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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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骁从被窝里探出手戳停闹钟，翻身趴在床上，眼睛撑开条细窄的缝，看着遮光帘底端溜进来的一线光发懵。
房门被敲响，传来云晏维的声音：“骁骁，该起床了，今天开学不能睡懒觉。”
头脑晕乎着应了声，慢慢吞吞拉开窗帘，强光刺得眼睛一眯，陡然想起来昨晚给庄珣发了不少信息，具体内容倒是记不清了。
拿起手机一看，好家伙！
满屏的“%？@^0^www.”，起初庄珣还让他停手，赶紧睡觉，后来直接不回复了，任他撒酒疯。
云骁木着脸扔了手机去洗澡，丢脸就丢脸吧，强者从不后悔过去，只会接受现实，习惯就好。
收拾完吃了早饭，兰君荷装了杯咖啡赶去机场，出差一礼拜；云晏维送兰青泉去初中；蔺山川送云骁和陈声去高中。
一大家子人各做各事，忙中带稳，岁月静好。
开往七中的车上，蔺山川问陈声：“你和妩姐怎么了，母子俩吵了大半个月了，还没和好啊？”
“我哪儿知道她的！”陈声狠狠呼出一口气，说起这事儿就郁闷：“莫名其妙要我学什么做家务，我要会了那张阿姨不就失业了？”
蔺山川笑话他：“你想得还挺周到，不过我估摸着张阿姨在陈家地位比你稳固些。”
云骁打个哈欠，擦去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声音懒散：“妩姐可以把儿子扫地出门一年，但不能失去张阿姨一天。”
“咱妈重情义，这是知恩图报，”陈声为自己低下的家庭地位找到借口，并且完全不准备改善，“反正被子不可能叠的，袜子也是不可能洗的，爱咋咋地，还能把我移除户口本不成？”
蔺山川都替陈妩头疼，在商场叱咤风云雷霆手段的女强人，教育儿子也没别的办法，想锻炼人的自主生活能力也只有停卡、扔学校这两招，毕竟不能真开除儿籍。
可妈高一尺崽高一丈，陈声早早想好了应对方法。在家靠阿姨，出门靠发小，他从后座扒拉云骁的肩膀：“亲弟弟，开通个共享零花钱服务呗？”
云骁拍掉他的爪子，不满这人伸手要钱嘴上还占便宜：“妩姐终于弃养你这个不孝子了？干的漂亮！”
“没完全弃养，卡停了还有微信转账，”蔺山川幸灾乐祸地说，“他妈到处打听高中生消费水平，最后限制每月两千，多不退少不补。”
陈声委屈得不行：“两千能干个啥，吃饭都得算着来，”为了维持原有的生活质量，他对着云骁打起算盘：“找你要钱不只是只为了我，也是为了帮庄珣。”
云骁正思考怎么有面子地联系庄珣，听到这话浑身一震，面色狰狞地转身：“你们背着我行了什么苟且之事？！他有事找你不找我？！”
“苟、咳！苟个屁啊！”陈声被他突如其来的嫉妒吓地呛口水，赶紧凑到云骁耳边讲述自己火眼金睛洞察出的真相。
“庄珣家里特别穷！”
学校报到当晚，503寝只有懒得早起的陈声和庄珣留宿，鹏举楼里新生寥寥无几，四处一片寂静。
陈声戴着蓝牙耳机打游戏，晋级赛被四头牛马坑出一口老血，忍不住骂了句“草！”，耳机环境音模式自动打开，就听见门窗紧闭的阳台上传来一阵女人刺耳的训斥：“你是不是觉得赚钱很容易？！开口就要给出去大几万，别人都说了一个月几百块就行，你脑子有问题要多……”
十秒未说话，耳机自动转回降噪模式。陈声听出来是庄珣在和他妈打电话，果断手动切成环境音，庄珣的声音经由耳机扩音后依然不大清晰：“我查……这……房租……不用你……我自己……”
“你有什么钱？！”女人打断庄珣，那犹如石子刮玻璃的声音激地陈声汗毛倒竖，“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给的！你觉得一个月一千二用不完以后就减半！吃点苦头你才知道感恩父母！”
听完这句就再无下文，庄珣将手机声音调至最小，放在洗漱台上，自己则靠在墙边，双肩狼狈地垮下去，只偶尔“嗯”一声。
陈声偷听到的内容不多，但云骁也能猜到些情况，他眉头紧拧，心疼得不行。
一切其实早有预示，庄珣那么冷淡的性子能在他家里窝三天；庄珣的衣服鞋子没一个叫得上品牌；庄珣洗头洗澡一块香皂就搞定；庄珣用的牙膏甚至叫“高霖洁”！
原先还当庄珣不拘小节过得糙，毕竟家里还有条件供他学小提琴，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云骁打开微信，点击对话框，思绪纷乱，下指难言。
“你缺钱吗？”不行，不能这么直白。
“你零花钱不够我给你。”啧！有病！
“我想给你钱。”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傻逼才这么说。
珣：「你要发什么？」
树洞1.0：「我想给你钱。」
草！手一抖按错了！云骁吓得满头大汗，赶紧撤回。
珣：「？？」
那两个花枝招展的问号仿佛在朝他挥手，说着：嗨，傻逼！
云骁摁灭屏幕，不敢再看。
“所以，”蔺山川将车停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路边，从后视镜里看陈声，“庄珣生活拮据和你要共享零花钱有什么关系？”
陈声说：“庄珣没钱、我不会做内务、云骁肯定想给庄珣送钱。”
云骁和蔺山川看着他，隐隐察觉到他想说什么，但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知道陈声是把他俩当傻子，还是他自己就是个傻子。
“我们三个人的需求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陈声伸出手指虚空画了个圆圈。
“你。”他指向云骁。
“给我钱。”
又指向自己：“我，雇庄珣做事。”
陈声摊手耸肩，嘴角微挑，显然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你的钱就能名正言顺地送到庄珣手里，既照顾到他的自尊，又解决了我的问题，完美。”
