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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林烬烟 ...

  •   在鱼儿沟呆了两个月后,闻三变耳听目睹,对这里的老师有了总体印象。他发现,鱼儿沟里的老师不光身怀绝技,精研猎术——当然刚愎自用的万煌例外——也都有各自突出的特点:比如黄念衣最爱美,连暮云最温和,万煌最心直口快,燕梦生最不可捉摸,聂炎最简单,鲍义最女里女气。还有德高望重的林烬烟,最爱干净。

      烟姨爱干净到什么程度?外人到她家坐过的椅子,她都要用自制双黄水擦拭消毒;用过的碟碗,需要用沸水煮三遍。林烬烟不住在大鱼居,而是单独住在临河的一座两层房子里。这座庄严肃穆的房子离闹腾的鱼儿居老远,靠近黑瓦红椽的武库阁,隐藏在一棵巨大的梧桐下,并不惹眼。房门上方挂着一块漆色剥落殆尽的牌匾,发黑的匾面上写着“素屋”两个字,门前挂着一副对联:“一江渔火,两岸和风”。

      闻三变第一次去过素屋后,还觉得奇怪:这么宽敞的房子,为什么不是职务最高的校长住?后来黄歧轩告诉他,素屋是一座特别的房子,历来是只有林姓的人能住进去,这是鱼儿沟的一个惯例。那个“素”字,据说就是林家一位先祖的名。

      闻三变头一次去素屋,见门口摆放着几双鞋,就主动带头脱了鞋进去。屋内一尘不染,地面、桌椅都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他们坐的椅子上,林烬烟也都铺了一层黑色的衬布。

      去了两回,闻三变就了解了林烬烟的脾性,看出来她有洁癖。后来每次上烟姨的课之前,他都会提醒大家换双干净袜子,因为前两次上课,丁启明的袜子时不时释放出一股酸味,林烬烟半遮半掩地忍着,还点了三支檀香,显然是受不了异味。丁启明虽然不懂为何要换袜子,但三变的话他向来言听计从,也不问缘由。

      授课的房间就是一楼堂屋。堂屋南北各有两扇格窗,屋内阳光充足,甚是敞亮,简简单单摆放着一张桌案和四把太师椅,靠门窗处随意摆放着水竹、矮松之类的常绿植物,屋内生机盎然。

      林烬烟每星期给他们上一堂课,教授的内容是如何折纸,看起来并不高深。四人中,丁启明最喜欢这门课,因为折纸跟他擅长的形塑一脉相通,学起来得心应手;侯麦上第一堂课时就明白,林先生虽然没有言明,但她教的是跟变形纸有关的猎术,所以也相当用心;夏雨荷作为女孩,对手工活计有独到的天资,一点就通;闻三变并不理解折纸的深意,以为就是简单的造型,认为它跟其他几位老师教的比起来差了许多,思想上就没有足够重视,甚至还有些鄙夷。

      每次上课前,林烬烟给每个人发几张巴掌大小的白纸片,自己手里也拿一张,演示如何折叠各类动物造型,从易至难渐进教授。

      闻三变虽然对这门课了无兴趣,但对于林先生折纸的妙法还是甚为折服。她折的东西不仅传神,而且手上动作迅捷,快起来能让人目不暇接。闻三变没有计算过林先生多久能折出一只动物,但有两回他只出了会神,一只肖似的蟾蜍和田鼠就已成型,他一想,前后不过就十来秒。

      但林烬烟教授具体叠法的时候,动作是慢下来的,要不然这些孩子根本就看不清步骤。闻三变不用心,当然就学得慢,每回都是最后一个完成任务,而且还折得歪七扭八,不成样子。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看不出折好一只青蛙和白鹤有什么用处。林烬烟并不急于展示折纸术的真正用途,只是不紧不慢地教基本功。四个学生的悟性和用心程度不一,水平也渐渐拉开差距:丁启明和夏雨荷进步最快,侯麦紧随其后,闻三变垫底。

