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酿》白猫三娘

32、第三十二章 暗夜突袭

　　秦婉儿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早上要晨起练兵，午后要跟因背部瘫痪而无所事事的顾燕廷学习兵法，晚上还要参加作战会议。
　　陈熠说，她收编的八千匪军，就归在她的麾下，算是她的兵了。陈熠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是提拔她做大将军，但秦婉儿觉得他就是故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她。如今的晋王军缺兵少将，没有哪个主将愿意接手一群山匪出身、难以管理的新兵蛋子。不过，秦婉儿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她既然做了，自然是要做到底的。
　　进攻莫家军营的计划定在了三日后的夜里。他们人本就不多，既然要直取敌营，便得是借着夜色突袭，攻其不备，以少制多，在敌人的援兵来之前及时撤退。

　　临行前一天晚上，刀三递上了陆让从京城寄来的信，两封，一封向陈熠交代了沈淮之即为太子之事以及皇陵一事，另一封，则在信封上写了“阿霁”二字，里面鼓鼓的，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陆让给她递信竟也用了王府暗探传递消息的路子，也不知道陈熠是不是有所察觉。秦婉儿总觉得有一种在爹娘眼皮子底下私会情郎的紧张感。

　　随信寄来的竟是一颗云杉果。馒头从桌子底下跳上来，用爪子拍那果子玩儿，被秦婉儿一把抱起。她一边手里捏着那云杉果，一边看信。
　　“数着日子，十五日未见，甚是想念，望你在西北一切安好。”
　　“阿霁，长白山的云杉树又该结果了，等你回来，我们再去打果子，可好？”

　　秦婉儿唇角抿着笑意，将那信叠好放在了枕头下。今夜注定好梦。

　　翌夜无月，淡淡星光下的草原上一片寂静，暮色笼罩了草野与大漠的交界处，一眼望不到头。
　　秦婉儿和陈熠各点了三千精兵，秦婉儿率山匪军步兵走正面，陈熠则率三千轻骑绕后突袭。秦婉儿心里是有些打鼓的，她虽然也算是跟莫兰辰打过交道，但那时毕竟两国尚未开战，而今日她第一次领兵上阵，有一腔热血却不知敌人深浅，就要遇上此等强敌，也不知道陈熠为何能如此信任她。
　　夜色掩护下，秦婉儿带着三千山匪军绕过瞭望塔，掩在草丛里，放出信号。烟花信号在空中炸响的一瞬，陈熠率骑兵迅速突击，长枪势如破竹，骤然攻入敌营，秦婉儿等人随即举刀从正门杀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秦婉儿长刀一扫，斩魂刀下鲜血横流。奇怪，这营地明明绵延十里，怎么人这么少，也不见莫兰辰。秦婉儿他们本该迅速撤退，但如今这架势他们势如破竹，甚至能直捣黄龙。正奇怪着，秦婉儿看见陈熠发了求援信号。
　　糟糕，就说为何瞭望塔方才毫无动作，怕是骑兵绕后时已被发现，莫兰辰的大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秦婉儿飞身跃上帐顶查看情况，果然，莫兰辰与陈熠已经缠斗在了一起，营帐外围的莫家军少说也有一万人，陈熠的三千骑兵怕是抵挡不了一时半刻。
　　退不了，只能上。兵法有道，擒贼擒王，是出奇制胜的关键。秦婉儿暗自握紧了刀柄，踏着帐顶绕向军营后门。她在后门两军的马蹄间穿梭，一刀刀砍下沿路敌人的首级，攀上了瞭望塔。秦婉儿一个翻身飞踢将瞭望塔上的羌国士兵踹下塔顶，取了塔上的弓箭，弯弓射向莫兰辰。
　　箭射在了莫兰辰马蹄下的地上。她本也没抱着此箭射中的希望，而且铁甲护体，就算射中了，威力也不如近战的刀剑。但这一击，足够给陈熠，也给她反击的时间。
　　箭落下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箭上有毒。
　　莫兰辰抬头看箭矢来处的一瞬，陈熠长枪一挑，将莫兰辰的坐骑挑翻在地，莫兰辰飞身落地时，秦婉儿已经从塔上一跃而下，精准地落在他面前，两招过后，斩魂刀击飞了莫兰辰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大刀落地时，草地被血水染红的一瞬，竟又被染成了乌黑色。

　　陈熠扯下莫兰辰腰间的军令牌，高声喝到：“王军听令！敌军主将已败，今日我等必拿下此营！”

　　王军见敌方主将被擒，士气高涨，另一边奋战的山匪军也杀入重围，为王军开出了一道豁口。莫家军没了主心骨，又被突如其来的山匪军拦腰截断，逐渐溃不成军，万人大军节节败退，莫家军的副将见形势不对，带着残余部队弃营向南边逃了。
　　陈熠拽着莫兰辰进了大帐，用铁链将他绑了个严实。

