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意外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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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秦婉儿卸了甲，一袭红衣胜枫，站在月下，将一个狼牙坠子提在手里，对着月色照了照，总觉得哪儿不满意，又拿起磨砂石将边角磨得更圆润些。
昨夜率军回营时在路上遇到了狼，秦婉儿留了一颗狼牙算是战利品，打算做成月牙形的坠子寄给陆让，将这无边旷野浓缩起来，让他也看看。
记得去年中秋，秦婉儿还在霁明堂和一帮乞丐分一块月饼，如今她竟到了这西北战场，还做了将军。军营里正在喝庆功酒，秦婉儿收起狼牙挂坠，笑着提步走进了人群。
营门外，陈熠与顾燕廷正在迎一队车马。今日来的客人，该是那苏寺卿了。
那人穿皮裘大袄，身形挺拔，姿容俊朗，略带几分妖艳，双眸是浅浅的琥珀色，秦婉儿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才明白传闻是从何而来。他不似穆羽萧那般，高挺的鼻梁、深邃立体的眼窝配上湖蓝色的双眸，明显与中原人格格不入，苏邱的外族特征是藏在影子里的，乍看下并无异处，骨髓深处却让人觉着危险。
苏邱拈着折扇，笑吟吟地道：“想来这位便是上官将军了。剿灭莫家军，上官将军功不可没，在下定会为将军记上一笔。”
秦婉儿懒得跟他寒暄，双手抱臂，上前两步，道：“苏寺卿此次前来，当真只是为陛下监军？不打算派人偷些情报，再惹点乱子，比如，故意落水导致众人翻船之类的？”
苏邱敛了笑意，合上折扇，道：“上官将军这是哪儿的话，苏某可是听不懂了。”
秦婉儿冷笑道：“听不听得懂你自己清楚。我只想告诉你，这儿是军营，别想耍些小动作。”
顾燕廷在一边看得有些不明觉厉，出来打圆场道：“苏寺卿来监军，代表的就是皇上，上官兄弟少说两句。”
苏邱莞尔一笑：“上官将军莫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将苏某误会了去才好。” 说罢便领着他的侍从进了营帐。
待苏邱走远，陈熠侧首对秦婉儿道：“我会派人盯着他。”
***
陆让与沈淮之受邀去公主府赏月。纵然京城与阳关相隔万里，赏的却是同一片月色。
公主府门前挂着白幡，距离穆驸马发丧还没过多久。
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平阳公主，秦娴儿居然也在。
沈淮之落座时，不经意地问道：“今日中秋宫宴，贤妃娘娘没去吗？”
秦娴儿眨眨眼，笑道：“自然是装病，溜出来的。” 自从秦婉儿带她走了那狗洞，她便有了能随时脱身的便利。
沈淮之看向陈玥：“今日只有我们四人？”
陈玥颔首：“是。驸马新丧，府里不宜大摆宴会。而且，阿煊，今日有正事要谈，不是吗？”
沈淮之微微颔首，长姐今日既请他来，他也没打算瞒着。
“今日我来，一是想再见一眼父皇，二是要替边关将士们问问，穆羽萧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玥微微垂眸，面露悲戚之色。沈淮之舒缓了语调，柔声道：“驸马已死，长姐还请节哀。”
陈玥长叹一声，回过神来，道：“穆羽萧应是中了毒，一种慢性蛇毒。
“自从靖安侯一案结案后，他不再寻死，但我也没有放松警惕，所有府内的东西在入口前都是验过毒的。我起先怀疑他是与沈原一样中了蛊毒，但蛊虫难养，驭蛊者更是难寻，十皇叔说杀害沈原的凶手已死，怎会这么快又来一个。
“后来我查到了一件事，说半月前，驸马曾被花园里的蔷薇花刺伤了手，当时手上的伤处有些乌青，但因为伤口不大，并未在意。我派人去调查，才发现那蔷薇花上，果然染了毒，而那负责养花的花匠，在被抓来问话的那一刻，就服毒自尽了。”
陆让开口道：“羌国军营中有毒师擅长制毒，昨日王爷从边关来信，有士兵亦中了类似的慢性蛇毒，目前还未找到解法。而且，那毒师，很可能与苏邱有关。苏寺卿，也许是羌国细作。”
沈淮之抵着下巴思索道：“半年前苏邱就一力主张处死穆羽萧，你说他与此毒有关，我不怀疑，但他若是羌国细作，又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杀穆羽萧？那毕竟是他们的王子。”
陆让分析道：“驸马企图自尽是为了趁我军不备挑起战事，那苏邱，也许亦是有此目的。只是如今，玉门关已翻修完毕，王爷也带兵去了战场，他们怕是讨不到太多好处。”
秦娴儿抿着酒，忽然开口道：“无论苏邱有何目的、是否是羌国细作，苏邱与太后交往甚密是事实，我认为其所作所为，甄太后应当是知情的。”
陆让问：“贤妃娘娘何出此言？”
秦娴儿道：“甄太后的左臂上，常年缠着一条绷带。我也是非常偶然才见到，太后当时搪塞了过去，但我心里觉着不对，便买通了太后身边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说，太后的手臂上曾被挖掉一大块肉，至今还留着大块的疤。”
“后来，我又打听到，甄老太爷的这个女儿，十八岁以前都未曾养在府里，但奈何老夫人一直没有生下嫡女，便从外房抱了一个挂在老夫人名下，才送进宫当了秀女。”
陆让有些难以置信地猜测到：“难道那左臂上的疤，是巫族的蜈蚣纹身？甄太后是……半个巫族人？”
