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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初识天坠岭 ...

  •   朝霞初起,层林尽染。

      一号瞭望塔边的榆树上,一只红嘴山雀从顶端伸出毛球似的头,打探一番,扑哧跳出来,在湿漉漉的叶间蹦跳。透过濛濛雾气,辛还望着山下出神——一队人马正穿过田地,影影幢幢地朝山这边跑过来。听到山雀叫,他回过头,习惯性地啾啾叫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粟米,掷了过去。米粒四散在树叶上,山雀欢快地啄食起来。

      再回过头看时,那队人已消失了。

      辛还思忖,那队人该是鱼儿沟的学生。他望哨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他们这么早出来跑山。

      红嘴雀吃光了叶子上的米粒,还没饱,跳到瞭望塔的探照灯上,伸着脖子叫。辛还又撒了一把米,只是这次撒在了塔台上,一些米粒弹落到角落里鼓起来的麂皮毯子上。山雀吃光了地板上的,又跳到毯布上找食。

      辛还斜靠着围栏,眯着眼,侧耳细听。他清楚鱼儿沟学生的跑山路径。上山后,他们会沿着瞭望塔一线的山路前进,最先经过的就是他守卫的一号塔。有时看到认识的孩子,他还会主动招呼。在他眼里,能站在一号塔上与人打招呼,算得上荣耀。

      不大一会儿,他的耳鼓震动起来。不过,听到的并非是脚步声,而是一阵独特的喧响,气势雄壮如滚滚闷雷,而后抽丝般拉出一线孤峰直上的尖锐刺音,似是一支哨箭划空而过。稍息片刻,呼哧的隆隆声又卷土而来……

      辛还摇摇头,瞧了一眼那张盖毯——胖子罗德正蜷在里头,不知怎地打起了呼噜。他走过去,揭开毯子的一角,见伙计头朝右扭着,脸涨得通红,而脖子以下的身躯却朝左歪斜,头与身子像正闹矛盾的一对恋人,誓要各奔东西。这种姿势会扭扯到气管,阻塞气息流通,妨碍呼吸,引发打鼾。辛还轻手轻脚地把罗德的头扳正,又把毯子漏风的地方裹紧,鼾声又响过两个回合后,如过了巅峰的暴风雨,渐渐止息下去。

      嗒嗒嗒的脚步声此时传了上来。

      飘忽的白雾中,一队人马正沿着树林里的石子路跑过来。辛还极力辨认那些模糊的影子,想从中找出一两个熟悉的轮廓。但是横生的枝叶和雾气遮挡了视野,看得不分明。有那么两次,辛还忍不住都张开了嘴,正要出声,还是生生把名字从唇边吞了回去。心里没底,怕叫错了惹笑话。他默然看着跑过去的学生,心里生出另一个希望——有人会叫他的名字。

      这队学生从瞭望塔边绕过去,只传来吭哧的喘息和不适的咳嗽,没有人喊辛还。脚步声依稀远去,他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生出隐约的失落。

      他怅然地敲了敲围栏,走到塔台对面,从铁丝钩上取下一个三叶回旋镖,一甩手腕,嗖地掷了出去。那个两只手掌大的回力镖在空中飞了大半个弧圈,又乖乖地绕回来,辛还伸出食指跟中指,稳稳地夹住一片镖叶。

      闻三变穿着四不象服,里头套着薄绒衣,缠着绑腿,背着竹篾包,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碎步跑着,早已满头大汗。篾包里只装了一壶温水和一小包盐。

      经过第三座瞭望塔时,他为了等丁启明,已经落在队伍后头了。侯麦跑在队伍最前头,连暮云在队尾压阵,防止有人掉队或出意外。

      小尖山的山顶,一路往东延伸着一条弯曲的土路,挨靠着十六座已建好和搭建中的瞭望塔。这些木制、石砌或木石混成的塔楼按建成顺序编号。十多年之前,整个西界也就只有二十座瞭望塔。镇远城有六座:分别位于小尖山和斗篷山两端和居中位置。秘境局接管安保事务后,大力推行“塔网”计划,西界各处都马不停蹄地构筑瞭望塔。

      这些矗立于山巅、丛林、深谷及河岸的高塔,如威风八面的放哨巨人,虎目眈眈地监视眼前的风吹草动,一旦发现异动,就会发出预警,防患于未然。各地居民抬眼见到这些安全塔,就如吃了定心丸,可以安枕无忧。

      四不象们在塔下埋头疾行,绑腿早被晨露沾湿。跑了三四里地后,丁启明再怎么捏拳鼓气,挺胸瞪眼,都迈不动腿了。他只觉胸口气闷,每吸一口气,喉头至胸肺的那条管道刀拉般作痛。他抬起手想说话,哑哑地咕噜了两声,一屁股坐在了路边。闻三变赶忙取下蔑包,取出水壶,让他喝水。

