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文 你看不懂》望月平衡

31、Chapter15.醉酒

　　由于计妄驰没有任何工作失误，聂振华再不满也不可能随便停他的职，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计妄驰以及整个刑侦队的工作重点全部切换成协助隔壁缉毒大队以及治安科执行任务，简称帮忙抓毒贩子以及扫黄。

　　碍于某些地理因素以及客观原因，兆城市的禁毒堪称全国先进，所以落实到计妄驰他们头上最多的工作也就是去一些地下酒吧抓抓磕摇（头）丸的。

　　海伦的案子迟迟没有推进，刑侦队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听计妄驰打完那通电话之后，还能无动于衷。

　　短短几个月内，死亡17个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率？单纯的意外，谁会信？

　　计妄驰自然感受得到队伍里的消极情绪，更清楚明白，这消极的源头正来自他自己，可无论上面如何施压，他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于是他开始暗自重新调查这起案子，从复盘维城西洲实验中学的死亡人员名单开始，计妄驰辗转联系到了西洲实验中学当时的老校长以及班主任，核实了所有死亡学生的生前信息以及死亡原因。

　　这时他才发现西洲实验中学初三五班的已故名单上多了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的死亡时间是在五年前，而且是病故，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巧合。

　　计妄驰登进内网系统，指尖翻飞不知在快速检索什么，整个办公室静得只能听见他敲键盘的声音，这时候他冷不丁的出声，唬了众人一跳，“黄雪还没抓到吗？”

　　高飞起身走进他的屋子，“还没有，她根本就没乘坐交通工具，维城那边也在机场、高铁站、火车站对她进行了拦截，都没有，看样子她大概率还在兆城，只是躲起来了。”

　　计妄驰点点头，“知道了，继续找，这个人很关键。”

　　“是。”高飞应了一声，人却没动。

　　计妄驰察觉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还有事？”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队里人都不愿意去触他眉头，高飞是猜拳输了才被委派进来跟他们队长汇报的，“那个，头儿，今儿周五，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下班了。”

　　计妄驰眼睛一眯，眼看要发飙，高飞火速补了一句，“今儿晚上要给楚哥办欢送会的，你忘啦？你看，大伙儿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喊出发呢。”

　　该死！他还给真给忘了！

　　计妄驰看到屋外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段楚的调令是上周下来的，下周他就不再属于刑侦大队了。

　　他起身一拍脑门儿，“段楚，对不起，我真给忙忘了，走走走，这就走。”说着把桌上的照片资料一股脑儿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段楚自然不会跟他计较这种小事，哼了一声笑道：“一会儿进门先自罚三杯。”

　　计妄驰一口应承下来，不过很快段楚就后悔今天晚上灌他酒了。

　　计妄驰、段楚，还有几个开了车的同事，一辆车分几个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就下班了，这也是这段时间刑侦队下班最早的一次。

　　“头儿，还去附近那个饭馆吗？”

　　杜悦自觉自己问了句废话，他们部门的聚餐每次就那两家店，没办法，其他地方消费太高，报销下来不合规，没想到计妄驰大手一挥，“咱们今天去吃顿好的，喝顿贵的，不走报销，我请客，全当给段楚践行了。”

　　段楚跟他最熟，头一个接话，“妥了，那咱今晚就白的红的都上，喝不倒你算我们输！”

　　饭菜上齐，服务员刚出去，计妄驰就起身自罚了三杯，“这段时间大伙儿跟着我受气了，对不住，今儿我赔个不是。”

　　小胖子林昊最善解人意，忙拉住他还要再倒酒的手，“头儿，我们都理解，这是个大案，不查清楚谁心里头都过不去。”

　　“是，我知道大伙儿这阵子没少帮我，我再敬大家。”计妄驰点点头，“这案子涉及到跨省联动，必须得有上面的批文，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找到足够的证据让聂局支持我们。”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精神都放松下来，这场聚会的主题也从破案切换到了践行，再最后干脆成了年轻人的嗨皮派对，刑侦队这批同事的年龄相仿，关系亲密，处的跟朋友没什么两样。

　　不过让大家颇为意外的是，喝到最后，真正高了的人却是平时号称“千杯不倒”的计妄驰。

　　杜悦没忍住去数他面前东倒西歪的空瓶，被惊得吞了下口水，“头儿这一晚上酒没停过啊，这是心里憋了多少事儿啊？”

　　段楚无奈，明明说好给他践行，结果计妄驰倒喝得人事不省，他没办法叫了个代驾，准备先给计妄驰送回去再说。

　　没想到刚把人塞进车里，那醉鬼就开始作妖，“我不回家！我不回去！”

　　段楚对天翻了个白眼，“你不回家你去哪儿？要不我给你送叔叔阿姨那去吧，你这样儿没人照顾也不行啊，还是去我家？”

　　“都不去，都不去，”计妄驰打了个酒嗝，“我要去颜回家，我要找颜回，我找他有事儿。”

　　一听这个名字，段楚眉头就拧起来了，“你找他有啥事儿？”

　　计妄驰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段楚非得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听清，好像说的是：“让他还我东西，他藏了我的东西……”

