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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阴遁 ...

  •   嘭!嘭!嘭!

      木床晃荡,床体连接处嘎吱猛响,宣告要散架。薄草席上,侯麦光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牙关紧咬,腮帮鼓突,眉间聚满恨意。

      嘭!嘭!嘭!嘭!

      铁拳接踵砸下,关节渗出血来。追悔莫及的双眼盯着黢黑的屋顶。是自己害死了狡狼。如果不莽撞上山,那头狼兴许可以躲过一劫。对付那群乌合之众,它的智聪绰绰有余。可它死了,丧命于他的刀下。不是他下的手,凶器终究是他的。自作主张去救人,又自作聪明去救狼,到头来一无是处。

      愚不可及!自责化成一顿猛捶。

      血顺着床沿淌下,滴到地板上,四下溅开。

      愚不可及……

      少年无力地垂下头,抽泣起来。两只苍蝇嗡嗡飞了几圈,一只停到出血的手上,另一只落在地板上,旁若无人地吸食血渍。他失神长叹,吓走了还未饱食的虫子。它们飞到安全的距离,发现那个刚刚陡然大动了一下的物体,又不再动弹,放心大胆地飞回先前的位置,继续享用大餐。

      “他们会有报应的。”痛心疾首的自责后,侯麦瞪起红眼,“会有报应……”

      一闭上眼就看到北城门上悬挂的狼尸。皮已被剥去,据说卖给了一家皮草猎户;剥皮的人一定是市场上刀工了得的屠户;至于杀狼的人……还无从得知,但肯定不会是三变。

      侯麦计算着那些该受报应的人。至于那最该受报应的,那个在狼头顶插入致命一刀的家伙,不知为何隐匿起来了。

      他们一个都跑不脱,一个都休想!父亲说过,狡狼是万林之王。独行千里,无迹可寻,名狡实聪,轻不与人。一旦与人,则忠必一贯,无可改移。它是为人所不识的。

      轻人之愚贪,鄙物之散漫。父亲说的一字不差!他交往过一头狡狼,对它的脾性认识透底。侯麦儿时也见过它几回,对它眼中深藏的睿智记忆犹新。父亲投身巡山官那年之后,那头狡狼就没再来过茶果溪。父亲想驯养它,但它一直独来独往,不曾依附。它交出了信任,保留了自由,交往的六年中,一直我行我素。最后一次见面,侯麦六岁。他在家门口练箭,它在屋后茶林徘徊。父亲不在家。他看到它,向林子走去,它凑了过来,那时他还只有它的肚子高。侯麦伸手摸它的头,它低头蹭他的脸。他至今不清楚,那次狼是来看望父亲,还是来向他告别。它伸出湿舌头舔他,鼻头触他的额,尔后扭头跃入林中,就此消失。

      它的眼神没有狡黠,不掺杂质,像山石一样坚定,像潭水一般深沉。父亲后来说,狼嗅到了变化,远走他乡了。侯麦那时小,不懂父亲说的变化是什么,也没问,只是伤感、挂念。

      如今,一头万林之王在眼前被活活屠戮,死无全尸,如何忍得了这愧疚!泱泱镇远,竟无一人能解狡狼情性,也无人能保其全尸,实在可笑、可恨!父亲说过,杀狡狼者,必遭天谴。不必老天出面,只要寻出施暴者,他来复这个仇!

      悔恨如油纸迅速烧成灰烬,他冷静下来,穿上衣,走到窗边,从河里吊上来一桶水,擦床、洗地。出门时,对面的同门正好也出来,多看了他一眼。

      因为狡狼事件,连暮云临时取消了跑山,改为在操练场晨练。四不象们早早到操练场集合,排成四纵队,开始跑圈。他们个个眉开眼笑,一边跑一边小声嘀咕,夸赞三变为大家挣了脸。闻三变还是一片茫然,努力想记起那晚的事。侯麦木着脸。