      连暮云在丁启明身旁蹲下来,见他脸色青紫,大汗淋漓,摸着他汗津津的头说:

      “启明,今天这二十里地,怎么都要跑完的。你先歇会儿,实在没力了,记得吃点盐。三变,你看着启明,我去叫闻武。”说完起身朝前头跑去了。

      连暮云追到队伍前头,叫住侯麦,让他回去照看一下启明,休息得差不多了,带他和三变到天坠岭集合。

      侯麦往回跑,找到三变和启明。

      丁启明垂着头,嘴无力地张着,一条黏糊白涎从厚唇边耷拉下来;三变蹲在一旁,给他捶背松肌,还不停鼓劲:

      “别泄气!启明,别泄气!”

      这一次,三变的鼓励失效了。丁启明晃着脑袋,气若游丝地呜噜着:

      “我……我要死了……三变……我……要死了……”

      侯麦回头望一眼消失在雾气中的队伍,赶到丁启明跟前,也伸出手,帮启明揉起小腿肚子。他的力道比三变大得多,才揉了几下,启明就狼嚎似地扬起脖子,大声喊疼。

      但咬牙挺过几下,揉开之后,慢慢就觉得舒服了。丁启明两眼无神地望着前面空空如也的小道,自责道:

      “夏雨荷跟芮晓槐都跑到前头去了,唉,没面子。早知道,你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我就该跟你一块儿跑了。”

      闻三变叫启明别灰心,这一次落在女孩后头,以后再追回来。

      揉了一阵,侯麦手心出了汗,抬头问启明怎么样,启明指着咕咕直响的肚皮,说道:

      “我饿了。”

      “要不,吃点盐吧?”闻三变提议,因为也没别的可吃。

      丁启明撅起嘴直摇头。

      “你们等等,我去找找看。”

      侯麦站起身,沿着土路朝下面的山坡张望。走出五六米远,停下来,离开土路,侧着身子,试探着朝倾斜的山坡蹭了下去。闻三变不放心,紧跟上前,看到侯麦攀枝挂草地下坡,消失在密林里。

      闻三变见坡势陡得厉害,遍布着松散的石头,担心侯麦脚下不稳会摔下去,心里七上八下。果然,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忐忑间,下方传来一阵重物滚动的哗啦声,闻三变以为侯麦掉下去了,急得大喊“武子哥”。

      “没事,是我踩的一块大石头滚下去了!”

      听到侯麦的回应,闻三变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叫他赶快上来,不要再找吃的了。侯麦很快就抓着坡上的草上来了,左脸上划了两道浅浅的血印。

      他笑嘻嘻地从篾包里抓出一把拇指大的果子,分给三变和启明,叫他们剥了皮吃。果子深紫色,软乎乎的,剥开外皮,露出紫红色的果肉。丁启明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甚合胃口,连吃七八个。

      “这是什么果子,怎么从来没吃过?”丁启明问,糊了满嘴的紫红色果汁。

      “这是山捻子,也叫桃舅娘。”侯麦捏着一只果子说,“六、七月份的时候,这种野果子山上有很多,随便摘。不过,它们大多长在坡上,摘的时候要留神。”

      正吃着山果子,侯麦脸上的两道口子渗出了血。闻三变看到了,赶紧从盐包里倒出一小撮盐,二话不说就抹到侯麦脸上。侯麦只觉脸颊被火钳戳了一般,刺痛得跳起来,捂着脸一阵吱哇乱叫。

      “武子哥,你忍一忍。”闻三变举起手还要抹,“你受伤了,我给你抹盐消毒。”

      侯麦直摆手,一摸脸,手指上沾着血,才知道被棘刺划伤了,自己竟然都没知觉。他倒了些水把灼人的盐洗去,猫腰到路旁的灌木里搜索了一通,摘了几片锯齿状的草叶,放在嘴里嚼碎了,糊在伤口上。

      “武子哥,你弄的什么啊?脸上绿糊糊的。”丁启明问。

      “仙鹤草。”侯麦把一片叶子拿给三变和启明看,“止血消炎的,还能治蛇咬。你们认清楚了,以后受伤了,可以找这个草治。”

      “盐也可以……”闻三变呐呐道。

      “盐是可以的,可架不住那个疼啊!”侯麦没有反驳,讪讪地笑道。

      “武子哥,你怎么懂那么多?又能找吃的,又能找草药。”丁启明很好奇。

      “哦,我从小在山里长大,都是跟我爹学的。山上吃的、喝的、救人的,应有尽有,山里到处是宝贝!”侯麦说。

      “你家在哪儿啊?”丁启明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山群,看不出所以然,随口又问。

      “在……在一座深山里……也没有名字,嘿嘿。”侯麦闪烁其词,眼却不觉转向东北方。

      歇了一会,丁启明总算有了精神头,说可以上路了。三个人于是又跑起来。丁启明一心想追上大部队,卯足了劲跑,没想到发力过猛,才跑出一里地,又蹲下来叫肚子疼。

      “可能是吃了风了,肚子进风就会疼。”侯麦说,“没事,再歇一歇。”