　　段楚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只得任劳任怨把人送了过去，也不知道老小区的物业干嘛吃的，楼道灯坏了也不及时修。

　　段楚摸着黑爬了几层，平时倒无所谓，今天扛着个八块腹肌的型男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这货醉的死狗一样。

　　段楚把人放到台阶上，打开手电筒，对着大门拍了好几下，一点儿反应没有，他火从心起，忍不住踹了计妄驰一脚，没好气道：“人家不给你开门！”

　　“不可能！”

　　刚还醉死过去的人竟晃晃悠悠自己爬起来了，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了颜回的电话。

　　此时是晚上十点，颜回正准备关机就寝，突兀响起的铃声把他吓了一个跟头，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来了，“喂？”

　　计妄驰一听他的声音就笑了，大着舌头说，“颜回，你给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口，你开门！开门！”

　　颜回一怔，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越过客厅去开门，打开却发现门外根本空无一人，他的眉头不禁皱起，“你是不喝多了？”

　　段楚生怕这两人南辕北辙聊上八百年，干脆劈手夺过计妄驰的手机，急道：“他喝多了，就在你家门口，你再不开门邻居都要报警了。”

　　守着两个警察报什么警？颜回撇了撇嘴，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你们是在新林院吗？我搬家了。”

　　段楚被噎了一下，他就说姓颜的再没人性也不至于这么缺德吧，“你新地址在哪？”

　　颜回顿了一下，“你是段楚吧？你送他回家吧。”

　　这话说的这叫一个冷血无情，就差把计妄驰喝多关我屁事甩他脸上了，段楚越想越气。

　　“他自己念叨着要找你，我有什么办法？你不管他是吗？行，那我就给他扔这了，现在这室外温度可是零下，他在外头冻一宿，明天什么样儿我可就不管了。”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计妄驰的朋友脑子也不太好使，颜回虽然知道对面人不可能真把计妄驰扔在外面，但为了省口舌，还是把自己的新地址发到了计妄驰的手机上。

　　挂掉电话，颜回知道自己这觉是睡不成了，于是叹了口气，爬起来一边任劳任怨地煮醒酒汤，一边思索着计妄驰要来找他的目的，汤刚煮好，门铃也响了。

　　颜回一开门，就看见段楚跟个门神一样，一股脑儿把人事不省的计妄驰和他的包都塞进颜回怀里，掉头就走，像个没有感情的跑腿快送。

　　颜回在他身后“哎”了两声，都没能“哎”住那人的步伐，只好认命地用脚带上了门，计妄驰重得要死，颜回几乎是一步一挪把这醉鬼挪到了沙发上。

　　颜回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喂，你醒醒，喂。”

　　见计妄驰毫无反应，嘴里不知在呓语着什么，颜回只得从卧室里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又拧了温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担心他随时要吐，还特意搬来了垃圾桶。

　　计妄驰半夜醒来时，颜回就窝在自己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阖着眼小憩，身上只盖了一条毯子，整个人看上去单薄极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想到一翻身就摔了个结实，这么大的动静成功吓醒了颜回，他连忙扶了计妄驰一把，“你醒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拿醒酒汤。”说着起身就要走。

　　也不知这个动作触到这位爷哪条逆鳞，他一把抱住颜回狠狠锁在怀里，“不准走，颜回，我不准你走。”

　　这还是二人重逢以来，计妄驰第一次失态，颜回的第一反应仍是挣扎，“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身体被桎梏得更紧，酒气均匀喷在颜回耳畔，“我不松手，你哪儿都不准去。”

　　得儿，这位仁兄还没醒呢，颜回叹了口气，心里无奈极了，“你到底来找我干嘛？”

　　计妄驰耳朵好像丧失了功能，一直翻来覆去地念叨那两句，“我不准你走，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

　　颜回被他念叨烦了，干脆心一横，推开他就想站起来，“就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松开我。”

　　计妄驰脑子醉了，身体没有，颜回再次被他带倒，连同茶几上的东西一齐被撞翻在地，“不行，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你跟我说清楚，你得给我一个答案！”

　　灯光下，颜回冷冷看着他：“你想要什么什么答案？不是已经有罪推论了吗？不是恨了我这么多年了吗？何必再来问我？你怎么想就怎么是吧。”

　　计妄驰耳朵突然不聋了，神色也渐渐清明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做傻瓜？”

　　整个客厅都蔓延着酒气，颜回感觉自己也有点醉了。

　　“我说了你怎么想就怎么是，你认为自己是傻瓜，我也没办法，你放开我。”这次，颜回没再给他抱住自己的机会，干净利落地甩开了这个酒鬼。

　　他到厨房平复了一下呼吸，端起保温壶里一直温着的醒酒汤又走了回来，“给，喝完再睡一觉，醒了就走吧。”

　　计妄驰坐在地板上，眼底猩红一片，神态有些吓人，却似乎是醒着的。他盯着那碗看了半晌，顷刻间，他一把扯住站着那人纤瘦的手腕，温热的汤水全都洒在自己身上也浑然不觉。

　　颜回的后脑被他的大手用力拖住，两人呼吸相依，计妄驰深深看进他眼里。

　　“我二叔说的，我一个字都没信过，只要你给我一句话，颜回，我只要你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