      队伍里洋溢的喜气没有感染连暮云。他站在场地中间,波澜不惊地瞧着他们,想着别的事。队伍跑得离连校长远了些,四不象们胆子大了,嗓门也调高不少。平夏大声喊起口号:“长风破浪!以一挡百!”其余人跟着喊起来。离连暮云近了,他们又收敛了调门,等跑远了又喊。

      跑了十多圈,朱改强见校长一直闷头想事,好似没留意他们,彻底胆大了。跑到离连校长最近的位置,他举起手高喊:“不离不弃!拼命相救!”却没一个人回应。连暮云抬起了头,眯眼朝队伍望去。朱改强赶紧把头缩了起来,队伍里传来吃吃的笑。

      连暮云从沉思中抽出身来,大步离开操练场,回到大鱼居,敲开了万煌的家门。

      挂满符咒的屋内香烟缭绕。把校长迎进屋,万煌拢了拢身上的褐色长袍,盘腿坐回到蒲团上,面朝南,闭上了眼。

      “校长,现在什么时辰?”万煌对连暮云打断自己的晨修有些恼火,明知故问。

      连暮云知道万煌每日寅时起床静坐,接天引地修炼身心。“叨饶了,万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特地来向您请教。”

      “咳,我正炼气化神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万煌埋怨着,还闭着眼。“这股气一断,要接上就难了。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这时来。”

      “自然是非来不可的要紧事。”连暮云笑着,见西墙边有一张太师椅,走过去要坐。

      “哎,先别!”万煌还闭着眼,急着嚷道,“今儿是我爹生辰,那张位子他老人正坐着呢。你到里屋去找张凳子。”

      连暮云走到东头的神龛前,点了三炷香,捧在手里,对万煌父亲的牌位鞠了三礼。

      “嗯,先父说,连校长心意他收到了,要我道声谢!”万煌咕哝道。

      “老人家在那边还好吧?”连暮云走到里屋门口,搬了张凳子出来。

      “他在那头好着呢,比这边自在得多。麻烦你给我拿个耳塞,就是桌上那团棉花。”

      连暮云把栗子大一团棉花递给万煌,见他把右耳朵堵上了,心里有些纳罕。“这本是通经脉、养阳神的最好时辰,我堵上一只耳,只用一只耳听,能省下一半神气。”

      听到这个解释,连暮云暗自好笑。

      “你笑也没用!”万煌不以为意,“你看我闭着眼,不照样对你的举止一清二楚!”

      “所以我才来嘛。”连暮云说,“鱼儿沟里,只有你能解这个惑。”

      “非来不可,那只能是事关闻家那娃娃喽。”

      “万先生明断。”

      连暮云在万煌对面坐下,盯着胡子拉碴的万先生,不再说话。屋内崖柏、花梨木和楠木的混合香气东走西顾,连暮云不觉有些昏昏然,神魂要被勾出窍一般,头晃了两下。

      “三香都顶不住?这还是最普通的呢。不过想想,当年我爹用单香就把我困住,在凿朱山愣是转了三夜两天。那时我才八岁。要不是一个砍柴的发现,我早没命了。我娘哭得都没人形了。猎人真是狠心呐,亲儿都舍得。”万煌唠叨起来。连暮云缩住鼻翼,减缓了呼吸。“那次捡了命回来,我爹只说了一句:知道鼻子就是命了吧。废话!当然知道了,拿命换的能不知道!我贪香,闻多了后失智,困走山野,差点丧命。这是我爹教我的一课。鱼儿沟现在有这样的课吗?想都不敢想!那次之后我明白了,贪即丧命。你看,只有猎人会教这个,而且是用命教,一辈子都不会忘。今儿是爹生辰,我点三香祭拜他,但充鼻不闻,告诉他我不贪香了,告慰老人家。这个不孝儿不成器,好歹他教的,我不说全不会,还是会了个不全。猎人连香都不多闻一鼻,不贪任何东西,真叫厉害!”万煌感叹着,又叨念了一句,“不过,也真是狠心呐。”

