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酿》白猫三娘

30、第三十章 重回祁连

　　将军帐的守卫禀报道：“王爷，王妃殿下到了。”
　　秦婉儿在祁连山守备军营见到陈熠时，他正从营帐里出来，嘴里衔着一根草，吐在了地上：“咦？数月未见，王妃难不成是学了什么妖法，竟把脸给治好了。”
　　他还是往常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让人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领兵打仗。
　　秦婉儿白了他一眼：“数月未见，王爷还是一样，狗嘴吐不出象牙。”
　　陈熠笑了笑，并未在意，一边领着秦婉儿往前走一边道：“咱们陆公子呢，被你弄丢了？”
　　秦婉儿哑然失笑：“他先回京城了，没跟你说吗？”
　　“哦对，他在信上说了，最近事头太多给忘了。” 陈熠回头看向秦婉儿，顿了顿，道，“有人想见你。”
　　“谁啊？”
　　“你认识的，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秦婉儿想到前阵子京城传来的信：“关于太子殿下还活着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嗯。”
　　“你想做什么？”
　　陈熠微微侧首，淡然道：“让他们有所顾忌，好保命而已。这次战事来的蹊跷，穆驸马的死加上布防图的事情，你们不也觉得，是京城有人在背后搞鬼。”

　　秦婉儿一直跟着陈熠到了军营另一头的营帐，掀开布帘进去，是顾燕廷。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正在研究地形图。
　　见秦婉儿他们进来，顾燕廷抬起头，却仍维持趴着的姿势，咧嘴笑道：“哟呵，上官兄弟！上回龙舟大赛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但你竟然是晋王妃，我是真没想到！”
　　秦婉儿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跟王爷说好了，这次来我要上战场，王妃的身份多有不便，所以在诸位将士面前，我依然是上官霁，明威将军也不必叫我王妃。”
　　“知道知道！上官兄弟还欠我一场比试呢，你可别忘了，等我伤好了咱们一较高下。”
　　秦婉儿看着他那奇怪的姿势，好奇道：“你这是受了什么伤？”
　　顾燕廷叹了口气：“哎，不完全是伤，还是毒。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叶节度使说，陆让之前也中过这种毒，还是你给治好的。”
　　秦婉儿一惊：“难道是绵骨散？”
　　她想起了莫家军营的那一片毒蛇密布的药田。虽然方元景说绵骨散并未量产、投入军用，但毕竟两国久未交战，真的投入军用了他们这边也不知道。若是还有无数片那样的药田…… 秦婉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顾燕廷摸摸脑袋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反正我现在就是背部根本动不了，军医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来帮我看看吧！” 顾燕廷说着就要脱衣服，但背部使不上劲儿，脱不下来，嚷道：“你们就站着，也不来帮我一下！”
　　秦婉儿别过了眼，看向陈熠：“男女授受不亲，陈熠，你去。”
　　陈熠本已经在一边坐下喝起了茶，看她扭捏倒是笑了起来：“没想到王妃还有说这种话的一天。”
　　陈熠帮顾燕廷脱了上衣，秦婉儿才绕到他背后查看起伤口：“确实是绵骨散的毒，扩散得不算快，应该用量不多，但毕竟有些时日了，得尽快解毒。”
　　顾燕廷问：“怎么解毒？”
　　秦婉儿摇头道：“这毒我解不了。”
　　顾燕廷先前以为来了救星，这会儿大失所望：“啊？那你怎么帮陆让解的毒啊？”
　　秦婉儿移开了视线：“咳咳，玉门关向西二百里有一块药田，药田里有一种君影草可解此毒。但，那里是羌国边营莫家军的地盘。莫家军有一个毒师，这毒就是她研制的。” 秦婉儿的目光转向陈熠，“那毒师是罗姨娘的姐姐，名叫罗秋霜。”
　　顾燕廷心下一凛。先前令他全军溃败的，正是那莫兰辰。
　　陈熠的目光沉了下来：“看来，如今之计，只有攻下莫家军营了。” 陈熠在顾燕廷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等着，你那些兄弟们的命，本王都给你讨回来。”
　　秦婉儿问：“话说，兵部一共给咱们批了多少人？”
　　陈熠道：“十万。”
　　秦婉儿托着下巴道：“十万士兵，西北一共二十个营，平均每营五千人，这里还是总营，我进来时粗略观察了一下，似乎远远不到五千人啊。”
　　顾燕廷皱着眉头道：“从前跟着王爷出入沙场的十万兵马如今还留在陇西守备军的只有三万，其余人都已解甲归田。朝中那帮孙子先前安于太平、不思忧患，现在战事来得突然，招兵买马、筹备军需都需要时间，没办法。”
　　秦婉儿道：“我有一个想法。”
　　陈熠抬头看着她：“说说看。”
　　秦婉儿在地形图上点了点祁连山的几处山寨，道：“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山匪聚集的地方。西北土地贫瘠，许多百姓落草为寇，祁连山有山匪上万人，我在想，若是能将他们收编麾下，既能是一大助力，也能杜绝匪患。”
　　“居然有这么多山匪吗！” 陈熠在惊讶之余微微颔首：“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山匪多是野路子，一则人数众多难以凝聚，二则想让他们答应入编成为正规军，还要服从军纪，怕是难。”
　　秦婉儿弯眉一笑：“若是二位将军愿意拨我一些军粮军饷，人我自有办法。”