***
“王爷，不好了！苏寺卿不见了！”
清晨，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将军帐，陈熠蓦得一下起身钻出床帘：“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夜里，门口守着的士兵不知怎的竟睡着了，咱们今早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话音未落，前线的哨兵喘着粗气也进了帐：“报——”
“今晨刚递来的消息——昨夜羌国国君遇刺，身受重伤，羌国王后为救国君，与刺客同归于尽！”
秦婉儿听到外面的骚动赶过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颜乐夫人死了？刺客难道是……苏邱？”
此为战时，大梁刺客根本不可能靠近羌国王宫，刺客只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苏邱在此时失踪，秦婉儿他们更加笃定了苏邱是羌国派来大梁的细作，趁战乱回到了故土。但苏邱毕竟在大梁潜伏的这么多年而未暴露，此时羌国出现刺客，让人很难不怀疑苏邱或许是双面间谍，又或许是想仗着多年的功绩，谋权篡位。
秦婉儿只是没想到，颜乐夫人竟也被他拉下了深渊。
十日后，羌国国君闭关养伤，将王位传给了他的弟弟。羌国举国同丧之际，晋王军铁骑踏马趁机连下十城，新国君被迫投降。这场战事持续了不到半年便迅速结束，顺德二年的冬天，边关重归太平。
受降回来的那一晚，秦婉儿最后去了一次阳关城郊她和陆让曾住过的那个院子，算是和在西边的日子告个别。
雪花悠悠而下，落在了梅花枝头，压弯了树梢。花瓣落下之处，聚集了一小群蚂蚁。
门外传来勒马声，秦婉儿闻声望去。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青衣人下了马，长身玉立。
“阿霁，我来接你了。”
白皙的脖颈上坠着她打磨的那颗狼牙，温柔中不敛英气。
秦婉儿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你瘦了。”
陆让眼里带着宠溺的笑：“思念成疾，食不下咽，自然会瘦。”
秦婉儿被他看得害臊：“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接得顺口，不要脸。”
陆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铲子，向桃花树下走去：“我本想自己先来的，没想到正好碰上。”
说着，他蹲下身，用铲子翻起了土。说起来，那一块儿的土好像确实比别处要松一些。
是梅花酿！
不一会儿，陆让端着两个酒坛子走了过来，含笑道：“很早之前答应你的酒，现在给你补上。”
“我以为你都忘了！”
“答应你的事，不会忘的。”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长安，我好生欢喜。”
忽而门外脚步声响起，秦婉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陈熠？你怎么来了！”
陈熠冷着脸，一副捉奸的表情：“刚好路过，来看看，怎么，王妃看上去不欢迎我的样子啊！”
陆让叹了口气：“王爷……”
“哎，我还没说你呢，来了前线也不先来跟我报道，跑这儿勾搭我的女人来了。”
完了，这是来者不善啊，秦婉儿本想着一会儿回去就跟陈熠摊牌，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秦婉儿正思索着怎么办，却看陆让向前两步，摇了摇头，开口道：
“王爷这拿腔拿调的演技，不去花楼唱戏，可惜了。”
陈熠白了他一眼：“切，白养你这么大，好的没学会，尽会拆我台了。”
秦婉儿这才反应过来陈熠这是早就知道了，在故意耍她，气得酒劲上头，抡起桌上的铲子就要打他。
“救命啊！陆让，救我！这泼妇你还管不管了！” 陈熠抱头鼠窜，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喊跑了好一会儿，陆让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笑得开怀。
秦婉儿跑累了，停住脚步，放下铲子，问陈熠：“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陆让的事的？”
陈熠笑着回头：“你陆公子上回给我的信，整整十页纸，只有一页的要紧事，剩下九页通通说的是你的事，还说要向我请罪。哎，你说你十爷这么好的人，怎么能不答应呢！
“只要你不在乎这个名声问题，我现在就可以一纸休书休了你，再替陆公子把你娶进门。”
名声什么的，她从来都没有过，哪里会在乎呢。不过，她想到了另一件事，道：“甄太后那边，不会有问题吗？” 毕竟当初陈熠就是因为太后逼他娶若华郡主，不得已才娶的她。
陆让忽然严肃道：“甄太后，大概率就是那蛇图腾背后之人。我们与他们的仇，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意外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