　　秦婉儿对在大帐门口待命的郭杰道：“去看看有没有人中毒。”
　　帐内，莫兰辰看着秦婉儿，冷笑了一声，道：“那日放你和那陆公子走，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竟能信了你们的鬼话！老天要我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啊！”
　　秦婉儿挑了挑眉：“那日是谁放过了谁，可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你杀了我们，今日你一样要付出代价。”
　　陈熠去帐外巡视了一圈战俘，却没看到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子，回头问莫兰辰：“罗秋霜在哪儿？”
　　莫兰辰抿唇一笑：“毒师怎么可能被你们轻易找到？”

　　秦婉儿想到箭矢上和莫兰辰刀上的毒，心下一凛，低声对陈熠道：“叫人找找，离这个将军帐约莫一百步的地方有一个地道。”
　　秦婉儿记得当时关押她的那个狭窄阴暗的地道，这种地方在军营里可不常见。
　　陈熠看向莫兰辰：“你们一共有多少名毒师？每个营帐都有？五个、十个、二十个？”
　　莫兰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干脆闭上眼睛：“别白费力气了，你问也是白问。”

　　一炷香后，王军的右翼将领沙懈押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将军，人找到了。”
　　罗秋霜被扔在了地上，她一条腿在逃跑时被打断，想要使蛇毒却被沙懈一下识破，终是无路可逃。莫兰辰脸色阴鹜。毒师和那些药田是他们此次开战的秘密武器，为此他专门挖了一条地道供毒师逃跑，却没想到罗秋霜还是被抓了。

　　郭杰亦回来复命：“报告将军，目前统计下来，一共有十人中了绵骨散，十三人中了另一种不知名的蛇毒，应当不致命。”
　　秦婉儿点点头，道：“你带人去悬崖边的药田采一种开白色小花的兰草，带回去熬药，可解绵骨散。其余的草药也多采一点，带回去给医师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蛇毒的解药。小心药田有蛇。”
　　罗秋霜忽然大笑道：“那蛇毒没有解药，你们找不到的！哈哈哈！”
　　秦婉儿瞥了她一眼：“闭嘴，没问你。”
　　眼下这状况，就算罗秋霜真说出了解药，秦婉儿也不敢信。

　　陈熠盯着罗秋霜：“你们姐妹俩，可是把我骗得团团转。现在想来，潇湘馆的那个是你妹妹，但嫁入王府的，是你吧。我本还想着罗姨娘一个人，在我王府守卫的眼皮子底下，顶多做些拿王府之物换取钱财的事，做不到与虎谋皮、杀人越货，却没想到，你们分明就是两个人。
　　“说吧，你们二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罗秋霜斜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秦婉儿噗嗤一声笑了，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为那个害死你妹妹的人保密吗？”
　　罗秋霜骤然抬头：“不可能！少主不会害我们的！”
　　秦婉儿道：“我早就与你说了，王府并非你的仇家，你妹妹是因一支暗箭而死，事到如今，我没有理由骗你。在那人眼里，她没有了利用价值，抹杀便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那人是谁，怕是你最心里清楚。”

　　罗秋霜的面色阴晴不定，喃喃道：“难道是甄媛那个贱人……”
　　陈熠的眼里寒气逼人：“是甄太后指使你们杀害沈原，盗取布防图？”
　　罗秋霜道：“我们姐妹本是由少主带去的梁京，一切行动皆是听少主吩咐，并未见过甄媛，只是听说少主有时会帮她做事……”
　　陈熠伸手掐住了罗秋霜的脖子，逼问道：“你说的少主，是谁？”
　　罗秋霜被掐得喘不上气，脸色煞白，却是别过脸，闭口不答。
　　秦婉儿缓缓开口道：“颜乐夫人说，你曾是她的人。那么这位少主，一有可能是穆羽萧，二则可能是……那位传闻中有一半西域血统，还与颜乐夫人有旧的苏邱，苏寺卿了。如今穆驸马已死，你没必要为他守密至此，那么，就只有第二个选项了。”
　　罗秋霜的瞳孔骤然瞪大，陈熠放开了她，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婉儿盯着她，接着道：“看来，我猜对了。那我再具体猜猜——苏邱是十多年前羌国派来大梁的细作，这细作不得了，一来就攀上了当时的甄贵妃，假意逢迎，帮甄家削弱太子的势力，助二皇子登基，终于博得了甄太后的信任，竟一步步登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后来，他带你们姐妹二人入京，安插在潇湘馆，杀沈原盗布防图，为的就是扰乱大梁内政，挑起两国战事！我说的对吗！”
　　罗秋霜瘫坐在地上，似是离了魂，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不过，秦婉儿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陈熠神色一肃：“若苏邱当真是羌国细作，怕是不妙。朝廷派了他来西北监军，这两日，就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