      第五堂课上,林烬烟教如何折一只豪猪。这比之前的蟾蜍、田鼠、白鹤之类要难得多,尤其是豪猪背上的尖刺,长短密度都极为讲究,折起来颇费力气。闻三变吭哧了半天,尖刺折得不是太长就是太稀,不是太短就是太密,久久难以成型。简单的造型,他还能将就着对付,虽能完成,但总是最后一个,不免有落后丢丑的挫败感,无奈实在对这项技艺毫无兴致,没有后来居上的动力,挫败与无聊互相拉锯,撩得他心烦意躁。三个同伴相继把叠好的豪猪摆上桌,闻三变还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折叠的步骤和窍门,但精神就如冬天捧在手里的雪花,没有聚集就消散无形。他双眉紧锁,灰眸凝虑,愠怒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蜿蜒爬上脸颊,面色由红转紫,气火冲顶,手不由心,一把将纸扯得粉碎。

      “无聊玩意儿,不学了!”

      丁启明、侯麦和夏雨荷张口结舌地看着脸红脖粗的三变,不知他打哪儿来的无名火。

      林烬烟正在桌边饶有兴味地细看那三个叠好的纸豪猪,冷不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闻三变紫涨着脸面,气急败坏地盯着地板上的碎纸,两手握拳,缩着瘦小的两肩,一副困兽模样。她是个细心人,这几堂课已看出来闻三变心不甘情不愿,清楚他的耐心就跟灶膛里的木柴一般,烧不了多久。这孩子如此这般的反应,她毫不意外。

      丁启明以为林先生要发火,想着该怎么替伙伴辩解,以求得原谅。但林烬烟只是宽解地笑了笑,蹲下来把地上的碎纸捡起来,揉成一团放在桌上,和那三只豪猪并列一处。她是过来人,又是女性,最不缺耐性,况且,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承受着与其年纪不相称的重压,内心火气郁结,定是装着什么心事。她望着这个被莫名激怒的男孩,不觉想起她教过的闻思修:

      “你父亲小的时候,最喜欢上我的课。”

      听到这句话,闻三变像被施了法,愠色褪去,冷静专注地看着林烬烟。

      “我记得,他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笔记做得最仔细,问题提得最多,听得最安静。不用说了,我这门课,他学的最快最好。两年后,只要你眨巴一下眼,他就能叠出一只下山虎来。有一回比赛,他被人绊了一跤,摔了出去,没想到倒地之前他竟还掏出一张变形纸,折出一个东西来垫在身下,真是快呵。”林烬烟回味地笑着,眼神迷离,仿佛正透过时空的烟水,看着那恍惚的往事。

      “三变的爸爸叠了个什么啊?”夏雨荷好奇地问。

      “你们猜。”林烬烟卖了个关子。

      “老虎?”丁启明说。林烬烟摇头。

      “狗熊?”侯麦猜道。还是摇头。

      “我猜是凤凰。”夏雨荷想像力丰富,也更加大胆。但还是不对。

      林烬烟温和的目光落在闻三变不安的脸上:

      “你不来猜猜?”

      “唔……”闻三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支吾起来,“我……我猜是一只……乌鸦。”

      林烬烟一怔,还是摇头,伸出两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是一只水獭。”说完忍不住扑哧又笑起来,两手直摇。

      四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不明所以,又把目光齐聚到林烬烟身上。林烬烟这一笑把眼泪都笑出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啊呀,你们别怪我,忍不住。当时坐在阶梯上的先生、学生都跟我现在一般模样。比赛那么激烈,你爸爸被人使了绊,不但不恼,还弄出一个毛绒绒、长胡子的胖家伙来,扔到地下垫背,真是滑稽透顶,就连比赛的人都笑趴了几个。别看他平常规规矩矩,一本正经的,冷不丁的制造个笑料,能笑破人肚皮。”林烬烟啊地长叹一声,显得意犹未尽。

