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象牙塔》码字工笑笑

2、艰苦的日子

　　张校长伸出大拇指：“问得好，这几个山村说远也不是很远，但都有七八里十来里，考虑到一大早和天黑了山路不安全，来回走也很辛苦，一直以来只有小坑村的孩子走读，其余四个村的孩子都是寄宿的。”

　　“那他们住哪里？在哪里吃饭？”向晚问。

　　“呐，操场这两边就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还有男教师宿舍和女教师宿舍。吃饭是大锅饭，条件肯定不太好，就怕你们吃不惯。孩子们自己带饭盒，吃了饭自己在水龙头洗，食堂前面有水池，你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喝水呢？”向晚问。

　　这个问题把张校长问住了：“喝水……他们一般不喝水……就喝水龙头里的嘛……食堂师傅那里有热水瓶，可以用饭盒去倒水喝，食堂的张师傅是很好说话的老头。”

　　向晚还想问，张校长说：“吃住都是免费的，有补贴。穷山沟比不了大城市，别见怪。我打电话叫本校的老师们来见个面。”
　　周简踱着步往四周看：“这操场还挺大，比标准篮球场还大。”

　　张校长说：“村前的空地初小占了，只有这儿有这么大片平地了，所以当初就在这里建了高小。”

　　本以为会来一群人，没想到只有一位瘦高个满脸不好意思的老教师和一位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微微有点胖的年轻老师，老教师在前面先点头笑着：“我叫晏志高，从晏家山初小调到这里十几年了，问我是哪一科的老师，我们太缺人了，什么都教，语文数学，音乐美术，这位张勇老师来之前，张校长也带了很多科目，现在你们来了，新学期张校长可以专心做行政工作了。”

　　那位年轻老师也不接话，张校长说：“他叫张勇，是咱们小坑村村支书的儿子，来了不到两年。张勇，你和新老师交流交流。”

　　张勇淡淡地用方言说：“欢迎你们！”

　　大家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围着桌子坐了，张校长提起热水瓶看了看，说：“水不够热了，凑合吧。”给每个人沏了一杯茶，透明玻璃杯已经泛黄，没想到还够用。外面响起洪亮的声音：“我是说提前来等，又不晓得你们几时来，刚听小勇的妈说他上学校来见新同事了，我也就跟屁股后面赶过来了！”

　　众人齐刷刷向门口看去，一个方圆脸魁梧结实的中年男人自己推门进来了：“怠慢了怠慢了！”张校长忙拎了一把椅子过去：“这位就是村支书了。”

　　“不用不用，学校的事我不乱插手，都听校长安排，缺什么，或者工作不好做的，需要我去通融的，随时去找我，叫小勇告诉我也行，我会尽量帮你们解决。我白天多数会在大队部坐着，有事千万别客气。”他拍了拍校长的肩：“辛苦了，那就不打扰了！”带上门出去了。

　　张校长笑着问：“你们支教是奔着什么目的来的？”

　　许萍说：“我就是喜欢当老师，等这个‘三支一扶’两年满了，我也还是要当老师。”

　　毛毛说：“我是想去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待两年。”

　　张校长听了这话，笑得杯子都拿不稳：“那你看这是世外桃源吗？”

　　毛毛说：“还不错啊！都像城市一样，我还不喜欢呢！”

　　“毛毛，这是你的真名吗？”谭青青问。

　　“对啊，我姓毛，我就叫毛毛啊！”

　　谭青青说：“我跟毛毛一样，我就想去一个远离喧嚣远离勾心斗角的地方，和小孩子在一起。”

　　高宇冒出一句：“真是两个傻姑娘啊！”

　　向晚想了想：“我到这里，是因为我在大学的时候，在课外班兼职过，当过国学老师，我很喜欢当老师。后来我在网上看到支教的政策，就报名了，我想给山村的孩子们带去一些希望和陪伴吧。”

　　高宇说：“我是一个实干的人，我也是看到新闻和支教政策后，想为这些地方做一点实事，哪怕带来一些小小的改变，也算不白来，也是锻炼一下自己吧。”

　　“周简，你呢？”毛毛问。

　　周简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笑了一下：“我没什么目的。”

　　“你不真诚！”毛毛喊道。

　　“好吧，其实我……我是因为失恋。实在不想待在那个城市了，一时也没想好去哪里，我就想到一个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放逐自己。”

　　话音刚落，引起哄堂大笑。

　　只有谭青青看着周简低头不语的样子，陷入沉思。

　　张校长看张勇全程不搭话，特意喊他：“张勇，我和晏老师要去村大队一趟，你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

　　张勇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用方言说：“先看看宿舍吧。”