      连暮云不知万先生到底是感激还是在埋怨父亲。三香悠然盘旋,在鼻底聚集,多少又吸入一些,由鼻至脑,由脑入心,通身畅快酥麻,舒服极了。不得已,他暗暗掐了一诀,拳下指上,轻摇两指,送风于鼻端,把香烟驱离。万煌笑起来。

      “我爹说,对付拒绝不了的诱惑,只能装聋作哑,能装死是上上乘。”大胡子自鸣得意地笑起来,还闭着眼。

      连暮云也会心一笑,不由看了看神龛,一尊青石猎像磨磨有光,黑色牌位乌漆锃亮,是灰扑的屋里最干净的两样摆设。

      “老头子临走,也没人来看他,怪凄凉。不过他是猎人,也不稀罕。入土后我就在他坟头敲锣,连敲了六天,让他黄泉路上不闷。后来就是他给我托梦了,还是说些胡话,什么见到猎神了,给了他一条活鱼,要他放到急流水里,看它逆着水游之类的。有一回他说,西界就要遭大火灾,叫我跟娘快跑,跟着活鱼走;还有一回,他说猎人造了孽,就算是山妖,处决的也过多了,会有报应……我忍不住了,就说,爹,别尽说丧气话,你是猎人,天天喝稀饭,亲娃的命都能舍得,什么坎过不去。他呸了一口,说自个儿的命他舍得,亲娃的命他怎么舍得?他不承认迷昏我的事。我娘说,我爹操心多,心力不足才魔障的。”

      “老人家是真猎人。”

      “猎人就是猎人,哪分什么真假!哎,东拉西扯,正事都撂一边了。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哦,闻家娃娃。都说他杀了一头狼,还是体大狡猾的那种。嗯,他是闻家的种,杀头狼还不是夹一筷子菜的事,用得着吹吹打打捧上天吗?我看,这城里的人也是多年没见过世面了,可怜得很!我知道,你是嫌三变杀狼,有人不信。”

      “不是……”

      “当然不是!是才怪哩。那狼我见了,挂在城头,说实在的,怪吓人!也奇了,小尖山连只刺猬都不敢来,无端的跑来一头狡狼,不是常理。”万煌摇摇头,打绺的乱发干草似地晃,“事出有因,狼来有由。这因由嘛……”他眼闭得更紧,厚嘴发胀似地拱起来,吐出一些含混的字眼。连暮云不再摇指,浑身紧绷。

      万煌信口说了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脸憋得青紫,头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连暮云见他呜呜地哼起来,嘴角渗出涎液,身体僵硬,歪向一边,赶紧起身要扶。万煌摆摆手,又坐直。不多一会,他突地昂首,撅嘴抻喉,喉中烧水似的咕噜咕噜响。

      “快,快!他们扒了我的皮,把皮给我!”他吐出一句人话。连暮云一颤,立刻明白了,忙掏出事先备好的一根狼毫,塞到万先生手里。万煌拘挛着手,费力地把狼毫送到鼻前,嗅了嗅,喉中浑沌的咕噜化为一声清晰、尖利的嗥叫。

      连暮云惊骇得眼角一颤,猜想先生狡狼附体了。万煌口中白沫堆积,汩汩外冒,头颈汗流如注,浑身上下触电似地抖动不停。连暮云眼见不妙,到里屋寻了一条毛巾。

      “……杀我,扒皮……畜生……畜……畜……”

      万先生嘴里白沫喷涌出来,言不成声,痉挛倒地。连暮云将毛巾塞到万煌嘴中,以免他咬到舌头。又点了神庭、合谷、风池三穴。万煌拘挛的四肢渐渐舒展开。连暮云把万煌放平,头搁在蒲团上,轻按百会穴。万煌从谵妄中醒来。

      “先生都看到了?”连暮云问。

      万煌抬起酥麻的手,拉掉嘴里的毛巾,吐出一口气。“舒服——”他歪了歪头,脖子喀啦作响。“这是什么手法?”