      说完,她收敛起笑容,脸色忽地又严肃起来,凝神看着闻三变,眼神爱怜,又灌注着某种说不清的疑惑。闻三变看到林先生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喉头一阵发紧,但还是咕哝出三个字:

      “对不起。”

      林烬烟不以为然地一挥手:

      “没什么,三变。没有什么,真的。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烟姨撕过书,烧过甲衣,甚至用尖指甲抓破过先生的脸,说不学就不学,谁来都不管用,也没人敢管我。那时候大家都叫我林胡为,哈哈,真是一点不冤枉。你忍我这门课忍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了,我是自愧不如的,感谢还来不及。”

      一番话说的几个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位斯文和蔼、德高望重的先生曾经胡作非为过?怎么可能!而且,她甚至还对闹情绪的三变道谢!

      不可理喻。

      他们用“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的眼神看着林烬烟,闻三变更是惊诧莫名。林先生的宽宥对他而言不是解脱,反而加剧了他的愧疚。无名火的岩浆此时已冷凝成一块自责的硬石,闻三变受着它的重压,瘦弱的脊背深深地弯曲下去。林先生见闻三变难过,于心不忍,轻声说:

      “三变,打起精神来,烟姨不是没怪你嘛。”

      “我……就是忍不住。”闻三变埋着头,喑哑着嗓子说。

      “这不是你的错。谁没个有情绪的时候?情绪就是缸里的水,缸里水满了,不打开盖让多余的水扑出来,缸就会爆掉。谁要做这种傻子?”

      另外三个孩子直摇头,表示不愿做傻子。

      “你们可不能听有些先生教的,说什么喜怒哀乐要不形于色,尤其要制怒,那都是蠢话。能制得住,自然就不会撒出来了,还需要制什么?当然,你们长大了,那口水缸也会跟着长,也就能装更多的水。你们看,烟姨现在基本上就没脾气,为啥?”

      “因为缸变大了!”夏雨荷抢着答。丁启明和侯麦哈哈笑起来。

      闻三变也忍不住笑起来,抬起头问:

      “那启明也很小,为什么他从来就不生气?”

      林烬烟扭头看着丁启明,一脸严肃地问:

      “哦,真的吗?我来检查检查,是不是他的缸哪里漏了?”说着凑到丁启明肚皮部位,装作研究起来,丁启明紧张地捂住腹部,逗得其他人开心大笑。丁启明撅起嘴说:

      “谁说我不生气,我就是不跟三变生气!”

      笑声里,闻三变顿时感到释然了,又恢复了往日的好奇心。

      “林先生,我爸爸参加的是什么比赛?他是把那张纸变成真的水獭了吗?”

      “那场比赛叫占山为王,玩法很简单,参赛者往一个高台上挤,在平地摔倒和从高台上挤下来的出局,谁在高台顶上坚持到最后就算赢。至于那个水獭,确实是从一张纸变成了真的,起码看起来跟真的一样。你可能不理解,这是一种古老的手法,一门奇术,掌握它需要大量练习,还要配合口诀。总之,不是那么容易的。”

      闻三变的眼光慢慢挪到桌上那三个纸豪猪身上,转而又移到林烬烟脸上。林烬烟顿时就明白了三变的意思,摆着手说:

      “这不行,这只是普通的纸,变不了。要变成真的,得要变形纸。”

      夏雨荷等不及了,喊着:

      “林先生,给我们变一个真的吧。”

      林烬烟直摇头:

      “不,不行,还不到时候。一步一步来,好戏要排在后头。”

      说话间,响起得得的敲门声,声音不疾不徐,响得很有分寸,很有礼貌。林烬烟走去开门,门外站着老杜,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打扰了,林先生,陈家兄弟来了。”

      “知道了,杜伯,我这就去。”