　　周简说：“你说普通话吧，有的我听不懂。”

　　张勇瞥了他一眼：“听不懂莫听，老子讲课都是用方言讲。”

　　周简怒火一冒，谭青青马上说：“语文课呢？用方言讲不了吧？”

　　张勇语气缓和下来：“五六年级的伢普通话基础都打好了，用什么讲不影响他们……真正讲课文的时候，我还是说普通话的。我是看不惯某些人，来这里装高贵。”

　　周简懒得计较，慢慢走到后面去了。

　　“食堂和水龙头都在操场对面，看到没，水池那里一排水龙头，洗什么都很方便的。热水要叫食堂张师傅烧，他是个孤寡老头，睡觉也在那里支个小床，随时让他烧水都可以。厕所男生宿舍那头一个，女生宿舍那头一个。晏志高老师有自己的一个小宿舍，周简和高宇合住在他隔壁，男生的学生宿舍也挨着你们。女老师有两个宿舍，看看你们怎么分吧，你们挨着女生的学生宿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自己去看自己的吧。”

　　高宇和周简向男生宿舍那头走，四个女老师向相反的方向去。

　　锈迹斑斑的铁门是虚掩的，一推开，谭青青就叹口气：“我怀疑人生了。”

　　“咦，是上下铺。”许萍去摸了一下铁架子床，铁屑粘在手上。紧挨着床的墙皮大片脱落，没有窗帘，窗子用旧报纸糊着，挡得室内暗沉沉的。

　　“我倒是最担心这个。”向晚指着墙上的电线：“老化太严重了，我们都要小心点。”

　　“那怎么分呢？反正两个宿舍是一样的。”谭青青说。

　　“我就住学生宿舍隔壁那间吧，好随时看着点她们，她们找我也方便。”许萍说。

　　“那我跟你住一起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向晚说。

　　“刚好我怕吵，太闹腾睡不着，我住离学生宿舍远点也好。”谭青青说。

　　“哈哈，我无所谓，我就跟你合住吧！”毛毛说。

　　“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找到？”谭青青想起来这件事。

　　“就在会议室的隔壁，看样子是所有老师共一个办公室。”向晚说。

　　外面传来张文明校长的声音：“张老师张老师，帮个忙！”没一会儿，张勇一手提着一个大蛇皮袋到女生宿舍外：“你们的床上用品，还有两个我去拿，高宇他们的我叫他们自己拿。”

　　“这是花的谁的钱？”许萍问。

　　“是教育组送来的，放心吧，不是我们私人出。”张勇说。

　　谭青青把每个袋子打开看了又看，反复比较：“我选这个粉色的吧！”向晚笑道：“你们先选吧，我用什么颜色都行，既然是一起送来的，应该什么都一样的。”

　　许萍说：“哎呀，真周到，凉席都有，被子也有，床垫也有，还有替换的三件套。我看看，还有几条毛巾在里面，早知道我们不买毛巾了。”

　　向晚说：“这床太脏了，直接铺上去肯定不行，去找抹布吧！”

　　几个人到教室找到抹布，把床和窗子擦了又擦，还是不愿意把新被子放上去，又找校长要了一堆旧报纸垫着，勉强把床铺好。又把盆桶之类的摆好，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把窗子重新糊了一下。

　　“还是不行，我们下次去镇上买点窗帘吧！”向晚说。

　　“我觉得需要家具，不然衣服放哪里？很多日用品放哪里？”谭青青说。

　　毛毛笑道：“我们一个月才多少补贴啊。你贷款支教算了！”

　　送抹布到教室的时候，向晚和许萍又忍不住拿来扫帚把宿舍清扫了好几遍，又热又累，一天的疲惫都涌上来。

　　“怎么洗澡都忘了问。”向晚说。

　　许萍到门外一看，张勇不知道哪里去了，高宇和周简在傍晚的微风里并肩站着，俯瞰着夕阳下的小坑村。

　　“你们这么悠闲？”许萍凑过去。

　　“我们早就搞定了，不知道你们这么久都在忙什么。”周简说。

　　“你们都不搞卫生直接铺床？”

　　“费那个劲干啥，这地方讲究不起来的！”周简笑。

　　“别带上我，我还是爱干净的，我打扫了好吧！”高宇连忙撇清。

　　“不扯闲话了，你们知道在哪里洗澡？”

　　“我们问了张勇，他说反正寄宿的孩子们不洗澡，周末回家再洗。老师嘛，自己想办法咯，可以用桶接了热水到自己宿舍去洗。”高宇说。

　　“我的天！冬天还好想一点，这么热的天不洗澡，不会馊了吗？”

　　“张勇说了，要习惯教室里的馊味。”高宇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