      闻三变蹲下来,帮丁启明揉肚子,又是担心又是焦急。“能走吗?要不我背你?”三变问。

      “你们先跑吧,我慢慢走,总能走得到的。”丁启明不愿拖累伙伴,直摇头。

      “我来!”侯麦卸下篾包,走到丁启明跟前,蹲下来,把手绕到启明身后,托住肉墩墩的屁股,不由分说就把他托到背上。

      “一点都不沉!”侯麦笑着说了一句,小跑起来。

      闻三变捡起侯麦的篾包,挎在肩上,在后头紧跟着。

      跑了两里地,遇到一个大下坡,侯麦在前头大声提醒,“下坡了,减速!”。闻三变听到了,赶忙放慢速度,但两条腿还是不听使唤,趔趔趄趄的。侯麦自己却压根没减速,反而跑得更快,大步如飞。他放开嗓子“噢——噢——”地叫着,显然很是享受这种加速俯冲的感觉。丁启明看地面朝他飞近,很快就将撞上,吓得紧闭两眼,死死抱着侯麦的脖子,什么都不敢想。闻三变在后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们朝前栽倒,但侯麦愣是保持住了将倒不倒的姿势,有惊无险地跑上平路。经过这一吓,丁启明早忘了肚子痛,不要侯麦背了,要自己跑。

      下了坡,路朝北拐出去,绕过一个山嘴,穿过一片桑林,赫然显现一座鹰嘴形的山崖。崖上矗立着一座黑色山寨,紧贴刀削斧劈的山崖断面,从崖顶铺排下来,层叠错落,险峻雄奇。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丁启明指着前方,激动得脸都红了。“三变,看!那是闻寨,你家的!”他喊道,“好大啊!”

      闻三变乜斜一眼与山崖融为一体的寨子,面无表情。“启明,别乱说!你知道,我家在鼻眼胡同。”

      “鱼儿沟的人都这么说!”丁启明没有察觉出好伙伴的不悦,扭头向侯麦求证,“武子哥,你肯定也听说了,是吧?”

      侯麦没有作声。

      “他们说他们的,你别说就行!”闻三变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侯麦,见他闷声低头,好像在想事。“这个寨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猛地折断一根细桑树枝,没好气地咕哝道。

      “我听黑扁豆说,这座寨子是闻家的,你爸爸、你爷爷、爷爷的爷爷都在这里住过。他说,你以后也会住在这里。他还说,城里人都是这么讲的。”丁启明讲得兴起,全然没有注意到,三变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正要继续说,侯麦打断了他。

      “启明,不讲这个了。这个寨子现在没人住。人家说什么,我们只管听听,不传话,好不好?来,跑起来。”

      三个人朝天坠岭方向跑了过去。

      天坠岭上的一块大岩板上,同门们正在扎马步。这块悬空的岩板名为鹰翅台,从山下看,就似一只展开的山鹰翅膀。鹰翅台和闻寨之间,耸立着一根雕满飞龙的尖顶石柱。

      “嗨!三变,你家到了!”朱改强见到闻三变,挥了挥手,扯着嗓门喊。

      “别乱说,这不是我家!”闻三变拧着眉头回应道。

      “咦,怎么不是?”朱改强一听,也不扎马步了,上前走了几步。“这可是闻寨,闻三变的闻!”

      “什么蚊寨,蝇寨,瞎说八道!我又不住这里。我说不是就不是!”

      闻三变不由分说的否认令同门无不愕然。

      连暮云站在鹰翅台最前端,闭着眼,无所用心地吹着山风。听到闻三变不近人情的答话,他悚然一惊,大感意外。天坠岭下的那座城里,谁不知道这座寨子姓闻,就是整个西界,恐怕也没人不知道这个事实。闻三变自己却矢口否认,未免荒谬可笑。

      连暮云摇摇头,迎风长吸一口气,顿觉胸廓荡然,忽而福至心田,有了另一番想法:闻家当年遭遇剧变后,闻思修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西界,很可能从未对儿子提起过闻寨,闻三变与这座寨子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联络,没有一星半点记忆,自然也没有亲近感,不承认这是他的家,倒也说得过去。