      “简单,说了,只怕你瞧不上。”连暮云使巧劲揉着百会穴。“先点触,后揉捏,轻重相间,三顺四逆。”

      万煌原来如此地一笑。“嗯,是简单。有用的东西其实都简单不过。”

      “不对,你的就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使机断术,至少要借个符咒什么的,哪想直接就进去了,没有一点征兆。”

      “不是借了一根毫毛嘛。你吓着了?”

      “嗯,我有些分不清了。差点没忍住打断你。”

      “不怪。机断术还是癔症,有时就是一体两面,相反相成。他娘的,新换的衣服湿透了,看来没少吐!”万煌手撑地坐了起来,擦了擦额。“累死我了!这个事,不那么简单。那匹狼……”他迟疑着停顿下来,扭动着头,像是在尽力回忆。

      “它好像早就——”他面向神龛,眼神疑惑,又像是求助,“死了。”

      连暮云以为听岔了。“……早死了?”

      万煌失神地点头。“我没弄错的话,闻家娃娃那柄刀扎到头里之前,它就咽气了。”

      “可他们明明都围住它了,几十号人,燕主事也在场。”

      “我只看到一些片段……”万煌冷不丁龇了下牙,两眼上翻,让连暮云联想到动物的死状。“它死在另一座山上,不是刀杀的。那座山……比小尖山高,林更密,更暗,看不清。杀它的人在暗处,也没看见。它跟一头小狼在树下啃鹿肉……猛地站起,朝一旁奔过去,突地就倒下了,蹬了几下腿,不动了。”

      “杀它的人没现身?”

      “嗯,应该是用的暗器。那个人谨慎得很,手段了得。”

      “怎么见得它就死了?”连暮云不死心,还是怀疑万先生可能弄错了。

      “那只狼崽见母狼倒地,抛开猎物,奔到它身边,拱了半天,它一动不动。它活着的话,哪怕只有一口气,都不该这样。”

      “然后呢?”

      “再看到它时,它正在林子里跑,爬山,越沟,过溪,一直跑。不停,不吃,不喝,朝这边来了。”

      “没有人跟着它?”

      “我跟着呢。”

      “那它——”连暮云都不知该如何说了,“死第二次……”

      “天太黑,还是看不见。就算附体了,也不可能知道是谁杀的。狼觉察出危险,凭的是感觉,它也没看见凶手。”

      “那它……为何要到小尖山来?”连暮云明知是白问,有些气馁。

      “……呃,机断术长于测事,短于推理。这背后的道道,我一时半会还真推不出来。狼死复生……记得师父曾给我讲过一件稀奇事:他村里有户人家的老人死了,死得突然,有件要紧事没来得及交待。家人们就请来一个术士,据说能让人短暂复生两日。那个术士来了,给棺材里的老人施了咒,他就真活过来了,说在屋后的瓦窑里埋了一罐钱。家里人去挖,果真挖了出来。死而复生后,老人不吃也不喝,过了两天,才又走了。”

      “那是什么地方?”

      “南边,离我家不算远。”

      “你说的是还阳术,实际上那老人还没彻底断气,术士才能给他续一口气。照你说,那头狼中了暗器,死透了,还阳术是不可能管用的。”

      “哦,对,你说的是。续命跟回魂是两码事。嗐,狼死了,至于谁杀的,为何要杀,我追究不出来,你得另想办法。我倒是觉得,眼下还有一事更要紧。”

      “你是说……”

      “三变杀狼,明面上城里人都欢天喜地,暗地里有人会很紧张。也有人不信是他杀的,那他们会做什么?假若我选择不信,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我会……”连暮云扶着额,只觉头发晕。

      “难怪你是校长,这时候脑子还清醒着呐。”万煌不怀好意地笑着,“竟然能顶我的迷魂三香这么久。好在也快顶不住了。闻三变屠狼,风光倒是风光了,风光之后恐怕就该是风言了。吉里藏凶。老实说,你用杀狼的事抬了闻家,抬了四不象,也可以说抬了鱼儿沟,可也得罪了一些人。你这么给名存实亡的闻家树威,乔家怎么想?议事堂你也该想到了。它若是要裁断这事,闻家娃娃铁定躲不过去。恐怕你得好好预备一下了。”

      连暮云头皮一紧。闻三变只要一入议事堂,八名裁断官连番盘问之下,杀狼之事必然纸包不住火,他这个校长的居心也难免会暴露。闻家、猎人、四不象,还有鱼儿沟都将受到牵连,蒙羞受辱……万煌说对了,眼下只能顾一头。

      “万先生,您放心,就算到了议事堂,我也能向他们证明!”