      老杜点了点头,朝屋里瞥了一眼,看到几个孩子端坐着,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回去了。林烬烟一看挂在墙上的沙漏,觉得时间也差不多,就让几个孩子下课,自己上楼取了一个花布包,然后去了学堂门口。

      鱼儿沟大门外,一个皮肤黝黑、面带生涩的小伙拎着两个麻布口袋,袋子鼓鼓囊囊,不停地动着。年轻人裸露的两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陈旧伤疤。见到林烬烟出来,小伙喜笑颜开:

      “烟姨,您来了。”

      林烬烟一眼就看到那两个麻袋:

      “嚯!二杆,这次货不少嘛,怎么是两袋?”

      小伙先后提起两个口袋:

      “一袋您要的蛇,还抓了一袋毒蝎子,个头不小,我哥说,兴许您用的上。”

      林烬烟说:

      “哦,那太好了,我正想要哩。大杆怎么没来?”

      小伙犹豫了一下说:

      “大杆还在山里,瞄上了一条大个五步蛇,足有一丈长,他说一定要逮着了给您送来。”

      林烬烟见小伙眼神闪烁不定,一下就明白了:

      “你们陈家两兄弟一个样,太实诚,假话没讲心先虚了,一眼就看得出来,装什么装?你哥肯定是被咬了。”

      陈二杆不自在地笑着,林烬烟问:

      “严不严重?”

      “不碍事,擦了药了,在家休息呢,他要我向您问好。”

      “我一直好着呐。你们可别出岔子,不然我就成害人精了,还怎么好?”

      “不会,不会。”陈二杆讷讷地笑着说,“这次是十二条蛇,十八只蝎。”

      林烬烟从随身挎的碎花布包里取了一叠钱,递给陈二杆,他一看就觉得多,伸出手去推:

      “这不行,烟姨,太多了,我们哪受得起?最多一半就可以了。”

      “给你就收下,哪里这么多客套?”林烬烟说,“钱再多也买不来命。回去多买些好吃的给你哥,好好补补,也别亏待自己。”

      陈二杆只得收下钱,把捆好的袋子递给林烬烟:

      “烟姨,那我就替我哥谢谢您了!”

      “嗯,代我向他问好。快回去吧。”

      陈二杆点了下头,转身要走,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说:

      “哦,烟姨,我刚说的那条五步王蛇是真的,没骗您。我一定给您抓来。”

      “那敢情好。”

      陈二杆走了,林烬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唉地感慨一声,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与这个以捕蛇为生的家庭交往多年,虽非亲非故,年深月久的也生了一些感情。陈家兄弟的父亲陈丁锤就曾给林烬烟抓过蛇。他十年前进山捕蛇时,忘了带蛇药,结果被五步蛇咬伤身亡。父亲死于蛇咬,兄弟俩长大了照旧捕蛇。林烬烟见到陈家人,从来也不说不要再捕蛇的话,旁人也曾恳请她劝两兄弟,她也不理会。她清楚这是这家人的营生,吃饭活命的饭碗,也是祖上传下的技艺,局外人不适合指东道西的。

      她拎着两袋毒物进了鱼儿沟,穿过竹林,沿着鹅卵石甬道往四象堂走,来到玄武楼前时,听到操练场那边传来阵阵喧闹声。她走进玄武堂,拐进一层楼梯下的一条窄廊,走廊尽头是一扇挂着钢锁的铁门,阳光从头上一孔亮窗打进来,把铁门照得寒晃晃的,铁门后一人高处的墙上插着一根擀面杖似的黑木头。

      林烬烟把布袋放在地上,从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锁,拎起布袋推门进去,从墙上取下那根木头,捏在手里。没走几步,走廊变成下行的台阶,光线暗弱下来。顺着台阶往下走,黑暗中,她手里的那根夜亮木慢慢释放出明光,把周围点点照亮。林烬烟虽然穿的是布鞋,走路轻悄,但每踏一级台阶,都会传来一声低沉而空洞的回响。石阶回旋弯曲,足有一百来级,越往下越冷,也越黑,但夜亮木的光辉却愈发明亮。