      连暮云不禁又点了点头。

      他睁开眼,远远看到闻三变坐在地上,埋着头,拉扯着一丛牛筋草。群龙柱的阴影恰好覆盖着那孩子。柱上群龙浮雕拒绝霞光涂彩,黑凛森然,寒气逼人。闻三变与群龙柱近在咫尺,却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连暮云把目光从三变身上移开,落到寨子上,想到,这座古老的山寨,传奇的殿堂,无论如何是这个男孩绕不过去的,他们之间有着天然的瓜葛,有着近乎血缘的纽带。虽然今天看不出丝毫如此这般的端倪,但有朝一日,他或许会成为这座寨子的新主人。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桃红的霞光淡化为浅粉色。

      闻三变撕扯着地上的杂草,闷闷不乐。

      大家都说这个寨子是他的家,他实在无法苟同。在他眼里,家就是玩耍、成长的地方,有亲人,有欢声笑语,有快乐的回忆。而这座嵯峨的寨子,即使在朝阳的照射下,也死气沉沉,破败阴森,残颓得像个遗迹。

      “瓦顶都长草了,算是哪门子家?”他想,“他们是故意捉弄我,想看我的笑话,哼!”

      他愤然起身,目光不期然接触到竦峙的群龙柱,如一把长剑直刺苍穹,群龙张牙舞爪,蟠曲环绕,呼之欲出。他发现,几乎所有的龙都是尾朝上头朝下,而最下端那条最醒目的龙,闭目收爪,垂头敛须,像是在沉睡,又像在沉思,神情似乎还有些哀伤。他好奇了,稍稍凑近一看,那紧闭的龙眼突地睁开,怒目相对,惊得闻三变打了个冷战,发了一阵眩晕。

      连暮云此时叫了闻三变两声,让他过去。闻三变回过神,赶紧从群龙柱的阴影里跑出来。

      鹰翅台左右没有遮挡物,孤悬在岭上,风声呼呼过耳。

      “这就是天坠岭——‘山悬如天坠,群龙运穷通’。”连暮云等三变走近,指着空荡荡的下方说。闻三变离鹰翅台最前端只有几步之遥,腿软得像面团,不敢再往前靠。

      连暮云邻崖而立,藕荷色的腰带随风飘忽,面色镇定,笑容温煦。“不过来看看吗?”他朝三变伸出手。

      见校长如此镇静,闻三变陡然间长了几分胆气,脚不离地往前蹭了两步,屏住呼吸,探身朝下望去。

      “每回我站在这里,都想往下跳。”连暮云喃喃道,静静地看着空落的下方。“站在这里,你就会觉得自己就是一片羽毛,应该飞在天上。”

      “好高呀!害怕。”闻三变感到头有些发晕,面带惧色地咧嘴笑了笑。

      “嗯,站在悬崖边,人都会害怕。不同的是,有人会因为恐惧头晕,有人却因恐惧清醒。头晕的人会掉下去,清醒的人会跳下去。”

      闻三变分不清校长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他说话,也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见校长没动,他慢慢把脚往后收,一步步蹭回到更加安全的地带。

      后撤了一段,闻三变舒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校长,见他昂着头,活像一只遗世独立的白鹤。然后,白鹤缓缓打开翅膀,身体前倾,轻轻一跃,从岩台上消失了。

      闻三变大惊失色,张开嘴要呼救,惊惧之下,喉头痉挛,竟说不出话来。

      “校长跳崖了!”

      丁启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扎马步的四不象们一片哗然,纷纷跑过去,但谁也不敢靠岩边得太近——一旦失足跌落,谁都明白会是什么下场。侯麦匍匐在地,身体前挪,将头探出岩面,看到下面的情形,松了一口气。

      “校长没事,好好的!”他扭头冲大家笑道。

      说话间,连暮云鹞子一般翻上来,又落回到岩面上,泰然自若地看着惊疑不定的众位门生。

      “校长逗我们呢!”朱改强咽了一口口水,开怀地喊道,众人也都跟着宽心地笑。

      “不是逗你们,是考你们的眼力!”连暮云背着手,缓缓走到学生中间,“这块鹰翅岩又叫仙人台,下方有一棵横生的百年崖柏,离岩面不过二丈,枝粗叶厚,能把下落的人兜住。看来你们过去都没注意。三变,你刚刚离崖边倒是近了,不过因为害怕摔下去,还少了两步,视野有限,没看到那个地方。再次提醒各位,以后每到一地,记着先把周边地形、环境、里里外外的细节都弄清楚了,自有它的好处。说不定哪个细节就能救你一命。”

      “校长,那可是百丈悬崖,万一跌下去——我的个乖乖!——还不摔个稀巴烂!”平夏咋舌道,“我要是只四脚蚂蚁,就是让我倒着爬到岩板下面去看,都不成问题!”

      “你见过四脚的蚂蚁?”连暮云眯眼盯着平夏问。

      “怎么,难不成还有两脚的?”平夏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闻三变正站在平夏对面,伸出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出“6”的数字,朝她晃了晃。平夏并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惊得两眉倒竖:

      “怎么,还真有两条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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