      万煌笑着打了个响指,又扯到他父亲。“你知道吗?我爹算出来我命不长,长大了还会作怪,所以想早点送我归西,免得我日后遭罪。后来不忍,又扮成打柴的救我。他就是这么不爽利,到死都没明白。当断时不断,必招大乱。”

      连暮云愣怔了一下,心下愀然,朝万煌深鞠了一躬,走了。

      当晚,连暮云把闻三变带到武库阁,进入十戒厅,用走神帖造了杀狼之夜的假象。男孩在幻境里看到,自己在观音洞口结果了狼的性命。

      “你杀了它,千真万确。”校长说。闻三变还是摇头,确信自己做不到。

      “你不了解自己。”连暮云说。他伸出右手,微微举起,上下一晃,身前的空中留下五道火红指印。他在闻三变惊讶的瞪视下,用食指在空中写画起来。

      “我了解……”闻三变痴痴地盯着空中一个一个像是在燃烧的字,反过来质疑校长,“十戒厅不是……不是不让说谎吗?”

      连暮云没理会,火红的手指在空中不紧不慢地移动,每动一下,身前就现出一道红色笔画,像是烙入空中一样。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会的东西,远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连暮云看一眼闻三变被映红的瞳孔,给他灌输着信心,“你就是用这个杀的它。借夜隐遁,杀狼易如反掌。看好了。”

      闻三变目不斜视,紧盯着那些看起来火烫的大字,默念起来:

      “鸟跌穴,鱼入窟,日收晕,月落湖;雨多夜大,尘伏光偷;天藏九地,广野人无;噫呼兮,胡卢遁去……”

      他每念一个字,那个字就会消失,留下一团模糊的铅灰印记,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整个诀咒念完,闻三变自觉闭上了眼,那些消失的字又像钢印一般浮现在脑际。他默诵着“阴遁诀”,感觉身体在一片昏天黑地间旋转起来。恍惚中,连校长又开始教自己闪身之法、如何变换诀咒和动作……

      紧接着,连暮云造了小尖山的夜境。夜境里,闻三变循着火光追到观音洞口,察觉背后异响,回头,见两点森然蓝光,知是狡狼追来,捻诀隐遁。狼在洞口徘徊,他从暗中闪出,一刀取命。反复演练数十遍后,闻三变对诀咒、身法烂熟于心,甚至到了闭眼都能杀狼的地步。他终于相信,连校长说的分毫不差,自己可以杀一头身形壮硕的“万林之王”。

      “是的,易如反掌。”他信了。“校长,这是什么猎术?这么厉害!”

      “阴遁。”

      “哦,我知道了——阴就是夜,遁就是逃离。阴遁就是趁着黑暗掩护逃之夭夭!哇,厉害厉害!”

      “遁也不一定是逃,也可以是藏起来。”

      “对,对!”闻三变不住赞叹,“您刚才在空中用手写字,也把我看傻了,嘿嘿!那是——什么招数?”

      “那个招数暂时不能说。”连暮云故意咳了两声卖关子,“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你。你眼下的作业就是把阴遁练好喽。”

      “保证完成任务!”闻三变挺起胸脯,向连暮云敬了个礼。

      侯麦跟着闻福守在楼下,青龙堂的一个巡夜门生在十多米远处来回走动,但一直没有上前盘问。

      从武库阁出来,已是深夜。闻三变一直念念有词,回到鱼儿居也没停嘴。侯麦问念的什么,他说是绕口令。送三变回房,侯麦把门带上,刚转身要走,听到里头传出一句清楚无误的“胡卢遁去”,一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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