傻子，纯的。
云骁拉开车门和二舅告别，坚定地对陈声说：“你别痴心妄想，我不可能让庄珣给你叠被子洗袜子，你如果再提这事，我就花钱找人塞你一嘴袜子。”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怎么回复庄珣，云骁坐在教室里都还在苦恼，点进聊天界面，又退出，反复好几次，愣是什么话也没编出来。
新生开学第一堂课，惯例是挨个自我介绍。
对于这个环节，有人欢喜有人愁，性格外向的恨不得上台从爷爷喜欢下象棋说起；性格内向的根据姓名籍贯爱好特长标准模板过一道就完事。
还有零星几个自闭的，比如云骁的二次元同桌，从曹孟宣布这个噩耗开始就处于僵直状态，嘴里机械性地念叨：“吾名冬、不、我名、不、我叫冬……”
说得太费劲，云骁暗恋的人是个自闭仔，他爱屋及乌，对其他自闭仔也多出几分耐心，他安抚地拍拍冬咚肩膀：“同桌，说两句话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你看，”云骁指了指自告奋勇打头阵的方乔灵，“咱乔灵姐，这状态多轻松，你也可以。”
冬咚羡慕地看向方乔灵，小声说：“像冬咚这样糟糕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那样的人吧。”
“诶？”云骁疑惑道：“你这不说得挺流畅的么？”
正是因为说这种奇怪的话流畅，才更奇怪吧。冬咚神色绝望，讲台上轮过一个人，他距离被所有人厌弃就更近一步，他苦笑道：“云骁是个非常耀眼的存在呢，一定很受欢迎吧。不像冬咚，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被无视，一旦被人注意到处境就会更糟糕。”
“嗯……”云骁摸摸下巴，他觉得冬咚没什么问题，有点口癖而已，又不是恋l童l癖、偷窃癖这种见不得光的癖好，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不过从小与别人不同，在最脆弱的年纪被所有人无意识地排斥、孤立，又因此经受太多恶意，难免长成了胆怯敏感的性格。
云骁的思绪晃晃悠悠落到五班的庄珣身上，他从小承受的恶意不会比冬咚少，更糟糕的是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他的病情和性格注定了他无法、也不会尝试融入人群。
庄珣无疑是敏感的，但只对人的注视敏感，对于其他，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都拒之门外，不能扰他分毫；至于胆怯，云骁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一丝胆怯，即便军训时为了标兵焦虑地抠烂手指，也没有怕过。
这种能力不会是天生的，云骁想，是他从恶意里逃出来，从害怕里磨出来，才拥有了这一副坚固的茧，保护着他，也困住他。
曹孟连续叫了三次都没人上台，一个班级里性子跳脱爱出风头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不乐意主动，点到了才上，按一下蹦一下，都属青蛙的。
云骁心里难过，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直戳戳给庄珣发消息。
树洞1.0：「你们班在干嘛？」
树洞1.0：「在自我介绍吗？你紧不紧张？」
树洞1.0：「亲亲，看看我的ID哦。」
云骁力气大得要将手机捏碎，眼里闪动着莫名的火焰，为了爱情，豁出去了！
树洞1.0：「珣哥哥怎么不回消息？宝宝饿了，要吃饭饭QAQ」
珣：「别发了，我刚下台，没事，没抠指甲，想吐。」
云骁撤回最后一条，别说庄珣，他自己都要吐了。
树洞1.0：「帅哥，拍个照，我要检查。」
珣：「照片.jpg」
云骁满意地看着这只除了指甲部分略有瑕疵，其他各方面都堪称的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手背上伏着几条蜿蜒而下的青筋，有力而性感。
再养一养甲床就更好了，得益于有个小学就开始做美甲的妹妹，云骁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相当深厚，他的行动力一向很强，打开某站开始搜索养甲床教程，激情下单护甲油强甲油底油……
曹孟的眼睛停留到冬咚身上，这人瑟缩得太过突出，弓着背埋着脸，全身上下都写着“不要点我”四个大字。他微微一笑，回忆过往的学生们，每一届都会送他一个亲切的外号——缺德哥。
清清嗓子，他说：“下面就由那位坐在卫生角，埋着头的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吧。”
埋着头的两人同时抬头，一个坦然，另一个要撅过去了。
云骁看到曹孟的眼睛落在冬咚身上，明白叫的不是自己，正要接着挑选死皮剪，就察觉到同桌正在剧烈地抖动。
这一刻他仿佛幻视到那个包厢，那些起哄的人群，那个将将八岁，还未学会曲目就被强行推上表演台的小孩。他当初也是这样发抖，这么无助么？
云骁终究是不忍心，他捏一下冬咚的手臂，起身对着曹孟笑：“你让我上我就上呗。”
自我介绍这一遭，早上晚上都得上，冬咚现在上去大家也就笑两声，若是犟着不上去，那可能是整整三年的烙印，全班唯一一个没有自我介绍的同学，他从开始就会被排斥在外。
不过，上台是逃不了，先给全班打个强效预防针还是可行的。
云骁在讲台上站定，泰然自若地接受众人的注视。他右手双指并拢，在头上轻轻一碰，再撇出去：“呐，吾名云骁，平平无奇的市状元一枚呀，阁下可称呼吾の网名——孤傲的狼。”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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