　　***

　　倚天帮的山寨里，秦婉儿再次见到了苍鹰。苍鹰仍是以白布裹脸，披着虎皮大衣，这么热的天也不嫌闷。此时他正坐在檀木龙纹椅上吃着葡萄，脚边放着一把狼牙棒——那是土匪常用的武器，颇有震慑力，实际上真要杀人却差了那么一些。周夫人坐在他一侧，翘着腿笑眯眯地在看一本册子，时不时还拿给苍鹰瞧一瞧。
　　“苍鹰大人，周夫人，二位别来无恙啊。”
　　苍鹰赶紧擦干嘴，起身道：“秦姑娘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苍鹰没有忘了数月前秦婉儿一个人轻松干翻他手下最壮的两个大汉的情形，丝毫不怀疑这姑娘能一手端了他的寨子。周夫人亦是敛了笑，正襟危坐，颇有些忌惮。
　　秦婉儿拎起苍鹰脚边的狼牙棒挥了挥，在他对面坐下，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来找你，还需要通报？”
　　苍鹰哂笑着坐下：“自然是不用的！陆公子先前吩咐我继续看着祁连山的匪寨和阎罗鬼宅，但并未发现什么动作。不知秦姑娘今日来是有何吩咐？”
　　“确有一事。你在祁连山混迹匪寨这么多年，还借了阎罗寨二当家的名号，声望了得，我要你帮我，” 秦婉儿沉了声，道，“说服各路山匪，让他们编入军籍，入晋王军。”
　　周夫人听了此话微微抬首，十分诧异：“什么叫借了阎罗寨二当家的名号？苍鹰大人不就是当年的二当家？”
　　秦婉儿也略有诧异：“你居然不知道？”
　　秦婉儿本以为周夫人是苍鹰最倚重的下属之一，苍鹰才会派周夫人抓了她和陆让，周夫人对苍鹰与朝中之人有联系亦是知情，却没想到周夫人也不知道苍鹰其实是端王的人，真正的苍鹰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苍鹰的面色有些难看：“夫人，你听我解释……”
　　周夫人见他并未直接反驳，料想秦婉儿说的是真，大笑着扬长而去：“没想到你竟骗我这么久！亏得我还以为你没死！哈哈哈……”
　　秦婉儿反应过来，略有些好笑地看着苍鹰，道：“苍鹰大人抢了死人的身份也就算了，竟还抢了人媳妇，刚刚那声夫人叫得顺口，有水平，不得了。”
　　苍鹰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嘛……”
　　秦婉儿抬眉道：“你应了我先前问你的事，我就放你去哄媳妇。”
　　苍鹰面露难色：“秦姑娘，实话跟你说了，祁连山的这帮山匪们虽然尊称我一声老大，但你也知道匪帮的上下级构架松散，中间隔了一级就不认人了，我做这个山老大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参军这么大的事，就算倚天帮的人能听我的，但祁连山大大小小百八十个匪帮，能不能说动别的帮派我真不能保证。”
　　秦婉儿耸耸肩，料想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她道：“行，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帮我把各帮首领聚集起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苍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明日午时，我带他们在倚天殿见姑娘。”

　　从苍鹰那儿出来，秦婉儿径直去了仰天宗找乔启尘，找了一圈没找到，问了后山练剑的弟子才知道，乔师叔又出门剿匪去了。
　　秦婉儿兀自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日又是哪个匪寨子要倒霉了。秦婉儿正想着去哪儿找人，忽然想起上山时路过的一个山寨里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本以为是土匪间的打架斗殴，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就是乔启尘。那里好像还是……龙虎帮，郭杰的地盘。
　　想当初，师父放走了郭杰，从而和乔师叔生了嫌隙，而如今，秦婉儿怕是要再救他一次了。
　　秦婉儿驾马赶到龙虎帮时，门口的小喽啰们已经倒地不起，受了伤的被还能走的搀着去包扎治疗，没人顾得上理她。秦婉儿往里走去，边走边喊：“乔师叔！你在吗！”
　　这一喊没喊出乔启尘，却是喊出了郭杰。只不过郭杰不是出来见秦婉儿的，而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跑出来的。秦婉儿伸手抓住了他：“郭老大，别急着走，找你有事。”
　　郭杰见了她，愣了一瞬，立刻双手合十拜了拜：“秦婉儿？姑奶奶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
　　秦婉儿没有松手，果然很快就见乔启尘追了出来，剑锋直指郭杰的项上人头，被秦婉儿一刀弹了开：“师叔，手下留情。”
　　乔启尘收了剑，略有些不悦地盯着她：“婉丫头？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师叔商量一件事儿。” 秦婉儿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乔启尘，“对了，这是之前欠你的药钱，陆公子叫我补给你的。”
　　乔启尘接过钱袋，没有说话。郭杰看他二人暂时没注意他，想跑，又被秦婉儿一把拎了回来：“郭老大，我奉劝你，若是想活命，就乖乖听话。我可不像我师父那么好说话。”
　　秦婉儿的目光转向乔启尘，道：“师叔，我有一个主意，能彻底解决祁连山的匪患，还望明日师叔助我一臂之力。”