用合适的大石头压。”

　　说着他又去揭开锅盖：“包子也是我自己做的，蒸好了，你试试。”

　　毛毛咬了一大口：“哇！豇豆馅儿的！太好吃了！”看着毛毛大嚼大咽，张师傅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