      台阶尽头,一道铁灰色石墙封死去路,廊道上下两边皆是硬石,看似并无出口。林烬烟把夜亮木插入身旁的一道石缝,又从钥匙串里挑拣出一把足有中指长的钥匙,插入一旁楔形石条的孔洞中,轻轻一转,轰然一声,石墙缓缓打开。

      她执夜亮木弓身进门,来到一间地下室,只走几步,这间石屋越来越亮堂,四壁的石块犹如明镜般灼灼闪耀起来,似是吸纳了夜亮木的光辉,而那根发亮的木头渐渐收敛光芒,恢复成本来面目。

      这是一间阔大的石室,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石桌、石椅和石台,桌台上摆放着造型独特的木质和铁制器具,还有瓶瓶罐罐之类的器皿,装着粉末、溶液、糊状物、毛发、矿物、金属等等物质,每件器皿上都标有字号;四壁墙上整齐划一地挂着一排排木架,上面也搁着各类容器和奇形怪状的物件,还有一些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看起来,这既像储物间,又像实验室。

      林烬烟走到石室东头的墙边,站在两排木架中间,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鸡爪状的铁器,对准石墙上的缝隙插进去,朝右一拧,墙门喀啦一声移开,露出一条石廊,林烬烟进去,从里头把石门关上。她在幽暗但隐约可见的巷道中走了好一阵,走进另一处石室。这间屋子里没有火把和灯具,却依旧亮堂,一束束自然光透地而入,细密如丝丝金线;屋内放着四口一人高的玻璃大箱,箱中有土石、瓦砾与草木,其间生活着林烬烟搜罗来的蛇蝎等毒物;每个箱顶都有出气孔,箱底一角有一个两寸来宽的暗门;北面墙角一孔洞送出来清活的泉水,绕着地面的石槽汩汩流淌;南面墙根下枝蔓茂盛、鲜花盛开;东墙上则挂着七八根粗细不一的竹筒。

      林烬烟从一个木柜中取出一把醋制干艾叶和一包火柴,将艾叶放在地上的瓷盆中点燃,顿时冒起一团窜鼻的黑烟,她将两个布袋悬在黑烟上不大一会儿,布袋里的动静都没了——醋艾叶的烟与香气有酥筋麻骨之功,蛇蝎吸入后暂时失去了知觉。

      林烬烟戴上一双胶皮手套,打开布袋上的绳结,伸手将瘫软如泥的毒蛇和蝎子一一取出,分别放入四口玻璃箱中。烟熏的功效并不持久,林烬烟侍弄了一番花草后,这些初来乍到的毒物纷纷复苏,或钻入草丛之中,或藏于瓦石之下,暂避风头去了。林烬烟从东墙上取下来一根竹筒,三尺来长,半臂之粗,取下盖塞,将其口塞入一个玻璃箱的暗门,驳驳敲了两下玻璃,一条两指粗的银环蛇从草丛里蜿蜒而出,径直游到暗门里,钻入竹筒。林烬烟收了竹筒,加上盖,背到身后。

      完成手头上的工作,林烬烟从地下室里出来。刚走出玄武楼,又听到刚才那阵喧声,更加吵闹了。她觉得奇怪,就朝操练场那边走去。来到操练场边的高台上,正好遇上闻声而至的惠道勤和另外几名先生。只见下方一大群人围在一处,处于正中间的是冷聘和聂炎,正在激烈争论,边上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帮腔。

      林烬烟疾步走下去,拔开围观的学生,这才看清,圈子的核心是闻三变:此时的他与刚离开她家时判若两人,浑身是土,鼻青脸肿。他虽然坐在地上,但两腿叉开,两拳紧握,怒目圆睁,保持着随时博命的架势。林烬烟一头雾水,不明白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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